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见状,连忙追至书铺外。
被她一推,风朗月踉跄地连跌好几步,一头撞向前方一个书柜,当场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你还好吧?”女孩连忙来到他面前。
“……”他抚额低首,一时晕眩得没法答腔。自十三岁那年中了毒后,虽及时救回一命,可他身子骨自此便十分虚弱,哪堪她这么用力一推,只觉一阵气血激荡,头昏眼花。
见他垂着头迟迟没出声,女孩着急的伸手抬起他的脸,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却见他蹙额拧眉,一副兀自强忍着不适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只是有点头晕,待会就好。”片刻,晕眩退去,眼前恢复清明,他这才察觉全身骨头隐隐作疼,恐是方才撞击书柜时造成的疼痛。
仔细回想,适才他就像个纸人一样,竟在她一推之下,便被甩了出去。他眸里泛过一丝自嘲,这身破败身子也未免太无用了,竟连个姑娘的力道都比他还大!
瞧见他紧蹙眉峰,额角红肿,她歉然地出声。
“撞疼你了吗?对不住,我力气很大,有时常常拿捏不好分寸。”所以两位师兄常常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朝寻常人出手,因此适才尽管被人冤枉,她也不敢用力推开那掌柜。
风朗月摇头说道:“不,若非方才你及时推开我,此刻我恐怕被那箭给射中了。”
没追上偷袭者,马魁再转回书铺里。
“七少,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大碍,人呢?”
“他身手极快,被他逃走了。”马魁上前拔起深没进木柱上的箭,发觉箭头竟然淬上了剧毒。
“箭上有毒?”风朗月望向那本该银亮的箭矢,此刻却呈现暗赭色,心知必是淬了毒物。
“是,多亏这姑娘机警的推开七少,否则一旦被这见血封喉的毒箭射中,恐会即刻毙命。”
“看样子他们果然追来了。”风朗月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有眸里疾掠过一抹寒芒。
这趟被派来化玉县,名义上说的是让他来探查一桩陈年旧案,然而,暗地里却是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陷阱。他索性将计就计,也布下了个局。
看向女孩,风朗月眸里的冷芒散去,温言开口,“姑娘,适才多谢你了。”
“那么你愿意拜我为师了吗?”她眸子陡亮,面露喜色。
见她一脸欣喜,他舒眉淡笑。“那件事跟这件事是两回事。”
她璀亮的眸子顿时失望的黯了下来。
“那么你要怎样才肯当我徒弟,跟我习武?”
不若适才的不耐,这次风朗月多了一份耐心,温声解释。“姑娘,你看来比我还年幼,我怎么可能拜你为师?请姑娘莫再寻我开心。”
她一脸正经的回答,“我没寻你开心,我师父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虽然我年龄比你小,可我从三岁便开始习武,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了,足可当你师父,日后你若能青出于蓝,我自然是替你高兴的了。”
师父生前最挂念的便是笑天派的武学后继无人,因为两位师兄生性懒散,又有甚多俗务缠身,常常不在山上,无法尽得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学真传。
师父说她禀性单纯,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奇才,因此临终前便将这师门传承的重责大任嘱托于她,免得笑天派武学至此断绝。
所以她才会在师父过世一年后,下山来觅徒,好传承师门武学。
马魁这时附到主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哦?”听毕,风朗月眸光微露讶色睐向她。
“本来属下也有些疑惑,但经过适才的事,已无怀疑。”马魁说道。
“是吗?”他凝眸觑向女孩,眼神有了些许不同。
“七少,那件事若是能得她相助,更可万无一失。”马魁提议。
略一沉吟,风朗月徐徐启嗓,“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我叫兰若。”她抓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风朗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措骇了一跳,想缩回手,却抵不过她的力气。随着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移动,掌心处生起一股酥痒,那奇异的感觉竟沿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口,撩得他胸口泛起莫名的骚动。
在她写完后,放开他的手,他也稳住了心绪,从容地出声,“兰若姑娘,有一事不知你可愿意帮我?”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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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塞进一颗馒头,兰若的目光忽被眼前一块用餐的人给吸引住,不由自主地盯着风朗月看。
早已察觉她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瞅着他半晌,本来不想作声的,可见她似仍无意转开视线,风朗月终于打破沉默。
“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他伸手在唇边摸索了下,没发现沾到什么异物。
“你吃饭的模样真好看。”他的脸孔原就长得极俊俏,又用着优雅的姿态,细嚼慢咽的进食,令她看得着迷。
她的两位师兄虽也都相貌堂堂,可论起那气质与神态,却远及不上他的雍容尔雅。
“是吗?”风朗月微愕了下,扬唇轻笑,“多谢姑娘谬赞。”自幼即在众人赞扬声中长大,被人赞美对他而言犹如家常便饭,不过这可是头一回有人说他吃饭的模样好看,令他忍不住打从心里一笑。
他这一笑起来仿佛三月的春风拂过,更显俊美逼人,令兰若的心口无端发热。
“我说真的,我没瞧过有谁吃饭像你这般好看的。”她用认真的语气说着。
连一向寡言少语的马魁听见她的话,唇角都隐隐泛起一丝笑意。
风朗月唇畔的笑意扩大,眼中掠过一丝戏谑。
“能得兰若姑娘这样称赞,是我的荣幸,不过若姑娘能收回目光,让我好好吃一顿饭,我会更感谢姑娘。”
她这才发现自个的注视造成他的困扰了,蜜色的脸儿浮起一层暗红。
“对不住,我不看你就是了,你吃吧,多吃一些,养壮一点,你身子骨太单薄了。”他看起来轻得仿佛一阵强风吹来,便能把他给吹上天似的。
风朗月垂目低语,“我这身子,即使吃再多也长不壮。”
“为什么吃不壮?”她不解地问。
他眸中掠过一抹难解的思绪,幽幽回答,“我这破败的身子还能活下来,已是侥天之幸。”
十三岁那年,尚不晓人心险恶的他,身子骨莫名其妙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延医诊治却瞧不出端倪,就在他只差一口气便将魂归离恨天之际,多亏了马魁找来一位大夫,这才诊出他这症状是中了一种慢性毒物。
那毒每日服用一点,尚不会即刻毙命,可不出一个月,待脏腑积毒渐深,便会一命呜呼。
那位大夫虽及时在鬼门关前救回他一命,然而那遭受毒物侵蚀的身子,却无法再回复往日那般健朗,从此离不开延命的汤药。
“你有病在身?”她细看他苍白的脸庞,想及一事,面露粲笑的开口,“那更该同我习武,练武有助于强身健体、脱胎换骨哦,只消你随我练个三年五载,身子必然壮得跟头老虎一样。”
“那对我没用。”他摇首。
“你怎知没用?”
“我曾随马魁习过一阵子武,那不仅未让我身子有所起色,反而令我精神更差。”身上积毒清除后,体弱气虚的身子让他曾动过想习武强身的念头,但那除了招来腰酸背痛之外,体力更加不济,后来他便明白,聪明与练武是两回事,没有练武资质的人,再怎么样也是学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