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明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要她们拦住她,那是否代表他心虚知道她要来兴师问罪,否则为何不敢见她,躺在床上装睡?
「呃,殿下晚睡所以还未醒。」
「那好。」她四处看了看,「我叫他起来。」
她拿起宫女备在床旁的一盆梳洗水,猛然朝床上的人淋去。
「院使!那是热水!」宫女急叫,因为殿下未醒,所以她先拿滚烫的水来,想放凉一些就能用了。
可,来不及了。
棘爽月本来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就是装睡到底,不给任何反应。
但是一大盆热水淋来,他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哇!烫死了。」
然后他跟邵译嘉打了照面,后者明显呆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手里的铜盆匡当一声落了地,咚咚咚的滚得好远。
「你在太子的寝宫做什么?」
「我……」他一直在等好时机,偏偏等不到,却在这种很糟糕的情况下泄了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译嘉,其实我瞒着你一件事……」
她看看焦急的宫女,再看看他的脸色,然后看看四周的布置,突然明白了。
「其实、其实你才是皇太子。」
难怪了,难怪他在畅春园里如入无人之境。
难怪他可以带茉阳公主去跟她解释那个玩笑。
难怪他可以把她当傻瓜一样的耍得团团转。
「我打算跟你的说。」看她脸色大变,棘爽月连忙道:「一开始是……」
「殿下,抱歉,是我唐突了。」她呆呆的转身,愣愣的走出去。
「译嘉!」他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听我说!」
「我要去医官院办公呀。嗯,我是院使,你是皇太子。」邵译嘉淡淡的说,用力的甩开他,苍白着脸走出去。
棘爽月连忙追上去,宫女在后头急道:「殿下!你烫伤了。」瞧他的手都红了一大片。
「不打紧。」他将袖子拉下来,「今天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听见了没有?」
「奴婢听见了。」殿下和院使,似乎有些暖昧哪。
他也不管侍从诧异的眼光,就在长廊上抓住了她,「听我说!」
邵译嘉定了定神,「你把纳兰还给我,我就听你说。现在放开我,我要去办公了。」
他只好放开她,懊恼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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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纳兰兴奋的奔来,和跑出来的邵译嘉用力的抱个满怀,「我想死你啦!快让我看看你!」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怎么样?」邵译嘉焦急的问:「那个坏人有没有欺负你?」
纳兰立刻红了脸,「没、没有。」
岂止没有,简直把她当皇后娘娘一样的伺候着,除去那个笑嘻嘻、爱轻薄人的褚严华不谈,她过得非常好。
「真的吗?」她担心不已的紧拉着她的手,「你若受了委屈,那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小姐,不是你害我的。」纳兰愤愤的说:「是褚严华那个混帐东西发神经。」
硬说她是他的娘子,前几天还把她捆着拜天地,疯了似的大宴宾客,气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不是。」邵译嘉流下泪来,「那个褚严华也只是受人之托。是皇太子要孤立我,故意要他把你弄走。」
「孤立你?」纳兰大惊,「为什么?」
「我不知道。」邵译嘉趴在她的肩头,哭道:「他、他欺负我,呜呜……纳兰,他欺负我。」
她憋了几天的委屈,终于在见到纳兰的这一刻压抑不住了。
纳兰吓了好大一跳,想问却又不敢问,所谓的欺负是……
难道太子对小姐动了歪念,做了坏事吗?
一想到这里,她脸都气白了,「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阴谋。」
太子害了她爹、害了她全家,现在居然又害了小姐?
本来她还犹豫着「那件事」做是不做,现在是没有顾虑了。
「没事了小姐。」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纳兰现在回来了,会保护你的。」
她抹抹眼泪,一抬头就看到棘爽月和褚严华站在另一边看着她们,于是她迅速的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纳兰察觉了她的异样,于是回头一看,愤声问:「那就是太子?」
原来是他,那天他还救过小姐一次,说不定那时候他就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欺负小姐了。
嫌她在旁边碍事,所以才要褚严华装疯卖傻的在街上胡闹,他再「偶然」经过,两个人一搭一唱的,就把她判给他了。
难怪褚严华老嚷着他无辜,是受人之托,但她要问清楚他又不肯说。
莫名其妙,就是一口咬定她是他的逃妻。
「嗯。」邵译嘉点点头。
想到他的戏弄,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纳兰恨恨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挽着邵译嘉,「小姐,我们进去。」
挨了纳兰一个大白眼,褚严华很无辜的说:「老兄,你连累了我。」
那个冰雪聪明、活泼可爱的纳兰居然不对他笑了,而是瞪他……而且还异常凶恶。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从一开始的戏弄她取乐,到了解她进而爱上她,过程虽然有些漫长和挣扎,但想起来却是甜蜜的。
谁知道太子一封急件,要他速速携她回京,扰乱了他的新婚生活。
原本以为会挨太子的一顿冷嘲热讽,谁知道他却只是轻叹一声。
「你真反常,是怎么回事?」褚严华不解的问。
「别问了,总之我又干了一堆蠢事。」
这就是标准的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就是他心术不正、不够光明正大,如今才会落得这种地步。
如果邵译嘉不肯原谅他,那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不行、绝对不行。」棘爽月突然大声的说,把褚严华吓了一跳。
怎么他离开去逍遥几个月而已,一回来这个太子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棘爽月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不能不原谅他。
他、他可是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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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译嘉托着腮用力的叹了一口气,夜这么深了,可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耳边传来纳兰细微的呼吸声,她好羡慕她的安稳。
皇上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帮太子治病,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届时她要进宫面圣,该如何是好呢?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搞不清楚太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每个人说的都像是错的,又似乎都有道理。
她好烦恼呀!邵译嘉翻弄着手上那本让她更焦心的急文,心里更不踏实了。
闹瘟疫?疫情开始控制不住,派去的医官发了文回来告急、求援。
「我应该自己去一趟的。」也不知道阿爹去了要不要紧。
其实一收到消息时,她就想去了,是副使们以她没有经验还要照顾太子为由,不让她前去。
明天之后,她就不要照顾太子,到疫区去视察、帮忙是理所当然的。
她习惯性的看了紧闭的窗户一眼,之前那些无眠的夜晚,他会来到她的窗前跟她说话,问她想不想去走走。
他总是在她觉得孤单、害怕时出现在她的窗口。
她真是个大傻瓜呀,居然到这个时候还在期待。
人家是太子,戏弄你而已,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值得他……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哭,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哭出来。
一阵箫声在静谧的夜里响了起来,悠悠荡荡的传进了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