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琦,你认错人了。”一字一句,清晰得有如天国钟响。
闻言,某当事人的眼睛愈瞪愈大。认错人?
“小麟对于照顾你的事情全无印象,那是因为帮你拧毛巾、借出一只手让你握著的人,不是她,是我。”
字字轻柔,却如同天际劈来的末日闷雷,将某当事人一见钟情的美丽世界劈成片片碎片。
“怎……么……可……可能是……你?”殷明琦仍比著一只食指,抖颤颤的指向殷睿骐。不可能!他不相信!
“你要听我对那件事情的详细叙述吗?我怕打破你的美好回忆。”需要这么残忍吗?不过,他不介意诚实到底。帮助人走出不正确的妄想,是一件善事呢,偶尔,他也该日行一善。
“在我国中毕业、去英国读书之前,小麟的毛巾全是我帮她拧,她连怎么把毛巾弄干都不会,更不用说懂得照顾病人了。”听到一见钟情这事以来,殷睿骐第一次笑得和蔼可亲,和蔼得像一位热心帮小朋友解说故事的大哥哥。
当年他会善心大发的照顾殷明琦,纯粹是突然想起远在美国的病弱幼妹,小妹以前也常常这样苍白著脸,躺在床上要人陪著。当年一时间涌上满腔同情心,他就坐在床边任病人表哥拉著手,就像妹妹生病时,手里一定要握著东西才能安心睡著。
“照……照片……”手指抖颤颤的比向那张证据。
“仔细看照片,你照到的是我的背影,照片右上方有一个半侧著身的人影,那个人才是小麟。从很久以前,我就习惯走在小麟的后方。”
咦?相片里前面那个人才是她呀?殷睿麟突然很有兴致地凑上前细瞧表哥的得意大作。
“总是会……有走错的时候……”声音无力的殷明琦,仍抱持著一丝微弱希望。
“另一个证据就是我的手放在门把上,我正在关门。小麟不曾关过任何一扇门,门通常都是由走在后头的我关上。”他笑得畅快万分,一口白牙明亮到有些阴森。
“哇塞!表哥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小睿!?”殷睿麟惊爆出声。“太惊人了!B”耶!”原来表哥一直陷在同性的感情世界里。
“B……B……B”……?”殷明琦艰困的开口。
“就是BOY ”OVE。”她笑得眼睛明亮亮。“口语一点就是Gay喽。”
“Gay?”殷明琦瞪凸了眼。
“国三之前,我跟小麟经常被人搞混,你当时正在生病发烧,认错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殷明琦没生病也未必分得出来他们两个。殷睿骐笑得一派轻松随意,好像殷明琦只是把英国首相跟法国总理搞混了一下,反正都是外国人的总统,不要是恐怖份子就行了。
“难怪表哥一直追著小睿想要拍照。”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以前表哥拿相机拍我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每次一抓到机会就猛拍。原来小睿在你的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难怪你会询问他的意见,尊重他的肖像权。唉,真爱果然就是有待遇上的差别。”殷睿麟满脸灿烂笑容,闪亮地刺激某位未来艺术家的纤细神经。
“不一样……的存在……真爱……”大脑几乎当机的殷明琦,只能像一只呆呆的九官鸟,重复著听到的话。
“不知道表哥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位男性,心里有什么感觉?”她一脸认真的询问,却又隐含万分邪恶的笑意。
殷明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两张相似的脸,却有著不一样的个性、不一样的魅力,以及不一样的……性别。
突然,全身僵直的殷明琦,有如遭受雷殛一般的——
“副总,我今天下午请假!”
快速地说完之后,殷明琦飞步冲出办公室,连公事包也不收拾、电梯也不等,直接从楼梯冲下楼。咻地,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哇,跑得像有鬼在追一样。”殷睿麟远眺著那消失的黑点赞叹。
很好,相信表哥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跟小睿相处了。殷睿麟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殷明琦,以后别再缠在小麟身边献殷勤,回去当你的大少爷吧!殷睿骐挑了挑眉,为色狼识相的退散感到十分满意。
“午休结束了,开始办公喽!”殷睿麟笑容甜美。“小睿今天下午一样麻烦你了。”贴身保镳,她真喜欢这个名称。
殷睿骐颔首。
她噙著愉悦地笑容走向堆满公文的大办公桌。“工作了、工作了。”
好忙好忙,少了一个得力助手,想必工作量会增加许多。
不过,呵,她不介意。
第八章
最近两三个月,殷睿麟新增了一个令她头痛的烦恼。她要忙公司营运与接班训练,又得处心积虑的拉近再拉近她与小睿的爱情距离,偏偏进展不如预期快速,再加上这桩新烦恼的频繁轰炸……
“殷睿麟,就只剩下你了。”沈律气势万千的出现在副总办公室。
闻声,殷睿骐从沙发跃起,眨眼间袭至门口,右手稳固地钳住来人的喉部。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随时都能捏碎其咽喉要害。
沈律从门边才迈开一步,他的咽喉上就平空多了一只铁爪。
沈律面色不善的朝殷睿麟说道:
“姓殷的,叫你的人把手拿开。”小道消息灵通的他,当然知道旁边这只身泛冷意的人是谁家养的忠犬。
殷睿麟朝他轻轻地点头。
殷睿骐放开手,站在一步远的地方紧盯著这位不速之客。
“殷睿麟,快快快,快选吧!看是要青年实业家、都会精英、财团第三代,还是要结实肌肉男、清纯美少年、英俊贵公子,随便你挑一个,选好之后顺便连婚纱跟黄道吉日一起挑定。”
同样是圣德莲中学毕业的沈律,他在高中就追走了学生会七人小组中的秋只苑,偏偏乖巧、善解人意的未婚妻坚持著好友间的约定,造成他们早早订婚,却迟迟未进礼堂结婚。
“沈律学长,你今天吃药了没?你病得很严重。”殷睿麟淡淡撇嘴。
沈律用力吸一口气。忍、住!圣德莲学生会专出嘴巴恶毒的学妹。
他丹田有力的大喝:“你只要在今天挑出一个新郎来,就算是综合维他命,我也愿意吞一整罐!”
“新郎?”急什么?布局了这么多年,她都不急了。“还有小玉啊!单身协会主席沈律大人,麻烦你先去催小玉,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踢皮球。
当初学生会的七人小组对著流星许愿,七个小女生约好一起集体结婚,用盛大的婚礼见证她们友情的弥坚。这个约定本来她早忘了,若非只苑跟小妍都牢牢地记著这事,又认真地执行,之后陆续陷入爱情海的好友也跟进,只是订婚不结婚,拖累一票未婚夫在努力演奏婚礼进行曲,可惜未来老婆却一个比一个莫名的坚持这桩陈年约定。如今人数日渐庞大的怨未婚夫群,频频暗示孤家寡人的她该尽速找个对象,三不五时打电话来关心很多很多下,扰得她最近都不得安宁。
对了,还有亲友团……殷睿麟眉头紧拢的瞧著鱼贯出现在她办公室的文家亲戚。
“殷家娃儿,咱们又来探望你了。”硬朗的文家二叔公首先发声。
“二叔公、小姑婆、三婶、大嫂,诸位午安。”殷睿麟脸皮绷了绷。那群怨未婚夫不碍事,顶多她的耳朵借他们哀怨半个钟头,大家的工作忙、事业大,还有未婚妻要甜蜜蜜,没那么多闲工夫瞎扯胡串,啰唆完了就闪人。可是……亲友团就不一样,他们不用到公司、不用工作,整天除了东家长、西家短之外,最爱做的事就是充当月下老人牵红线,每次一出现至少耗掉她三、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