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非常友善,跟新来的猫总能和平相处,还会互相舔毛,窝在一起睡觉,连体型比它小的猫,都可以骑到它头上。后来橘子有了个伴,叫做小乖,也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猫,送不出去就变自家猫,这么做其实有好有坏,救了小乖,却可能害到橘子,毕竟没有做健康检查,也没有隔离一段时间,很难说会不会传染严重疾病。
我搬回爸妈家住的时候,带回两只猫咪,也就是橘子和小乖,加上爸妈家本来就有的狗狗,名叫肥肥,开始一家六口的生活。由于爸妈的缘故,我很少把猫狗带回家,大多寄放别处,但身为一个业余的流浪动物义工,难免去帮忙抓猫抓狗结扎,参加送养活动,替人拍照上网贴讯息等,我可能全身带著病毒回到家,对人类无害,对家中猫狗却不一定。
我妈叫它“大颗呆’,我爸叫它“大只仔”,没错,橘子就是肥大的代名词,却又天真得可爱,我若不在家,它就去我爸妈房前喵喵叫,要求他们给饭吃,等我爸妈稍有动作,它就跑进我房里放饲料的桌上,频频回头看我爸妈有没有跟著来,若没来,那么从头教育一次,直到我爸妈就范。
橘子几乎不曾带来麻烦,它不会乱尿乱便,也不爱吃罐头,没玩过高档玩具,它始终是那么乖巧安分,除了比较会靠腰讨饲料吃,它的叫声像小孩子,有时会叫到沙哑,都是为了想吃饲料,我不得不佩服它的毅力,可以在饭碗旁等那么久,通常我只有认输的分。夜里,它喜欢躺在我的枕头边,让我可以摸摸它肥嫩的肚子,听著它的呼噜声入睡,冬天时它还会钻入我的棉被,拿我的腿当枕头睡。
它是最柔软的抱枕、最贴心的伴侣,我爱它,我非常爱它,虽然各种情感和关系,都将走到生离死别,但我一直以为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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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日,我去香港找朋友玩,九日回到家,开始赶稿,没料到会有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
从二十二日开始,橘子失去食欲,隔天也一样,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它那么爱吃,常喵喵叫吵著要我放饲料,不管白天黑夜都一样,还会去偷吃小乖的饲料。我不想让它太胖,一次只给一点点,也制止它去吃小乖的饭。这两天看它没什么精神,来回躺在几个清凉的地方,只会摇动尾巴,心想会不会是天气太热造成食欲不振?但过去它从未有这现象,还是很怪。
二十四日,我带橘子去看医生,一开始认为是肝脏问题,抽血检查有两项肝指数异常,肾脏方面则在正常范围,以后都要吃处方饲料,以确保肝脏不再恶化。由于它还是不吃饭,医生除了给我五天分的药,还拿了点滴让我帮橘子打,打针对我并不难,只要是乖猫乖狗都可以,橘子这么乖那就更轻松了。
回家后,我抱著橘子强喂药,它本来就很乖,不会咬我抓我,只是当然很不舒服,希望这对它有帮助,肝功能尽快恢复。这时我想到的是,橘子老了,慢性病也出现了,以后该要长期调养,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这样,我可以接受。
二十五日,橘子还是不吃饭,会喝水,常常换地方躺,似乎怎么躺都不舒服,看它走来走去有点担心,却又庆幸它还有体力。我给它强喂了五次药,打了一百五十CC的点滴,内容物是水和葡萄糖。
二十六日,喂了三次药它都吐出来,是深咖啡色的液体,还有消化后的胶囊,我心想还是别吃药了,看它呕吐实在太痛苦。这天是周日,我熟识的医院只开半天,于是我打电话去问别家医院,由于橘子已有脱水现象、双眼凹陷,那位医生建议多打些点滴,补充体力,于是我把量从一百五调为二百五。至于要不要带过去给新的医生看呢?我有点犹豫,一来是为了医疗的延续性,我比较信任我熟识的医生,二来是我始终觉得橘子不会死的,明天一早就带去不就好了吗?
当晚作了个梦,橘子爬进我的被窝,跟以前一样靠著我的腿睡觉,我在梦中还疑惑了一下,生病的它已经完全好了吗?醒来后,证明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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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一早我带橘子去熟悉的那家医院,医生说它心跳很慢、体温很低,这一、两天将是危险期。后来抽血验了腹膜炎,结果是弱阳性,表示有冠状病毒,这是一种无药可治的传染病,对人和狗无害,但对猫是致命的。医生说我既然在做义工,就该知道清洁和消毒的重要,自己要多留意。于是我明白,极有可能是我把病毒带回家的,不管是最近或很久以前,是我害死了橘子。
医生建议先让橘子在医院打点滴,从左前臂的血管输入,六小时后我再来接回。在医院时我没哭,回家的路上才泪流满面,回到家进了房间,打开电脑看以往的照片,拍了一千多张可爱的橘子,现在看来却觉得不够,我还看不够它,实在不够。哭累了躺到床上休息,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么早、这么快?它才十一岁,我一直以为至少还有五、六年,平常它那么健康,虽是胖子却很灵活,吃喝拉撒都没问题,而今却因病毒传染而要离开。
这些年来,我在外接触猫狗的机会很多,路上流浪的、宠物店、兽医院、帮爱心妈妈拍照的,每次回家后是否有洗手,其实我都不记得了,还有那些装猫的提笼,有时放到隔天才清洗,也不知有没有消毒干净。我太粗心大意,以为我家的猫狗都百毒不侵,其实只是自己懒惰,没有足够的警觉心,才会造成这遗憾的结果。自从养了橘子,我带过不少猫狗回家,每一只都可能传染疾病,病毒也可能潜伏多年,直到今天才爆发,总之,就是我的错。
晚上六点,我去医院把橘子接回家,虽然爸妈怕它的病传染给小乖,但是坦白说,之前橘子和小乖都一起生活,要传染的话或许早就传染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橘子死在医院,关在那冰冷的笼子里,连上个厕所它都做不到,于是决定以我的房间做隔离,那是橘子最熟悉的地方,还有浴室地板可以让它大小号,等它真的离开了,就彻底把我的房间消毒,不让小乖进来。
我不知道橘子还有多少时间,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个星期,我该希望它撑久一点,还是早点解脱?看它一直受苦我会舍不得,若它就这么走了我也舍不得,生命真的太难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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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日凌晨五点,橘子在我家、我的房间、我的身旁过世了。
昨天傍晚我从医院把它接回来,让它回到自己的地盘,打开外出笼时,它没办法自己走出来,由我抱出来,它看来相当虚弱,几乎无法走动,但不断换位子躺,似乎每种姿势、每个地方都让它难受。
一开始它躺在浴室,医生说要注意保暖,因此我给它放了件毯子,但它不肯睡在上面,缓缓爬到比较清凉的地板,它的呼吸声很大,我开著风扇都听得到。我替它拍了几张照,也对它说:“如果很痛苦的话,没关系,我可以接受的,你可以先走,我只希望你快乐,不要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