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怕阿爹不允许,桐普晴一边心虚地叨念着,一边用黑溜溜的双眸偷偷打量着阿爹脸上的神情。她的轻功挺好,但心里却懊悔自己没拨出些时间再多练些拳脚功夫,没多花些心思在研蛊之上。
唉!头痛!让芦笙占去她大半心思,她这才变成了努拉苗寨里唯一不会施蛊的姑娘,要说服阿爹让她独自上路还真难。
桐老爹酌量沉思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让阿爹再想想。”
瞧着阿爹专注的神情,桐普晴转了转黑溜溜的澈眸,怕他就这么杵在原地想一整夜。
思绪转了转,她伸出双臂揽住阿爹的腰,突地道:“今儿个跳舞跳得好累,阿爹背我回家!”
桐老爹回过身,轻拧她的鼻头取笑道:“这么大的人了,羞是不羞。”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压低身子,准备背女儿回家。
感觉到阿爹那溢于言表的宠溺心思,桐普晴感动地开口:“长辈们都把桐桐当桐家的心肝肉,就如同桐桐对祖先爷爷的金芦笙有着相同的情感……阿爹,你就让桐桐去寻金芦笙吧!”
愕然地瞅着女儿,桐老爹喉间微紧,登时说不出话来。
现下虽未表态,但他知道,就算他不点头,这小丫头一打定了主意,怕是没多久便会离开苗寨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小姑娘长大了!
在桐普晴决定离开苗寨后,苗千月忧心忡忡地塞了一堆蛊粉让她带着,而桐老爹则命桐安阳护送堂妹至江南。
怎料,出发前一晚,桐安阳竟染了风寒,病得下不了床,这似乎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桐普晴只得只身出发至江南。
由云南至江南这一段路,她听闻了不少江湖人士对意家传人的说法。
江湖上传说,人称“怡然公子”的意湛风随身带着把九节箫,音飘渺、形飘然,武功高强、身手不凡。
更有人以“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来比喻他动人的箫声。
再者,意湛风擅谱曲、编律,精通文字谱、减字谱、宫商字谱、二四谱等不同的乐器搭配相应的乐谱,信手拈来便可成一曲。
许多达官贵人为求他谱曲,曾捧着黄金上门,却铩羽而归。
他行事低调、行踪飘忽,就算进入写意山庄,也不一定能见着他本人……
太多、太多关于意湛风的传闻,让桐普晴未见其人,却已约略了解此人的行事风格。
平静地走了个把月,桐普晴终于来到苏州城东南的周庄。
一进入周庄,桐普晴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溪水潺潺流过小桥、人家,依水而立的建筑错落有致地伴着岸边绿影婆娑的垂柳,给人一种淳朴、恬淡、宁静的感觉。
她生在苗寨、长在苗寨,当眼前落入这不同苗寨风情的江南水乡风光时,她的心里不由得多了股骚动。
原来苗寨外的天空这么美、这么广,眼前美好的一切根本不像阿爹所说的那般不堪。
思绪随着脚步落在青石桥上,她正打算好好欣赏眼前风光时,一股冷风由身旁掠过。
“交出金芦笙!”
一声猛喝让桐普晴愕然地回眸,还未将绿柳随风飘拂的情景揽入眸底,下一瞬便感到手腕猛地被攫住,还泛着痛意。
“放手!”她伸直未受缚的另一臂,扯破藏在袖囊里的蛊粉,甩袖朝突袭者撒去。
倏地,黄褐色的粉末随风漫天飞扬,另一声警语由后方响起。“二爷小心!听说苗家姑娘擅使蛊!”
感觉到声音源自身后,桐普晴心一凛,这才发现熙来攘往的人群已散,自己则在不知不觉中被数十名黑衣男子围堵在桥上。
糟糕!这下该如何是好?桐普晴晶灿的眼眸快速掠过四周,若有所思地轻蹙起眉心。
蛊粉替她解决了几名黑衣人,但这石桥横卧在窄直的河道上,小船由桥腹下轻摇而过,若要突破重围,怕是难如登天!
