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先皇发现了颍妃其实是会笑的。只是她的笑容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替先皇寻人,又护送颍妃进京的邵侍卫。」
「姓邵?」棘爽月惊道:「跟译嘉同姓。」
「一个是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最信任的属下。」棘刚拍拍儿子的肩膀,「朕猜测先皇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他最后放两人出宫。」
所以宫中才会记录颍妃是无疾而终,其实是与情人出走。
虽然父皇说得轻描淡写,但棘爽月知道当时这件事一定引起了轩然大波,过程或许相当惊险激烈,所幸结果是好的。
「邵译嘉有可能是颍妃与邵侍卫的后人。」
「朕之前问过了,邵译嘉的祖母叫颖洁然,祖父叫邵流云。」他问她的身家有原因,一来想确定她和颍妃的关连,二来弄清楚儿媳妇的来头总是需要的。
「父皇跟儿臣说这件事的用意是……」他猜测着,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父皇的生母是先皇还在当太子时的婢女,因有子之后才在先皇登基时封为贵人,后因皇后久居后宫无子,于是过继了他到慈宁宫养着。
先皇勤于国事对家事反倒忽略了,因此一直到颖妃来宫之前,先皇膝下只有一子。
根据记载,颍妃死后,先皇不曾再立妃,夜夜独居养心殿,勤于国事,将棘萱国的声威和领土扩展到极限,到达了颠峰。
若颍妃不「死」,皇位不会落到父皇身上。以先皇宠爱颍妃的程度来看,或许她一得子便立为皇太子。
因为颍妃「死」了,先皇或许也心死,所以不再近女色,自然就无子嗣。
所以父皇才会在九岁那年被封为皇太子。
那表示在这之前,先皇一直没考虑过他。
这样想想,邵家似乎对父皇有恩。
棘刚欣喜的看着他,「你心里明白了,以后好好对待朕的院使,别委屈了她。」
他一直觉得这孩子聪明,但是太过锋芒毕露,猜到人家的心意往往就说了出来,现在总算知道要藏着点了。
父皇这么一说,那就是赐婚了,可他连提都还没提呢。
他转念一想,难怪译嘉进来这么久,看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那个老实姑娘大概都说了。
「对了,邵院使跟朕请命,要到疫区去,朕已经准了。」
棘爽月连忙说道:「儿臣也跟着去。」
「喔?」棘刚看了他一眼,「太子有什么理由去?」
「百姓乃国家根本,根动则国摇。如今民间瘟疫横行,百姓于水火之中,太子不去体验,不知民苦难以担大任。」
「现在就想着你的天下吗?」棘刚看着他,突然哈哈一笑,「去吧,朕准了。」
棘爽月一惊,暗自冒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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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有些犹豫的接过那茶褐色的小方胜,她的迟疑都看在他,眼里。
「怎么,你是怕了还是后悔了?」来人披着一件黑斗篷,从头到脚都罩住,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
她的手有些微颤,如果做了她就没有退路了……
「不。」她咬咬牙,甩掉那个纠缠着她的笑容。
她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怎么能因为褚严华那个笑嘻嘻的傻瓜而迟疑?
「莫姑娘。」他冷笑着说:「这是你的大好机会,难道你忘了莫大人怎么死的吗?」
「不!我没忘!」她握紧了那个方胜,里面是致命的毒药!
「很好。」男子笑了,「就看你表现了。这是个好机会,你要是运气好,人家会以为太子是死于瘟疫,不会有人疑心到你身上来。」
太子和院使奉命到疫区巡视、控制疫情,这正是下手的大好机会。
纳兰直立不动,用目光送男子离开。闭上眼,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那个傻瓜相公可不能再次在街上乱认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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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纳兰惊讶得手里收拾的衣物都掉了,她双手微颤,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高兴吗?纳兰?」为什么她一脸惊慌的样子。
难道皇上把她许配给皇太子的事,她不为她高兴吗?
「我、我以为你对太子有怨、有气。」她艰涩的开口,「却不知道有爱。」
瞧小姐那副甜蜜蜜、喜孜孜的模样,想必对这门婚事充满期待。
邵译嘉玩弄着衣带子,害羞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要能见着他,我就觉得心安。我想天天见到他,也想他时时都在我身边。」
「纳兰,你别笑我不害臊。我只跟你这么说,别人我是不敢的。」
「老爷知道这事吗?」
她摇了摇头,「还不知道。阿爹到疫区去帮忙了,我打算到了再跟他说。」
「老爷不会答应的,我也不赞成。小姐呀,官场虽然黑暗,但比不上后宫骇人。况且深宫多怨,小姐怎么禁得起呀。」
邵译嘉笑着说:「我是嫁给他,可不是入宫当娘娘呀。」
「小姐。」纳兰忧伤的一唤,「你要嫁的是什么人,他是什么身分?他是太子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
「欢势和地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小姐呀,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男人。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一旦你成了他的人,进了他的宫,连死都出不了宫啦。」
「寻常男人三妻四妾,为人妻子的已经满腹委屈了,而皇帝的妃嫔更远过这个数目。就算他日你母仪天下又如何?深宫多怨……你不明白那种空虚的可怕呀!」
「小姐,纳兰不想你以后受苦。你正青春貌美,他自然爱你爱得热切,但再怎么美的美女总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纳兰!」邵译嘉骇然的说:「你吓到我了。」
她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也没考虑过未来,她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如此而已。
「我不是吓你。小姐,荣华富贵、养尊处优虽然好,可是你的幸福快乐更重要呀。」
「我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才喜欢他。」邵译嘉急道:「就算他是个乞丐、是个大坏蛋我都喜欢。」
「纳兰,我一直把你当姊姊,求求你不要反对我好不好?」她抱着她哭了起来,「拜托你!」
「纳兰只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反对?我只怕老爷也不会赞成。」她轻抚着她的头发,「老爷连官场都不愿你来了,更何况是入宫呢?」
「小姐,你说过想当个救人济世的好大夫,当了太子妃之后,你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自在吗?你要为了他放弃你一生努力的志向吗?」
「我……我可以兼顾的。」邵译嘉急切的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又当大夫、又当他的妻子。」
「小姐……」纳兰长叹一声,「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非他不可吗?」
「我不知道。」她轻轻咬着唇,「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快活、很自在。」
「或许这样就算够喜欢了。」纳兰轻声道:「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纳兰有家仇要报有冤屈要雪,实在不能不对你的爱人下手。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爱你,也有那么多人可以爱,为什么你偏偏要爱纳兰不能接受非杀不可的人呢?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
「没有,只是纳兰多嘴让小姐伤心,很过意不去。」她抹了抹眼泪,「小姐,咱们明天要出发了,你早点歇着,别想太多了。」
「我睡不着。」原本她是满心喜悦,可是听了纳兰的话,却是忧心忡忡,再也开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