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早。”方琪洁也坐下来。“戒宜,早安。”
“早安。”颜媚羽发现方琪洁和清绫都有一对黑眼圈。“你们怎么了?”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但她们隐藏在话语中的气愤更让人觉得不是如表面说得没事。
厉戒宜皱起眉,“发生什么事?”
“跟你说没事就是没事。”清绫对厉戒宜怒目相向。
就连方琪洁紧握筷子,一脸恨不得将某人大卸八块,也让厉戒宜惊愕。
方琪洁几乎将筷子折断。她要他们一块死,就在今晚,她没有办法再多忍耐一天,他们全要付出代价。
她要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死亡。
颜媚羽低首闷笑。奇怪,为什么她儿子一脸吃鳖的表情会让她如此愉快?
清绫想挟菜,却又止住手,“你到厨房去了?”她问得凶恶,这女人真的是学不乖。
“你说呢?”方琪洁的脸变得有点扭曲。下毒的事还是被这个宣称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发现了,但她解得了这次的毒吗?
清绫看着桌上的菜,不一会儿,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
“你……”方琪洁气得说不出话来。
“吃饭。”清绫说完埋头苦吃,没有注意到方琪洁突然的转变。
方琪洁埋在碗里的嘴角慢慢的勾起笑。
厉戒宜和颜媚羽则看着暗潮汹涌的她们,不知道该不该下箸。
***
晚上,厉戒宜终于找到机会拉住一看到他就要掉头而走的清绫。她避开他一整天,气该消了,“到底怎么了?”
清绫停下来,宁愿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也不看他,“没有。”
厉戒宜拉回她逃避的脸,摸着她眼下的黑眼眶,她只要睡不好,黑眼圈就非常明显,说没事,要他怎么相信。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那真的很累,他们都不喜欢,却又苦于找不到适合的方式去解决对彼此的不满。
有心就能解决所有的难题吗?一点一点来得及吗?他会试着去了解她。
清绫露出苦笑,“我们能不吵架吗?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不想了解她的想法,也看不惯她的作风,他跟那些她接触过的平地人一样,只要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
“那你又了解了吗?”别把一切罪过都往他身上推。
清绫摇头,她也不了解为什么她会离不开他,不再像平常一样来去自如,“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清绫窝在他的怀里。
现在的她印证了他说她走不了的话,身体是自由的,心却不再属于自己。
为什么她不再是自己?
厉戒宜紧紧的抱住她,为了她的话击中他的心思而更加痛苦。
真可悲,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拥有相同的感受。为什么他们的爱情非得那么悲惨不可?
厉戒宜抱起清绫住房里去,他不能再忍受失去她。
他怎么可以又让她走出他的生命,一次、两次、三次,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来来去去不确定的事。
他要她,也真的爱她,但为何没有办法接受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清绫任由厉戒宜放任他狂炙的需索,也放开自己回给他同样的热情,她不知道她还能在他怀里待多久。
平息过后,他们拥着对方,即使对彼此有意见,但他们的身体是如此诚实,接受与给予,身体有它自己的一套看法。
陷于矛盾思潮的他们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欢爱过后的他们体力比平常差,马上昏昏欲睡。
站在客房外的方琪洁一脸得逞的笑容。只要做成功这件事,他们就再也不会看不起她。
一阵浓烟进入他们的房门,厉戒宜和清绫马上惊觉到不对劲。
他们想起床,但身体不听使唤,他们发现已经中毒。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清绫躺在床上一脸恍然大悟,“我不是已经……”难道是下午或晚上的菜?厉害!下这种阶段性的毒,只有熟悉植物特性的人才有办法做到。
清绫佩服方琪洁对值物的认识。
“什么?”厉戒宜拖着昏沉的头,重重的摇头,他听到清绫的低语。
“那个女人下毒。”清绫不满的说,事到如今,她再也瞒不住。但这种症状是哪几种植物混合的特性?孤云寺附近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下毒?还是下这种让他们不会昏迷不醒,只会行动不便,那个阴沉的女人够很,让他们眼看大火吞噬自己又无能为力。
“女人?谁?琪洁?怎么可能?”厉戒宜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菜倒掉。”她又不是嫌自己很闲,有人煮好饭不吃,又跑去厨房煮东西来吃。
“你……”他误会她了,“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赶快出去才要紧。”清绫捂着肚子说,解药都在外面,不出去是死路一条。
火舌和浓烟从门窗窜进,站在房内的厉戒宜和清绫发现往他们房门望去,孤云寺已经在一片火光之中。
“我送你出去。”火光已经包围住他们,厉戒宜立刻做出决定。
中毒的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冲出大火的包围,如果他用仅剩的功力把清绫送出去,他还能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不。你休想。”清绫一脸坚决的回过头来。她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大家一起走,休想要她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这次不能听你的。”厉戒宜冷凝着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他争。
“要走也是你走。”
“你还有能力把我送出去吗?”他不以为然的问。
“我……”清绫迟疑下来,今天一整天桌上的食物都是她一个人扫光的,所以她中的毒也最深,她没有把握。
厉戒宜抱过呆住的清绫,紧紧的拥抱她,他多舍不得她。他真的想牵她的手过一辈子。
清绫也紧抱着地,她不要离开他。
等到厉戒宜要放开她,清绫却不肯放开。
“放开!”厉戒宜推着她,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再拖下去。
“不要。”
“清绫,听话。”
“不要听话,不要听话。”
厉戒宜一股怒气又往上冲,这女人他一点都无法了解,连这种紧急时刻,她还要跟他作对。“你又要吵架吗?”
清绫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泪水滑下来,“不吵,不吵,只要你让我留下来。”她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不行,放手。”他不会答应地的,他要她活着,能走而不走是多么愚蠢的事。
“不要,死也不放。”清绫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紧攀着厉戒宜,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你就不能学学大家闺秀柔顺一点吗?”厉戒宜扳不开清绫,他气急败坏的吼,火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浓,再不出去,他们都要葬身火海,一个也出不去。
“我不是她们,永远都不会是她们。我是我,不要那样要求我!”清绫抱着厉戒宜带着哭音大叫,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要的那个样子,不让他生气,不让他发怒,不跟他吵架,乖乖的不做任何反应。
她怎么会看不见她作恶梦和走不掉的理由,就是因为她在乎他,她才不爱看他那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就是因为她喜欢他,才会想生他的孩子;就是因为她爱他,她才会再也不能无所牵挂的来去自如。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薛清绫,变了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不是中途夭折,就是如破茧的蝴蝶,以崭新的面貌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