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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不知道为何,没见到宝儿前,她的心情一直平静不下来。

  "姑娘!"

  在宝儿房里,香袖才看到珍珠,眼泪就扑簌簌流下来。

  "别哭啊!"珍珠安慰香袖,同时奔到宝儿床前,期待看到一个病情在控制中的孩子--

  "宝儿!"

  捏住宝嫔布满水痘子的小手,珍珠的心几乎要碎了!

  她看到一个正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孩子。她知道一旦发痘几日内不会痊愈,但是宝儿明显病得很重。这孩子昏迷中还拼命在喘气,像有人正掐住她的喉头、无情地扼杀她的生命。

  "自从李奶娘把小格格抱回'宝津阁'以后,小格格的病就加重了。"香袖哭着说。

  珍珠心凉了半截。"宝儿,你听到珍姐姐在喊你了吗?宝儿?"

  "珍姐姐……"

  宝嫔半梦半醒的,吃力地撑开眼皮望住珍珠。

  "宝儿,你要支持下去,千万不能放弃!"

  "唔……"

  看得出来,这孩子的神智是涣散的!珍珠的心好痛,她感到宝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香袖,你先出去,我有话对宝儿说。"

  "嗯。"香袖抬手抹抹眼泪,然后就走出去,守在门外。

  "宝儿,你爱允堂阿哥吗?"香袖走后,珍珠蹲在宝嫔床边,轻声问她。

  "阿哥……"

  听到允堂的名字,孩子浮肿的眼皮稍稍撑开一些。

  "你说过,阿哥不是他人以为的那样--你知道原因,对不对?"

  允堂认为宝儿不解世事,但她早巳猜测,宝儿根本就知道允堂的病!宝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唯一的亲人试图疏远她、却从不解释理由,她自己会找到原因。

  泪水滑下宝嫔的脸颊,濡湿了大半个枕头……

  这孩子果然知道!"宝儿,你能撑过去,帮阿哥一个大忙吗?"她很严肃地问宝嫔。

  她已经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让宝儿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

  "我……"

  "你肯定能的,是不是?"

  喘着气,宝嫔费尽艰难……终于,她点了点头,意志力克服了肉体上的病痛。

  看到宝嫔点头,珍珠紧紧握住小女孩的手,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很好,现在我会暂时离开佟王府,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然后交给你一样东西。接着我会离开王府两天,在我没回来之前,我要你替我保管一样东西……"

  蹲在床畔前,珍珠柔声在小女孩耳边,道出全盘计划……

  第十章

  人已经不在了。

  允堂一回府就问过善总管,珍珠--他早就知道她的本名--就在他离开王府当夜,她已经出府。

  至于房间的暗格里,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允堂坐在炕上,他的表情严肃、几近于严厉--

  他输了?

  人性本来就不该拿来当赌注,他竟然荒谬到相信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可能?

  "贝勒爷?"

  宽敞的屋子里,善保不安地询问低头瞪住地面、默不作声的主子。

  "你出去。"

  善保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放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从来不会跟命运低头--身为佟府的老家仆,佟府发生过的事他最清楚。他知道,自己的少主人是怎么忍受加诸在身上的痛苦。

  直到,那个莫名闯进佟府的女子,她以无畏的精神对抗他冷傲、乖桀、锁紧心防的主人。原本连善保都以为,她是来改变这一切的……

  但是,当贝勒爷知道她已经离开后,善保见到了他在允堂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死灰表情。

  "贝勒爷,珍姑娘也许立刻尝回来--"

  "出去?"

  这一回,他的主人已经像一头野兽,朝着他疯狂的斥吼。

  善保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

  他主人的心已经坏死,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救赎他。

  默默。地离开卧房,偌大的空间里除了木然的男人,只留下卷进屋子里呼呼的北风,和善保的叹息。

  ***********

  珍珠亲手把金棺交给了凤玺。

  "你完成任务了,能从允堂贝勒手中拿到东西,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凤玺淡淡地道,俊美的眼凝视着她最忠实的伙伴、如同家人一般的挚友。

  "我只能拿到这个,至于那把钥匙,还在恭亲王府少福晋的手上。"珍珠回视着一直以来,她又敬又爱的主子。

  凤玺点点头。"我会找人要回那把钥匙。"

  凤玺知道珍珠的意思--她已经无心再夺回金钥匙。

  "我……这回,我想跟您要一样东西。"风玺伸手取回金棺前,珍珠道。

  "你想要什么?"

  "解药。"

  凤玺凝视她,没有表示肯定与否定前,她先拿走金棺。"为什么需要解药?"

  "为了……救一个朋友。"珍珠没说实话。

  "很重要的朋友?"

  "是的。"

  凤玺敛下眼,神秘地笑了。"我看,你好像打算离开了?"

  "是的,我要跟您告别了。"

  "为什么,你不再帮我了?"

  "我倦了,想同我娘一起归隐。"

  "但是我们的志业并没有成功,你是教中圣女,你走了,我要如何对其他人交代?"

  "那就不必交代。如果您需要我,我仍然会回到您身边。"她取出怀中的圣令牌,轻轻放到桌上。

  "回到我身边,跟你的朋友对抗吗?"凤玺没有伸手取回搁在桌上的令牌,她凝视珍珠的眼睛,美丽的瞳眸放射出异样的光采。

  珍珠静静地回视她。不意外,凤玺猜到了什么。

  如果她能被欺骗,那么就不会是白莲教主。

  "不,我会阻止您。"

  凤玺再一次微笑。"什么是道心,珍珠?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危微之机,惟明君子而后能知之。"

  "很好,这是出自于'道经'的。但何谓'人心'呢?"

  "人心与道心,只在一心,却有真心与道心的分别。"

  "嗯,这是阳明先生说的。那么,该如何去妄存真?"

  "从人心向道心,体道见道总不碍人心,是乃正道。"

  凤玺从怀中取出药瓶。"你心与我心是人心,正道乃相印不悖的真理。你把解药拿走吧!"

  "凤主子……"

  "喊我凤玺吧?"她光采的容颜忽然转黯。"珍珠,我很羡慕你,你比我有勇气。"

  "你心里清楚的,一旦清楚,就不会被迷惑。"珍珠道,她对着凤玺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珍珠走后,凤玺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钥匙,然后打开金棺。

  金棺内,果然已经空无一物。

  "凤主子,你早就知道夜明龙珠还在佟王府,为什么给珍珠解药?"

  一直藏身在帘后的吴远山终于露面,他的神情显然很激动。他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也不认同凤玺的行为。

  凤玺轻声叹息。

  当珍珠从恭亲王福晋那里借走金钥匙、打开金棺取走夜明龙珠,再将钥匙归还后,钥匙就已经落入凤玺手上。

  凤玺早已经在恭亲王府布了眼线。

  打从半年多前,珍珠知道钥匙在恭亲王少福晋手上,她却因为对金锁的同情、而不取走金钥匙同时,已经注定了她叛教的命运。

  "你对珍珠的心意,她是了解的。但你不曾试过打开她的心防,而现在有一个人……他已经办到了。"凤玺淡淡地道。

  吴远山怔怔地瞪着容色俊美的女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样的东西,对于得到它的人没有好处。只会惹来野心家觊觎、彼此你争我夺,最后只剩杀戳……人世纷争,又与夜明龙珠何干?千古以来,只有贪心、嗔心与痴心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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