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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章忠信回到公司,总经理笑问:“我那侄女儿,单是外型,已经有八十五分,对不对?”

  章忠信迟疑著,不知如何回答。

  终于他说:“外表只需整洁,余不重要。”

  总经理赞道:“说得好。”

  章忠信心想,在长辈眼中,自幼看大的侄女儿是一定可爱的,应该的嘛,他不禁莞尔。

  那一个下午,王小姐成为最受欢迎的人物。

  大家好奇的围住她,勤奋地问:“怎么样,未来的客务主任,是否同传说中一般有型有款,才貌双全?”

  王小姐不敢置评。

  “说来听听嘛。”

  “才干吗,相信是一定有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小姐终于忍不住,悄悄说:“外貌却同家庭主妇差不多。”

  大家骚动起来,年轻女孩子最怕被人归入平平无奇类,宁为荡妇,不做主妇。

  “这话怎么说?”

  “面色黄黄,十分沉实。”

  “哗。”男同事死了条心。

  王姑娘偷偷在女同事耳根说:“跟传说完全不一样,无论如何,说不上漂亮。”

  有人笑,“你故意中伤吧。”

  “我怎么敢。”

  “好,她几时上工?”

  “恐怕还有一个月左右。”

  “营业部左太太见过她,一向说张欣欣精明漂亮。”

  王小姐向对方使一个眼色,大伙便回到工作岗位。

  是左太太出来了,“在说谁?”她闲闲的问:“当心点.新老板下个月来上工,人家要求很高,你们可别再嘻嘻哈哈,半业余姿态做事。”

  没有人出声。

  到底还是王小姐恃宠胆大,“依你说,新老板算不算好看?”

  “好看,怎么不好看,气质十分出众。”左太太说著走开。

  大家还以为她说的是反话。

  章忠信听到了,问左太太,“相貌真的那么重要吗?”有点为张欣欣抱不平。

  左太太似笑非笑.“你有什么资格讲这个话,你自己不知多注重外表。”

  章忠信笑,“我不能满肩头皮屑指甲镶黑边回到公司来呀。”

  “那么说,本公司里这些女孩子,全非你的理想对象?”

  章忠信笑,“我没有那么说过。”

  左太太叹口气,“你已以行动证明,这些年来,你从未约会过她们。”

  章忠信反对赚一万花两万的作风,他的女同事往往炫耀家中有一百双鞋,令他吃不消,穿过的鞋是脏的,哪里去找那么多地方来放垃圾,对这种完全没有理智的女性当然要保持距离。

  他有第六感,张欣欣不计较这些。

  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他对她有先入为主的好感。

  章忠信是个正常的人,他当然不讨厌真美,他只是受不了伪美,靠一千件衣裳与三百盒粉造就的美,不如不美。

  左太太当下说:“老弟,别太偏激,一蹉跎男人也会老的,当心高不成低不就。”

  她回到房间,拨一个电话给敌对公司,把张欣欣打算转职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马利女士。

  一方面欣欣在家,顶著病,把那份合约看完,非常满意,立即大笔一挥,签上姓名。

  过几天,精神好些,她打算亲自把合同送上去,同时认识新同事。

  当下她仍然要把握机会休息,并且草拟辞职信。马利会怎么想?

  欣欣不用担心太久,马利的电话又追上来。

  她只是说:“你在家吗,我马上过来看你。”

  语气特别温和,欣欣立刻知道东窗事发,越有要紧事,马利语气越是镇静,是谁报耳神报得如此迅速?看样子每间公司里都有好事之徒。

  也好,反正马利迟早知道这件事。

  她一下子就赶了来。

  一见欣欣,吓一跳,“你是真病?”

