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她让他把话说完。
范丹提清了清喉咙,耳根发红。“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她一听,不假思索的大吼,“放屁!”
她才不想为了这种连孩子在哪里都还不知道的烂理由交往,他当她是没大脑的蠢女人吗?几句不算甜言蜜语的鬼话就想拐她,简直莫名其妙。
她要男人还不简单,才不会想不开和个爱说教的道德家纠缠不清,他爱管人,而她不想被管,他们交往?!这玩笑也开太大了吧!
“冰喻,注意你的措词,有孩子在场要节制。”她太任性了,从未考虑到别人。
以唐迎晞为首的唐家晚辈们挥挥手,席地而坐的啃起瓜子,他们拿起二十八吋的白板,在上头写着:请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已经习惯自生自灭了,任何挫折和打击都伤不了。
难得有人不怕死地追求他们的恶魔姑姑,还成功地攻入唐家固若金汤的城堡,基于晚辈的关心,以及为姑姑的幸福着想,他们表决一致通过,全力支持入侵者。
不过他们真正的用意是希望唐冰喻因为谈恋爱而少注意他们一些,不然想干些轰轰烈烈的大事都得顾虑东顾虑西的,绑手绑脚施展不开。
“嗯哼!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一个人海阔天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想折了她双翼是痴心妄想。
况且在“那件事”过后,她已经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范丹提的笑意隐去,面容认真严肃地看着她,“我会和雅子沟通。”
“沟通不成呢?”她扬起鼻,显得高傲无比。
“你太悲观了。”凡事往最坏的一面想。他想过了,雅子是明理的人,他们的感情还没深到让她会刁难不放手。
是女人就会有嫉妒心,无关明不明理,他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了,再怎么有智慧的女人一碰上爱情课题,一个不慎也有可能拿的是不及格的分数。
“不,是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就不会一脚往下踩。”泥足深陷。
“冰喻,你在怕什么?”为了爱,他都有勇气跳脱道德的桎梏,为何视礼法为无物的她反而退缩?
“一边妻子一边情妇,你当然惬意,两边轮流来不怕没人暖床。”她讥诮的一扬唇。
没人发觉唐冰喻紧握的掌心微微颤抖,她以刻薄的言语攻击,升起冰一般的防护网自我保护,她对人的信任比一张纸还薄,在这世上只有自己值得相信。
因为只有自己不会舍弃自己,亲朋好友感情再浓烈,终会因某些因素而各自散去,譬如求学、恋爱和结婚,以及……死亡。
亲人友人的聚散离合她无法掌握,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去爱上任一人,没有人可以陪伴另一个人一生一世,就算坐上同一班人生列车,也会有人中途下车或换车,能一起坐到终点站的少之又少,她何必承担可能会失去某人的风险,不如一个人踏入旅程,独自到最后。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该用这么锋利的舌刀来凌迟我。”他的为人在她眼中是这般不堪吗?
难得动怒的范丹提脸一沉,愤地起身重拍桌子,为她的口不择言而心口发疼,他不是她口中的那种人,他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她故意流气地耸了耸肩。“谁晓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着一层肚皮,你在有女友的情况下还跟我来往密切,你敢说你的品格毫无瑕疵?”
“你……”他语塞,眼神为之黯然。
诚如她先前所嘲言,在此事上他的确是无法理直气壮,向来他自视品德清高,人品卓尔,即使美色当前也不为所惑,是教育界百年难见的一股清流。
但事实他是自欺欺人的骗子,严守了三十几年的清律一夕瓦解,在未取得前女友的谅解前就先背叛她,继而在未断绝前一段感情时又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他引以为傲的道德观荡然无存。
他有错,错在同时和两个女人有感情上的纠葛,而他没处理妥当就贪心地想得到他要的,错待了爱他和他爱的人。
不过就算再如何错,此时他也回不了头了,他会诚实面对他的心,而他满心底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唐冰喻。
“未来姑丈,你要支持住,我们姑姑脾气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一定要忍耐,还有我晚餐要吃糖醋鱼和炸丸子,大姊说她要焖梅干扣肉和金针排骨汤,三哥说……嗯,我们不用理他,他不重要,就这样了。”
若非情势不允许,他大概会笑出声,他们到底是支持他还是在点菜,居然用蹲走的方式躲在沙发后,唇语兼手语地比手划脚,把他当成御用厨师。
不过那句“未来姑丈”十分受用,原来十分悒郁的范丹提露出晴空万里的微笑,一扫沮色。
“唐破晓,你这只猪,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可恶,她也要点菜,焗烤义大利面和奶油蛤蜊汤。
没志气,居然败在美食上。
“姑姑,猪是算头的,不是只,亏你还是学法律的,只头不分。”可悲喔!她深感为耻。
“你说什么?”唐冰喻扳着指头,一根一根地数着。
唐破晓俏皮的吐吐舌头。“姑姑再见,未来姑丈再见,小的上学去了。噢!晚餐别忘了。”
一说完,她一溜烟的跑出门外,把爱情的战争留给大人,她还小,不懂感情,她想她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后才接触,毕竟她才十六岁。
高中生的青春。
很灿烂。
第七章
“舅,你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寻他千百遍,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错愕不已的沈仲达怎么也料想不到大家找昏头的人会突然冒出来,而且在他始料未及的地方,让人除了傻眼还是傻眼,根本想象不出还有其他可能性。
在他的心目中,小舅范丹提是高高在上的道德指标,他仰慕他、崇拜他、尊敬他,在他面前不敢做出任何不当的举止,怕瞧见他眼底的失望。
可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敬畏有加的圣人会变成这样,风采未减却多了平易近人的笑容,严厉的线条从脸上消失,恍若取下光环的平凡人,在他面前的是提着菜篮的居家男人。
没错,菜篮,他没看错。
除了菜篮外,还有一个堆满食物的推车。
因为躲雨,他走进附近的一间生鲜超市,原本是想买把伞遮雨,眼角却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惊讶得掉了下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直跟着对方,越跟越近,而更多的讶异和不解也堆满胸腔,在确定没认错人后,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声质问。
“我在买菜。”显而易见。
他当然知道他在买菜,但是……“舅,你一个人干么买菜,你不是一向吃外食?”
而且瞧瞧他买的分量之多足以喂饱一支军队,他一个人吃上一个月也不见得吃得完。
“不是一个人。”四张嘴,假日还多一个。
“什么不是一个人?你不是跑到育幼院当义工吧!”他纳闷的说道,对他一身过于休闲的穿着感到难以适应,印象中的舅舅总是西装笔挺,穿出名牌服饰的品味。
范丹提笑而不答他这个问题。“你找我有事?”
沈仲达一瞪,却显得无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我请假了。”他有吩咐秘书转达,并记下来访名单向他报告。
“几乎以校为家的人为什么突然请假?一个讯息也不留的让人找得人仰马翻。”而他是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