第二章
带头男子脸色凝重地看着同伴痛不欲生的模样,遂低声喝道:“妖女,竟然使出毒招!交出解药!”
妖女?桐普晴怔了怔,刹时明白,离开苗寨前,她并未换下具有浓厚民族色彩的衣服。
现下她穿的是寨里常做的装扮——绣有古老传说、图腾崇拜的绣花上衣,下着麻布百褶裙,匀称的小腿上则打着绣花绑腿,额前有串精致的流苏银铃叮当……这身浓厚的苗族色彩服装,一看便可瞧出她来自何方。
而江湖人士一向视苗寨为藏妖匿祸之处,眼前的黑衣人自然把她归为邪魔歪道。
不过这样让人误会也挺好,至少对她心生畏惧,她也少些威胁。
“那大爷究竟是要解药还是要金芦笙?”桐普晴迎向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脸无辜地出声反问。
“你——”瞧着她可人的模样,持刀的汉子怔了怔,竟有一瞬间恍神,若不说,谁会瞧得出眼前这甜美的皮相下有如何歹毒的心思。
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持刀汉子发怔的神情,桐普晴已约略掌握对方的想法。
定了定思绪,她笑靥如阳地道:“别你呀我的,大爷若没事就行个方便,我可没那闲工夫陪大爷磨蹭。”
分神打量了被蛊粉蚀肤入骨的同伴,持刀汉子窘红了张黑脸,抽动着眉吼道:“该死!解药、金芦笙全都给我交出来!”
“可惜你要的我一样也没有。”桐普晴有些无奈地耸肩,说话的同时灵动的思绪则酌量着脱身的路径。
当眸底映入那一艘艘穿桥而过的小船时,她唇角瞬间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忽略小姑娘眸底一闪而过的笑容,持刀汉子愤怒地嚷着:“小妖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一落,包围在身旁的黑衣人已蠢蠢欲动,准备拿下这让人心生畏惧的苗家姑娘。
“谁让你们吓我!”知道无法再与对方虚与委蛇下去,桐普晴巧笑倩兮地朝他们扮了个鬼脸后,俐落地跃上石桥。
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在场黑衣人均不由得一愣。
桐普晴看准了一艘艘穿桥而过的小船,身形俐落地跃下,藉船铺路,眨眼瞬间,已跃至丈远。
“可恶!”持刀汉子见状神情一僵,不假思索地使出银镖暗器。“老子这下就取了你的命,看你还能不能飞天遁地。”
显然这持刀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掌劲一发,手中银镖凌厉地朝桐普晴的后颈疾射而去。
唰啪一声,银镖不偏不倚嵌射入桐普晴的纤肩,若再偏个半寸,伤及颈脉,她这条小命铁定难保。
桐普晴吃痛地顿住身影,凝眸瞥向身后那施展轻功朝她张狂而至的身影,她蹙眉咒道:“卑鄙!”
“哈哈哈!同你这擅施妖法的苗家妖女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今儿个我张老二就生擒你这个苗家妖女!”
一个起落,持刀汉子扬起狡诈的微笑,直挺挺地矗在船尾。“我瞧你还能往哪逃?”
两人之间仅半船之距,桐普晴心一凛,大感不妙。
“乖乖束手就擒,本爷定赏你个痛快!”嘿嘿笑了两声,持刀汉子耍动手中大刀狂笑着。
他话一落,摇船的船夫见状连忙哀声求道:“姑娘、大侠,咱家船小,要杀要打也劳驾二位上岸头去,空间也宽敞些呐!”
呸!他走啥好狗运,偏招了个天外飞来的无妄之灾。
瞧这原本狭隘的河道现下只剩他与自家小船孤零零地在河中摆荡,对方凶神恶煞地伤了个姑娘,说不准在那刀光剑影下,他也会送了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