“那就让我看看!”堂义不死心。“我想亲眼确认。”
“然后呢?”她闭上眼,任豆大的泪珠在冰冷的脸颊恣意漫流。“确定我很好之后,又如何?”
她的问题难倒他了,堂义答不出个所以然。
“再见面又有什么用?”千雅呜咽地低喃。
什么都改变不了,不会有未来,也回不到过去,见了面也不过是徒增彼此的心痛无奈。
堂义重捶门扉,发出砰然巨响。
“千雅,开门!”他从苦苦央求,转为焦急忿怒的命令。
“我不想见你。”千雅口气绝决。
或者说,她“不能”见他更为贴切──
不见他并非恨他、讨厌他,而是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了感情,会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不问对错、不理是非,只想陪在他身边、只要能爱他,其他什么都不管!
所以,她不敢见他。只盼日子渐逝,让碎裂的心口慢慢愈合、结痂,留下一道深爱过的恋痕。
“你回去吧!”说完,她移动凝重的步伐,缓慢地回到房间,用棉被紧紧包裹住自己因哭泣而剧烈发抖的身体。
无尽的眼泪,陪她度过漫长的失眠夜,直到天明。
***
阳光洒进狭小的房间,千雅下床梳洗,满脸的泪痕可以清洗得掉,但红肿如核桃般的双眼,即使扑再厚的粉也遮盖不了。
千雅呆滞地回望镜子里苍白无血色的脸孔,最近她老是这样,动不动就陷入停顿状态,思绪空茫。
一定可以走过这段痛苦,遗忘那场痛彻心扉却刻骨铭心的爱恋。
只要不再触碰,就会忘记伤口的存在,哪一天恍然想起,也只会怀念,不会疼痛。
“你可以的……宋千雅。”她为自己打气,或者说是催眠自己。
穿戴整齐、拎起黑色大提袋,她在八点准时出门。
未到楼梯口,却被一具高大的身躯挡住去路,当她察觉后想调头,却是为时已晚。
她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离开!
她小看的是他的决心?抑或是他对自己的──爱?!
“千雅!”堂义及时拉住她,猛地将她抱个满怀。
他彻夜等候,等的就是这一刻。
千雅敌不过男人固执的力道,几番奋力挣扎无效后,也无心再抵抗。明知不允许沉沦,但身体却说不了谎,出卖了她真实的感情。
堂义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紧紧地、牢牢地锁在怀中,不让她有空隙逃脱。
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与芳香,一解苦涩难尝的相思。
“我好想你……”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倾诉思念。
千雅伏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快速且紊乱的心跳,他饱含情感的喑哑嗓音,勾引出她眼鼻间的酸楚。
两人拥抱著,良久都舍不得分开,似要把分开后失去的份量,一次补回来。
恍如经过一世纪那么久,堂义才甘愿松开她,修长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眼神忧郁。“你瘦了。”
千雅眨掉眼底满溢的泪,轻摇头颅,无法言语。
他也瘦了,好看的眉眼间少了狂狷不羁的光采。多了孤冷沉郁,但仍出色的教人移不开眼,令人心动屏息。
“对不起。”他捧住她消瘦的小脸,心如刀割。“我总是惹你哭。”他的眉头纠结,也红了眼眶。
他温柔地道歉让她泣不成声,频频摇头。“我们不应该这样……”
想起他结婚在即,浓烈的罪恶感倏地涌上心头,千雅带点赌气意味地别开眼,试图冻结住倾泄的迷恋。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如果他真的爱她,就放弃婚礼,然而话冲到嘴边,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傲人的家世背景,根本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他的妻子高贵美丽、出身良好,又与他外型登对,是适合待在他身边的良伴。
他决定与对方结婚,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可惜,他的幸福不能由她来给……
她仅能祈求,若真有来世,老天爷能够赐予她足以匹配他的条件。
他们的爱情,她只能寄望来生。
“我要上班了。”千雅找回理智,勉强自己挣开她朝思暮想的温暖臂弯,尽管她多想栖息一辈子,一点都不想让给别人……
“陪我。”堂义握住她纤细的肩头,不让她走。好不容易见到她,他说什么也不肯错失她。“陪我一天,就这一次。”
“我要上班……”千雅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再给自己任何幻想与奢望。
“就陪我一天!”堂义不放开她。
她扭动挣扎,心却已动摇。“我今天有一堆采访……”她艰难地说。
话未竟,堂义便俯身堵住她的嘴,霸道地不想听她回绝的理由,也释放对她火热的爱及滚烫的想念。
他的青髭扎痛她细致的肌肤,千雅闪躲著,又同时痴恋著他狂烈的气息,从起初的抗拒,逐渐心悦诚服。
没有明天的禁断之恋,让彼此的心都著了火,堂义的炽热与坚定击溃了她原本就不够牢固的心墙,她的身与心,仍为他一人火烫。
她无法欺骗自己对他无动于衷,事实上,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他、怀念著那段甜蜜、能尽情爱他、享受他宠溺的美好时光。
有时,无知反而是种幸福。
两人跨越顾忌的藩篱,千雅回应他的激情热吻,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抽空,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离。
堂义瞅著她酡红的脸蛋,俊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布满乌云的天空探出曙光。“陪我一天好吗?”他贪婪啄吻著她被他爱怜过的艳红唇瓣,眼神与语调柔情似水。
千雅忽而闪躲、忽而承接他绵密的亲吻,一如她犹疑不定、挣扎矛盾的心态。
今天相处结束后,他们是否就此不再相见?过著各自的生活,不再过问、互不相干?
这是她要的结果,但为何有一股强烈的落寞袭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回答我。”堂义低嗄地诱哄,非要她亲口允诺不可。
“嗯。”千雅颔首。
就让这段错误的爱情画下句点,虽然无法完美,也算有个结局。
***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堂义只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哥儿。
他既没有双胞胎哥哥堂司高超的经商才能,也未曾听闻他对哪个行业在行,清楚的是他从不间断的花边风流史,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
对于种种负面的流言传闻,堂义向来一笑置之,不曾解释辩驳,包括他所有家人、好友,皆对他有相同的误解。
事实上,他并非镇日沉溺于玩乐,夜晚出没在夜店饮酒作乐,是因白天全心投入工作,要让自己松弛紧绷心情的舒压方式。
他认为工作是用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不是拿来炫耀、被人称赞的,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公告天下?!
这是他头一次,带人来到他一手创立的秘密天地──
位于台北东区一栋不算起眼的办公大楼顶楼,约莫五十坪左右的空间,规划出工作区与接待区,深色木头为主调,色彩鲜艳饱合的装饰点缀其中,沉稳中又不失活泼的气氛,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堂义亲匿地牵著千雅踏进工作室的瞬间,所有人莫不停下手边忙碌的工作,纷纷抬头报以注视礼。
他们惊讶于他从来没带其他人来过,另外,他身边的女人也不是八卦杂志上报导过的任何一个美丽女星或火辣名模,而是一个仅能称得上清纯恬静的气质型小女人,确实颇令人意外。
千雅也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