  欣欣头痛得眼睛都睁不开来,正在服药,给马利这么一说,欲哭无泪。

  马利说:“你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作出荒谬的决定。”

  欣欣躺在沙发吸气,不作答。

  “你这样一走了之,人家会以为我刻薄下属。”

  “马利,那边是我表叔的生意,比较有发展。”

  “那你一毕业为什么不过去?等我把你训练得有点成才了,长辈便来挖角?”

  “那时公司还没有成立呢。”

  马利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她一向以欣欣再生父母自居,如今欣欣叛变,她面子放不下来。

  “马利,你不宜逗留过久,这屋里全是伤风菌。”

  “你一定要走?”

  欣欣点点头。

  “你看你,相由心生,要多丑就有多丑,似只蓬头鬼。”马利咒诅。

  欣欣啼笑皆非。

  “你不用来上班了,放一个月的假吧,我无法再与你再合作。”

  “病好了我们一齐午餐。”

  马和悻悻,“我不要再见你。”

  欣欣说:“你不是真心的,公司同事那么多,总有值得提拔的人,当初你不也是在芸芸众中发现了我吗。”

  这样一说,马利脸色稍霁,“有什么用,教会徒弟没有师傅。”

  欣欣笑。

  “好好注意健康,今天看上去你像三十岁,一副尊容到新公司去,吓坏人。”

  欣欣送她到门口。

  “你的近视原来那么深。”马利最后转过头赠她一句。

  欣欣叹口气。

  这下子可以睡了吧。

  她把电话筒取起,帘子放下,埋头苦睡。

  仍然做那个梦,这下子对白还多起来,那位英雄对她说:由我来照顾你,你放心。朦胧间欣欣觉得地面熟,似一个人,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等到一身冷汗醒来,她才想起,那人像新相识章忠信。把不用于的人扯入梦境,多么可笑唐突,幸亏对方不晓得。

  在这种冰冷无助的时分,欣欣真希望有人来替她煮一锅粥。

  她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看起床,看看钟,晚上八点半。

  偏是不舒服,又有这么多事发生。

  欣欣不敢再照镜子。

  冲了杯牛肉汁,吃果酱面包,草拟辞职信。

  第二天,马利又来追,欣欣虽好性子,也有点紧张,“看,到底是不想再见到我,抑或明天开完会我才准消失?”

  “后者。”马利说。

  欣欣了解她身受的压力,但不原谅她把压力动辄转嫁他人身上,并不算是英雄好汉。

  热度褪得七七八八,欣欣把屋子略为收拾一下,张罗了一点吃的,刚坐下预备享用,电话又狠狠狂响,欣欣叹口气。

  马利真有点提早更年期的姿态。

  “张欣欣?”

  哟,陌生男人的声音,欣欣自然提高警觉。

  “光辉公司的章忠信。”

  是他,梦中人。

  欣欣无故涨红半边脸。

  “请问合同签妥没有?”

  “这两天我有点不舒服,不然早就送上来。”

  “没问题。”

  “半小时后?”

  欣欣认为可疑,他一定住得很近,见了面问一问。

  她想换下眼镜,但双眼干涩酸痛,欣欣解嘲说,算了,人家都看惯了。

  架上眼镜,她便不晓得如何化妆,只得洗一个头,擦些花露水,换上毛衣长裤。

  像所有事业女性,欣欣没有家居便服,一整柜都是神气活现的套装,件件垫肩,穿上显得十分威武,是一种伪装,用来吓一吓敌人。

  她去应门。

  章忠信一脸关怀,踏进门便说,“你好像病了好几天,没有什么事吧。”

  欣欣精神一好,话便多起来,“照统计,每个成年人每年会伤风两至四次,至今没有药物可以控制。”

  章忠信笑,“人类也真够落后的。”

  欣欣立刻觉得他可以成为知己。

  “我带了几瓶橘子水给你,新鲜榨的。”

  欣欣连忙道谢。

  这时章忠信鼻端闻到一份食物香气,似大白菜红焖狮子头,又像绍菜煮小排骨,都是他搬离父母的家之后再也没吃到过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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