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著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本来想让你睡在员工休息室,又怕人来人往,把你当成尸体,只好先带你回我家。”他解释得有点心虚,尽管这是他的原意,事态发展却有些暧昧,他对她没有任何逾越行为,但在心底似乎已想得太多。
“原来如此,多谢老板。”被当成尸体或睡在棺材,究竟哪个选项好?其实她也不晓得。
看她恢复镇定,他试探性的问:“你这副棺材原本是我睡的,感觉怎么样?”
“挺舒服的,又凉又香。”说实话,若排除醒来的惊慌,她这一觉睡得很甜。
“我也这么觉得。”他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露出得意微笑,总算有人赏识他的收藏品,就连他母亲都受不了这些玩意。
她视线一转,发觉屋内有十多副棺材,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哇~~这么多!都是你收藏的吗?”
“嗯,是我的兴趣,还有些是我爸留下来的。分不同材质,有石、铜、橡木、松木、樱桃木等等,你睡的这个最特别,是白玉做的。”他昨晚找不到地方让她睡,干脆把她放进自己最珍爱的棺材,该也算殷勤的待客之道了吧。
“白玉?”哇靠,不会吧~~这副棺材不就价值百万,甚至千万?
“躺在其中清凉无汗,我也常睡在里面。”他伸手摸了摸那白玉棺,口气怜惜得像在对情人说话。
“真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床。”太名贵了,她无福消受,七手八脚赶紧爬出棺材,顺便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在上面,清洁费可能就超出她的月薪呢。
“只要你懂得欣赏,无妨。”他爬出大理石棺材,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因为她的关系,他穿了整套睡衣,若是平常他只会穿件内裤,跟女人在一起真麻烦,他不只一次这么想,二十八年来独身不是没原因的,他想他一辈子都会享受孤独。只不过,怕麻烦的他,今天为何带回这个麻烦?自找麻烦不知会不会难以割舍?
“呵呵~~”她干笑两声,又说:“老板,你的收集品还真不少耶!”
阳光映照中,放眼望去,玻璃柜里尽是些古怪的玩意,各种宗教法器不说,还有各国民俗艺品,连古老咒符都不缺,书柜上则都是专业书籍,包含人类学、心理学、丧葬学,还有不少医学、化学、美容等工具书,每本都厚得可以K死人。
“我去过埃及、秘鲁、印度、耶路撒冷、中国大陆,就是想寻访这些有趣的东西。”一谈到这些宝贝,黑川彻就眉飞色舞,主动替她介绍:“你看,光是桃木剑、八卦镜、金刚杵,我就有上百个,但是每个都有故事,而且历史悠久,我还有数位检测仪器,能判断它们是不是古董。”
他的兴趣与众不同,除了已过世的父亲、好友蓝文泰,没有人能和他分享这份乐趣。既然她不排斥睡棺材,应该可以听他说说这些故事吧?
“哇……哇……哇……”纪筱红啧啧称奇、不断称赞,心想也只有他会把这些东西当宝贝,难怪屋内没有床也没有隔间,百来坪的空间放满了棺材和宝贝们。更奇妙的是,他的话比平常多了三倍,可能是谈到他有兴趣的事物,让他突然滔滔不绝起来,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老板,不好意思问个私人问题,你的钱是不是都花在这些收藏啊?”应该很少女人能容忍这种事吧,自己的伴侣不管多会赚钱,却老是花钱如流水,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我的钱都是我妈在管,我是用零用钱买的,等我死了,这些就捐给博物馆,如果他们识货的话。”黑川彻预料自己会孤独以终,能由博物馆接收是最好的了,若他奇迹似的娶妻生子,那就看孩子们有没有这份眼光了。
“真好……”零用钱就能买这么多古物,可见他赚翻天了,人比人气死人,也罢,无能的她还是乖乖做助理,四万对她来说也是高薪了。
“喜欢的话,挑几件带回去。”他很大方的说。
她受宠若惊,却只能摇摇头。“我房间乱得要命,不适合这些宝贝去住。”
“那你可以常来。”毕竟知音难寻,他不想错过。
“喔……”她一整个呆住,老板何时变得这么平易近人?通常男人约女人到家里都是有意图的,但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人看待?或只是单纯的想分享这些罕见乐趣?
聊到这儿,墙上对讲机忽然传出声音:“小彻!该吃饭了。”
“知道了,等一下。”黑川彻应了一声,走向浴室。“我去换个衣服,你等等。”
“是。”她乖乖点头,不由得猜测,这么好听的女声会是他母亲吗?记得蔡婆婆说过,老板的娘很能干,很精明,不知看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她能过得了这关吗?哎呀,她只是一枚小员工,又不是他带回来见长辈的女友,清醒点吧!
正当她低头沉思,他走出浴室,换过黑色睡衣,改穿黑色西装,拍拍她的头说:“吃饭去。”
“嗯。”她的胃有点疼,不知即将面对怎样的情节?俗话说丑媳妇迟早得见公婆,但她又不是媳妇紧张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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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一楼,装潢风格完全改变,以白色和原木为主,搭配绿色盆栽、名家画作,一派高雅的居家摆设。这样的地方应该有位称职的女主人,果然,饭桌旁站著一个高挑女子,身穿白色衣裙,头发染成茶色,无论气质和容貌都让人惊艳。
相较之下,纪筱红头发乱了、裙子绉了,只像个乡下野丫头,唉,反正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美丑都没差。
“小彻……咦,这位是?”白羽璇第一次看儿子带女人回来,看来却像个小女孩,娇小短发,一双大眼黑溜溜的,像小动物似的颇为可爱。
黑川彻坐到饭桌旁,平淡解释:“她叫纪筱红,是新来的员工,我们工作到今天早上,她睡著了,我只好把她带回来,睡在棺材里。”
“喔?”白羽璇对这番解释颇为在意,但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她先对客人招呼:“你好,我们家小彻就是工作狂,你辛苦了。”
以往有人要替儿子介绍对象,或是有女人主动接近儿子,她总会先仔细观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这女孩跟儿子是什么关系?总之先过手几招再说。
“老板他、他叫小彻?”纪筱红忘了要自卑或感伤,这称呼实在让她太惊讶。
白羽璇指著墙上全家福的照片。“我先生是日本人,姓黑川,小彻跟著他姓,单名一个彻字,不过大家都叫他黑先生、黑老板,反正也习惯了。”
还记得十八岁那年,她远嫁日本的阿姨过世,她跟母亲一起飞到横滨祭拜,碰到了担任礼仪师的黑川廷彦,他对她一见钟情,追求到台湾来,干脆在此落地生根,创立擎宇生命事业,至今营运了三十年,由他们的儿子接掌之后,业绩更是蒸蒸日上。
“原来如此。”不过这称呼还是太可爱,跟“黑川”老板一点也不搭调,除此纪筱红还有个疑问:“请问你真的是……老板的妈妈吗?”
“嗯。”白羽璇点点头,不然要说是阿嬷吗?
纪筱红睁大眼,不敢置信。“可是……你这么年轻漂亮,一点都不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