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KTV聚会的那一晚,他的举止就失控了。以往开会时能保持平静的心,变得需要凝聚所有的注意力,才能不把视线落在她身上;经过总务处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里看去,直到里头的职员起了骚动,他才发现他的脚步慢得像在伫足。
他开始会去追寻她的身影,想看她的状况,看她是否像她说的那么幸福——明明,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温洛梳拂过额发,觉得心烦。他从不曾尝过这种滋味,连那时离开台湾也没有,结果一见到她,就……乱了。
这不是爱,只是——乱了。他突然发现,这活像是在强辩。眉心聚起,他觉得很不爽快,倾身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艾文吗?提醒你,明天开会,别迟到。”另一端的哀嚎连把手机拿得老远都听得见,温洛勾起笑,按下切断键,觉得心情舒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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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姜青天被一阵强烈的焦臭味唤醒。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停电吗?小煊怕黑,她都会留一盏壁灯,怎么熄了……什么味道?这么晚谁把锅子烧焦了?她拧起眉,突然问,整个人完全清醒——不对!这不是停电!
全身血液在瞬间变得冰冷,她急坐起身,摇晃身旁的儿子。“小煊?小煊!”
“……妈咪?”突然被叫醒,加上眼前的黑暗,姜煊的声音里充满害怕。“妈咪你在哪里?”
“在这里,乖,别怕。”抓了皮包,姜青天抱起他,即使她用尽全力想要镇定,她的手和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停电了,妈咪带你出去。”
听出她语里的紧绷,姜煊环住她,小手紧紧揪住她颈后的衣服,不敢发声。
姜青天强忍心慌,在黑暗中摸索着。
“失火了!”一打开房门,楼梯间回荡的尖叫声立刻传来。
心头惊惧更甚,她用力咬唇,不敢让小煊察觉。她单手抱住小煊,扶着墙壁,目不见物的恐惧,让平常走惯的楼梯变得漫长无止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强悍地钻进口鼻,钻进毛细孔,让人忍不住呛咳起来。
公寓的住户慌忙逃难,有人不断从她身边奔过,她好害怕,怕动作太慢,她和小煊都会逃不掉。一时心慌,脚下踩了个空,失去平衡的她狠狠往前扑跌。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双臂护住小煊,任由自己摔倒在地。幸好只踩空一阶,高度不高。
后方的人没看见,等踩到她时已收势不及,急忙大喊:“等一下,后面的别来,这里有人摔倒了!”那人是个欧巴桑,赶紧拉起她。“没事吧?”
姜青天无暇回答,她只顾着摸索怀中的儿子。“小煊要不要紧?”
“没事,小煊不要紧。”黑暗中,坚定的童语安慰着她。
“快走,先出去再说,别挡路!”被挡在上方的人焦急喊道。此时,远处传来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刺耳的声响,宛若天籁。
姜青天不敢松懈,赶紧扶着墙,小心翼翼地下楼。当看到一楼大门时,强撑的身子整个虚脱,让她差点软跪下来。
“有人出来了,快!”闻讯赶来的邻近居民站在门口,见有人下楼,急忙拉了出去。
消防车的车灯照得整个巷道亮晃晃的,姜青天眯着眼,被人拉出公寓,脱离险境,她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小煊,没事了……”姜青天低头安慰,所见情景却让她停了呼吸——小煊的右半脸整个是血!
怕她担心,姜煊强忍恐惧,扬起笑容。“小煊不痛……”
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像把槌子重重击在她心坎上。她整个人慌了,紧抱着他,踉跄而奔,冲向救护车,嘶声大喊——
“我儿子受伤了,帮帮我,谁快来帮我——”
理事长室里,气氛很僵。
“这笔费用是你签核的,你却不知道用途?”温洛的眼神淡淡一扫,没有板起脸,也没有怒目而视,却让总务长的汗不断自额头滴落。
在连续被问了三个问题都答不出来时,也难怪他吓得有如大难临头了。总务长掏出手帕猛拭汗,心里不停咒骂。姜青天没事今天请什么假?他每天经手的东西那么多,哪记得住啊!
“你让他好好想嘛!”艾文打圆场,忍不住同情起总务长。
温洛正要开口,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抱歉,我先接个电话。”他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我是洛恩,请说。”
“董事,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是保管组的朱婷,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没关系,什么事你说。”他记得她,坐在青天旁边的位置。
“是……是关于宿舍的事。”朱婷迟疑开口,“因为有个同事有急用,想申请员工宿舍,但宿舍现在都满了,只剩下您隔壁那间,我看理事长好像都没有在住,我是想说,不知道能不能让给那位同事?”
原本那栋宿舍是安排他和艾文一人一户,结果艾文跑去外面自己租房子,只剩下他,为了避免被人打扰,他也就让它空着。但若有人有急需,他没道理霸着不放。
“没问题,我会跟理事长拿钥匙。”他直接答应,突然想到,顺口一问:“是谁有急用?”
“出纳组的姜青天,她家昨天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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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计程车,姜青天看着眼前的透天小洋房,只觉身心俱疲。
原本只是小小的火灾,没想到后来却引起气爆,火势变猛,五层楼高的公寓就这么付之一炬,包括她所有的家当——除了随手抓出来的皮包外,里面有简单的证件和三千多元——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她本想先暂住旅馆,但想到很多东西要重买,房租、衣物都是笔大开销,而且她也没办法丢下受伤的小煊去找房子,加上这件事她不敢告诉母亲,没办法请她帮忙,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住进员工宿舍。
即使让她却步的考量仍在,但当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她已无从选择。
“这是我们的新家吗?好漂亮哦!”握在掌心的小手兴奋摇晃。
姜青天低头看他,那被绷带遮了右半眼的小脸,让她心疼不已。伤口缝了三针,就在右眼上方两公分的位置,要是再下来一点……天!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会不会痛?”她蹲下,轻柔地拨开他的额发。还好那时她和小煊搭救护车及早离开,听说后来气爆,四散的玻璃碎片击伤不少人。
“不痛。”姜煊摇摇头。“我这样好像虎克船长哦!”
“小煊是彼得潘,勇敢又聪明。”她亲了他脸颊一下,站起身,牵着他的手,提着新买的简单衣物,“我们进去吧!”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够倒楣了,老天爷应该不会忍心再对她多加磨难。
走上门前矮阶,她伸手摸了摸门边的信箱,狐疑蹙眉。奇怪,朱婷明明说会把钥匙放在信箱里,怎么没有?她不死心,踮起脚尖张望,信箱里空无一物。
此时,大门开了。她堆起笑,正要打招呼,在看清站在玄关里的人时,笑容顿时僵凝脸上。
“艾文把钥匙弄丢了,”温洛看着她平缓道,不见惊讶的表情,好似早知她会来。“我没钥匙可以放信箱,只能明天请朱婷再打一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