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同意她留下时,就和她做成了约定。
除非是两个人单独在帐内,否则她必须维持着男装扮相。
如果她受不了想洗澡,只许在帐内洗,由他去帮她想办法弄水来。
是以即便天道存已经很累,但在听见她的需要后,他还是二话不说立刻动作。
果然没多久,杜盼盼如愿地享受到了一个热呼呼的热水澡。
当然,天道存对她的协助只到此为止,在她的浴桶与他的案桌之间,隔着一道他以克难方式,自制而成的竹屏风。
屏风除了此时派得上用场外,还有在两人熄烛就寝,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时也是要拿来用的。 。
私订终身只是为了维护她的清誉,而不是方便两人真的做出啥逾越礼教的事。
可虽然两人之间隔了道屏风,但区区一个帐篷,又能有多大的空间?
虽说该回避一下,但他又哪儿都不能去,因为得帮她看守着,以免有不识相的人刚好上门来找他。
感谢练武多年让他有双敏锐的耳朵,能够轻易地听见远方是否有人过来。
但耳朵过于敏锐有时也是个缺点,能让他不单单是感受到来自于浴桶所漫出的热气,也害他不断听见由屏风后传出的哗啦啦水声。
除了热气及水声外,那一缕缕随风飘来的佳人馨香,更是令人坐立难安。
如果他不曾看过她出浴时的模样就好了,偏偏他看过,而且根本忘不了。
他看过她天真诱人地玉立于水中的模样,看过她那柔白的玉躯于轻雾如纱的水气氤氲间,虽说是清新纯洁,却又是骇人地让人心跳失控。
该死该死!不想不想!停止停止!
他该想的只能是方才在巡夜时,那个与他过了十来招的神秘黑衣人。
那厮功力深厚,步履沉稳,吐纳无声,若非那人无心与他恋栈,他又担心独自留在帐里的盼盼,两人之间可还有得拚呢!
那人究竟是谁?
究竟有何目的?
因为对方目的不明,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负责巡夜的兄弟们加强警戒。
将心思收回后,天道存研墨执笔,想要凭记忆画下黑衣人的身形及惯用招式。
许是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屏风后方的杜盼盼出声了。
“木头,你可不能先偷偷睡着喔,别忘了待会儿还得帮我把水倒掉。”
天道存没回话,仅是轻应一声,庆幸彼此间还有道屏风,不会让她瞧见他早已因她、因水声而全身紧绷如铁了。
唉!试问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木头,这是今天晚上我第七次听见你在叹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让我知道?”
天道存想起了黑衣人,却不想吓着她。
但因为不擅说谎,他只好不说话。
“你不说话那就是了,其实我也有听见的事还没告诉你,想不想听?”
“说吧。”
光听语气就知道她忍不住了,问他一句不过是开场白,认识她太多年了,他就算再木拙、再懵懂,也早摸透了她这些小女人脾气。
“我听赵翡燕说喔,很多人都在传,最近会有那么多人相继失踪,可不是自行脱队回家去了,而是因为……”屏风后方传出的嗓音,刻意压得低低的。“黄巢的怨灵盯上了咱们,派出一群黑鬼部队来阻挠咱们去挖掘他的宝藏,有不少人曾经在夜里,看见帐外有黑影在飘。”
黑影?!
天道存想起了神秘黑衣人,锁紧了浓眉,好半晌后才开口。
“那你呢?你信吗?”
“信不信有鬼吗?”
屏风后的嗓音,带着他早已听惯了的淘气。
“我家是卖棺材的,从小到大,隐隐约约、恍恍惚惚也见过几次,这也是我小时候爱黏你的原因,知道吗?木头,你的人虽然木拙,却有股凛然正气,连鬼都要躲你。”
天道存听得没好气,“所以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能帮人挡鬼?”
屏风后方传出一阵咭咭咯咯的淘气笑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直接跟个会收鬼妖的道上就好了,干嘛要千辛万苦、离家奔波,甚至是女扮男装……”
娇音变软,搀入了羞意,“一定要跟着你?”
她毫不掩饰的坦率告白让他心口一荡,全身上下再度火热了起来,为了捉回已余不多的理智,他边冒汗边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信不信有黑鬼部队的事。”
“老实说……嗯,我不太相信,人已死,都成了鬼了,干嘛还留恋阳间的宝物?按我说呢,活着的坏人可要比死去的恶鬼可怕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天道存的浓眉又揽紧了点,“有人在幕后……搞鬼?”
“这是很有可能的对不?毕竟目标已在前方,能分杯羹的人总是愈少愈好。”
“那么你会怕吗?”
“不怕。”她毫不考虑地回答。
“胆子真的那么大?”
“这和胆子无关,傻木头!”
“那又和什么有关?”他脑袋里的那个弯口,还没兜转回来。
“和你有关!”屏风后方传来一阵诱人娇笑。“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也因为我知道天道存与杜盼盼,是七世夫妻转的世,是注定了要守在一块的,白首偕老,长长久久。”
脑中一阵雷响轰隆隆,天道存让她的这番话给震呆了。
与其说是震呆还不如说是被感动,感动她对他自始至终没变过的信任以及真爱。
真的,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今生竟能得一真性女子的倾心钟爱。
他何德何能?
被震呆了的情绪让他失了神,也让他没听见屏风后方水声停止,更没留意到那馨香四溢的娇影已踱出屏风,来到案前。
“哇!你在画画?让人家看看……”
“没啥可瞧的。”
天道存收敛神智,伸手掩住纸,不想让黑衣人的事吓着她。
“如果真的没啥好瞧的,你又干嘛要画?”她才不信!
见他不肯给,幸好她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怕痒,于是一手戳往他胳肢窝,一手去夺纸,果然顺利得逞。
嘻!杜盼盼得意娇笑地退开几步,将纸揪紧,却在低头瞧清楚纸上的线条后,美眸瞪直,娇笑煞住,一动也不动。
还当她是让黑衣人的狰狞模样给吓着了,天道存从桌后走出来安慰她。
“你别担心,那家伙虽然武功不错,但我仍有把握不会输给他的。”
美眸瞥向他,她的表情明显有些古怪,双颊也红了。
“你说‘这家伙’功夫不错?天道存,你真的知道自己画了什么吗?”
虽然察觉出她语气里的不寻常,但他没有多想,木愣愣地上前想解释。
“这是方才我在巡夜时,遇上的一名神秘黑衣人……”
他原还有后话,却戛然止住,因为他终于看清楚纸上的画作。
纸上哪有啥黑衣人的影子?即便线条简单,着墨下多,却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个出水芙蓉般的长发裸女,一个娇躯玲珑有致,上头点缀着一颗
颗圆滚滚珍珠般水滴的裸女。
脸红得像煞关公的天道存,伸手去夺纸,却让杜盼盼给快一步的藏到身后。
“盼盼……”他那张老实脸上满是羞窘,“快还我!”
“才不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天知道要见到这根木头出丑,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哼!原来你那么喜欢出去巡夜,就是为了想撞见这个样子的黑衣人?”
方方正正的国宇脸上窘色更浓,表情也更懊恼了,因为知道这淘气的丫头是不会轻易饶他的。
说不过她又抢不回纸,天道存只好假装耳朵失灵,迳自走到屏风后去帮她收拾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