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重复。“郡主们指控你将她们骗来,用毒蛇谋害她们,你有吗?”
“毒蛇?”若儿的脑子逐渐清醒,但根深蒂固的恐蛇症让她抱紧了自己。“毒蛇咬了慕容郡主,她摔死它。”她迷惘地指指贺兰倩。
“哼,王姑娘真会说瞎话,郡主摔死蛇?”拓跋窟咄闪动著不怀好意的眼睛,阴险地说:“郡主们都指认了你,还有两个丫鬟作证,而且现场连物证都有,这样的骗局只有你能够做到。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谋杀郡主等于谋杀未来的王后,你怎会这么大胆呢?”
拓跋窟咄邪恶和憎恨的目光刺激了若儿的神志,她恍然清醒,不想让人诬陷。
“不,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她扶著墙壁站起来,大声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那条蛇是贺兰郡主带来的,是她抓著慕容郡主的手,放到蛇口,她们要害我,骗我来这里……慕容郡主掐我的脖子,要我死,她承认了是王叔要她杀我的,还有……”
贺兰倩厉声打断她。“你胡说,蛇是你带来的,你骗我们来这里,结果你居然放蛇攻击我们,我跑开了,可是慕容郡主体弱跑不了,被蛇咬伤,丫鬟们帮我拉著你,我才夺过你的蛇,摔死了它。”
“不,不是这样的!”若儿转向罗结,再看看南部大人,可是他们的目光中都带著让她心寒的同情和遗憾。“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在找我的乳娘,是她们骗我来这里,说她在这儿。”
若儿痛心疾首地解释,可是得到的是木然的回应。
她不敢相信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怎么能让这些大人们轻易相信?
“大人,贺兰郡主说的都是实情,是她要谋杀我。”慕容秋雁怯怯地说,此刻的她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娴雅,虽然中毒让她面色微暗,但贺兰倩塞给她的那颗药显然是妙药,已经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娇柔的美人泪是最有力的证词,看著她的泪珠和大人们注视著她的目光,若儿知道自己纵有千万个理由,也没法取信于人了!
“送两位郡主回去,召御医。”长孙嵩面色冷峻地命令,再对若儿说:“本朝法纪严明,我不得不以扰乱后宫和预谋杀人两项罪名将你交给刑狱官。”
“可是我并没有犯罪啊!”她喃喃地说。
“虽然你不认罪,但现在这里物证、人证俱在,你如何能抵赖?”拓跋窟咄严厉地说著,并对门外挥手。“带她去天牢。”
若儿黯然,让她难过的是,押解她的,居然是几个曾在牛川牧场保护过她的士兵,他们都低垂著头,极力避开她的目光。
“你们也相信我会杀人吗?”若儿绝望地看著那些曾与安超守护过她的士兵。
不等士兵开口,长孙嵩便说:“你随他们走吧,王廷自会依法决断。”
“王上现在何处?”她期盼地问,王上将是她讨回清白的唯一希望。
“陛下在与不在并不影响判决,关键是证人与证物。”拓跋窟咄插进来冷酷地回答她,并对士兵怒喝。“还不把罪人押走。”
两个士兵迟疑地走近,若儿不想为难他们,主动伸长脖子和双手,准备接受沉重的枷锁。
“各位大人,对一个弱女子,用得著上那么重的刑具吗?”管迁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阻止士兵将枷锁套在若儿的头上,士兵们也马上收回了刑具。
“这是重大犯罪,管大人。”拓跋窟咄不满地说。
长孙嵩附和地说:“管大人,王叔是刑狱官,他这样做是在执法。”
“用枷锁不就是怕她逃吗?我以这条老命担保,可以吗?”管迁激动地说。
“我等也愿意作保。”手持枷锁的士兵跪下,其余士兵也纷纷跪下。
拓跋窟咄愤怒地瞪著他们,长孙嵩则挥挥手。“就依你们吧!”
“谢谢,我不会跑,因为我没有犯罪。”若儿含泪对管迁和众士兵说:“能帮我寻找我的乳娘吗?”
管迁点点头,若儿稍微安心,当她再次回头,看到几名搜查证物的官吏,正把那条死蛇装进木盒里时,突然觉得想吐──
让人惧怕的大蛇,在这样阴险的陷阱中尚且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她这个惧怕毒蛇的人呢?她有什么力量去与她们抗争?心头一凛,若儿转身跟随士兵们离去。
天牢是专门监押重犯的地方,但与一般关押囚犯的地方并无二致,甚至环境更差,被控犯罪的人,多在定罪后即以各种方式被公开或秘密地处死,因此牢房内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冷清阴森。
很少使用、没人打理,无窗、无光的房里非常阴暗,空气中弥漫著鼠类死亡后的腐臭和潮湿泥土的腥臊。一盏半明半暗的灯,并没有给这里多少光亮。
坐在空荡荡的床板上,感受著这可怕的空气,若儿想起多次出现过的预警,再回想突然发生的一切,明白这都是由王叔、慕容秋雁和贺兰倩安排好的陷阱。
她们早就有心要除掉她,而今,她们有人证、物证,又有拓跋窟咄的支持,若儿想求得清白脱身,看来会很难。
就算拓跋圭在,他又能做什么?何况,他会相信自己的清白吗?想起他曾与慕容秋雁那么亲近,若儿的心中一阵茫然。
不,他会相信她的!
若儿用力地说服自己,虽然她整治过拓跋窟咄那样的恶人,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人,他会相信她的。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汍婆的安危,她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呼唤著她的乳娘,在冥冥中寻找她的踪迹。
乳娘的身影渐渐显现,她在生气,花白的头发凌乱,额头似乎有伤,但她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衣裳整齐,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还有一种她不熟悉的激动情绪。
不会的,汍婆从来都很平静,不曾这样激动过!她在说什么,嘴巴一直在动,可若儿听不见,也看不清她对面的人是谁?那是个男人,一个很威严的男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让汍婆那么激动?
“汍婆,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会不告而别?”她在心里呐喊。
汍婆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向她看来,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
若儿赶紧看著他,想看清他是谁?
“带她走!”一声吆喝驱散了她眼前的景象,那个男人与汍婆一道消失了。她心里一阵懊恼,愤怒地转向打断她冥想的人。
拓跋窟咄神气地站在门口,看著对面的墙,似乎对她的“魅眼”仍心存忌惮。“我是你的主人,可你不服从我,如今该是我教训你的时候了。”
“呸,你一再地设计加害于我,就算你勾结了那些郡主,也谋不到王位!”若儿不层地啐他一口。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他扬起一掌,想打她,可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正瞪著他,立刻向那些士兵手一挥。“带她走,你们聋了吗?”
知道是去接受审讯,但没想到被带进刑狱堂时,她看到的不仅有四部大人、诸位长老,还有留居宫中的文臣、武将,和前来准备参与王上婚典的姻亲……哭哭啼啼的慕容秋雁与慷慨激昂的贺兰倩,自然也在场。
看到若儿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但她视而不见的平视著前方,不去注意那些或憎恨或同情或遗憾的目光。
然而,审讯竟然简单到只是一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