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宁静并未能延续到拓跋圭的归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同时立两个王后!”日升楼里,慕容秋雁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她美丽的脸蛋失去了平目的招牌笑容。
“慕容郡主,这是我在王叔那儿听到的消息,错不了!”贺兰倩坐在她的对面神情激愤地说。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丫鬟都被赶到屋外去了。
“王叔?你与拓跋窟咄私会?”
贺兰倩娇媚地一笑。“别说得那么难听,王叔虽是美男子,可我贺兰倩眼里还没有他。”
慕容秋雁面色微寒地问:“那他怎么肯将如此机密的事透露给你?”
贺兰倩得意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再凑近她。“难道慕容郡主从未听说过,拓跋窟咄迷恋枚羊女的事吗?”
“这我知道。”慕容秋雁不愿让人以为自己孤陋寡闻,立刻说道:“我还知道王若儿用魅眼让他吃了不少苦。”
“没错,所以你想,拓跋窟咄会愿意让他想了多年,也恨了多年的低贱女子成为王后、成为侄媳吗?”
“那么说,这事是真的!”慕容秋雁阴郁地问。
贺兰倩一副想把事情闹大的神情,煽风点火地说:“不信的话,郡主可以问罗管事,他很喜欢你,又深得王上信任,必定知道内情。”
慕容秋雁纤手一摆。“不用,我自然相信姊姊说的话。”
“那郡主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慕容秋雁一副委曲求全的神态,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咄咄逼人的表情截然相反。
贺兰倩是个世故又聪明的人,也不再多问,起身告辞离去。
慕容秋雁娇弱地起身送她,并一再感谢她前来告知这件事。
贺兰倩话里有话地恭维她。“不用谢我,倒是郡主的宽容大度令人感动,王上得你这样的贤王后,也是魏国之大幸啊!”
等贺兰倩走后,慕容秋雁坐在窗前,温柔的目光渐渐变得尖锐且凶狠,薄薄的红唇被细小的牙齿咬出了深痕,白皙的小手在桌面上紧握成拳。“一匹兀。”
随著她的喝声,丫鬟出现在房内。“郡主有事?”
“去请罗管事,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看到主人不悦的脸色,元元知道事情严重了,立刻一路小跑步地去找罗结。
第7章(2)
当罗结来到日升楼时,慕容秋雁又是一副娴静温柔的模样──
她坐在铜镜前梳著头发,从镜子里看著这位对她十分景仰、尊重的管事,并没有正面面对他。
“罗管事可知陛下册封王后妃嫔的日子还剩几天?”
罗结微微垂著头说:“知道,十天。”
“你可知陛下自己拟定了选妻名册,要同时立两位王后?”她从镜子里瞟了眼身后的管事,转动著梳子,将缠绕在上面的落发清除。
“嗯,这个……”罗结舌头短了数寸。
“罗管事不用为难,秋雁明白陛下宠爱之人并非秋雁,以秋雁如此薄柳之姿、虚弱体魄,就算被立为王后,也是徒有虚名。”
“不,郡主会是个好王后。”罗结急忙安抚她。
慕容秋雁笑了,那印在铜镜里的温柔笑容如同秋日梨花,素雅秀美,又娇柔易殒,让罗结不由得看呆了。
“吾王陛下真的要王若儿与秋雁平分凤冠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嗯嗯……”老管事犹豫著要如何回答才既能忠君,又能安抚美人心。
“罗管事真不知道吗?”
望著铜镜中的娇艳面庞,罗结模棱两可地说:“吾王爱心盛隆,郡主貌美且出身显贵,无论怎样,郡主都是正宫凤首。”
“啪”一声脆响,慕容秋雁手中的木梳断了,她随意地将其扔在桌子上。
罗结的心在那声脆响中猛地一跳,目光定在了桌上那柄被折断的木梳上。
一整日,他的耳边不时响起那声惊人的脆响,很难想像,一只纤细的小手,能将一把木梳折断……
***
北魏王族最盛大的婚典就要到了,拓跋圭却一直没有消息。
若儿将思念转变成动力,每天与汍婆在药房内制药,如今的药房比之前丰富且充实了许多。
看著用罐子和木箱装著的药,若儿又动了些脑筋。为了让人方便取用,她开始编写药牌,将各种病应该服用的药草与说明写在竹简上,编号排列,悬挂在药罐、药箱上,而在这一方面,管迁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因此每天傍晚,她都把自己整理好的药牌,拿去御史房向管迁求教。
婚典前三天,若儿从管迁处得知拓跋圭明天就要回来的消息,她的心里特别高兴,便兴冲冲地跑回药房想告诉汍婆,可是乳娘却不在那里。
太阳都要下山了,她会去哪里?看看药篮、小铲子等采药工具都在,她又回冬暖阁去找,可是乳娘还是不在那儿。
到后宫各处寻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她开始慌了,这个时候,汍婆不声不响地去了哪里呢?
她去求罗结帮忙寻找,罗结找了几名宫人帮忙到各位郡主的楼阁询问,可惜得到的答覆都是不知道。
天完全黑了,心慌意乱的她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她回到屋内,取出多日未用的卦盘和龟甲,正想为乳娘卜一卦,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汍婆。”她兴奋地跑去开门,可门外站著的却是慕容郡主的丫鬟元元。
“王姑娘,我知道你的乳娘在哪里。”她平静地说。
“真的吗?她在哪儿?”若儿急切地问。
“柴禾房,她扭伤了脚。”
“柴禾房?她去那里做什么?”若儿心头警铃大响。
“不知道。”丫鬟元元简短地回答。
人在快乐的时候总是会放松警觉,因为拓跋圭要回来了,现在又找到了乳娘,若儿心里高兴便忽略了警铃。“我这就去接她回来。”
说完她门都没关,就往位于后宫西面的角落跑去。
“我带你去,那地方不好走,你没带灯。”元元提著灯赶上她。
“谢谢你。”走黑路对若儿来说不是问题,可一心急著要接回乳娘,她忘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柴禾房,不由得感谢这名丫鬟的热心肠。
因为天黑了,她们又是沿著围墙下的树木走,因此并未遇到任何人。
跟著丫鬟到了西院,她才发现这个后宫实在很大。
“瞧,就在那里!”丫鬟停下,指著前方一间闪烁著灯光的房屋。
“这里是柴禾房吗?”若儿好奇地走近,就在她要推开门时,心头忽然掠过寒气,让她顿时毛骨悚然。
不好,这是警讯!
她本能地收住脚,站在门外打量著四周,发现房子周围堆著砍好的木柴。
“快进去呀!”身后的元元催促她,她心头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但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原因,身子就被元元猛地推向半掩的门。
机灵的若儿一把抓住丫鬟来不及缩回的手,拉著她一起跌进门内。
一张捕兽用的网向她们罩来,因为已经有所防备,若儿就地一滚,翻到墙角,而被她突然拽进来的元元,就没有那么快的反应,立即被网子套起悬挂在半空中。
在丫鬟惊恐的叫声中,若儿刚要站起来,眼前晃过一个黑影,接著她的颈子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
突如其来的攻击促使她奋力反抗,那人手劲很大,以至于若儿觉得那人一定是个男人,她想拉开紧扣在喉咙上的手,抓下对方覆盖住头脸的黑色面纱。
可是强烈的窒息感中,若儿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