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处看了看,发现窗户也是这样,连窗缝都密密的塞了棉絮。
不会把整个屋子都塞得这么扎实吧?
这么闷不透风的,难怪一屋子的药味。
她看见墙壁上有一整排的药格,活像是药铺。
这里大概是棠家放药的地方吧,这么多的药,就算他们全家都病得快死了也应该够用了吧?
桑梓走了过去,随手开了几个药柜,心想不知道有没有巴豆之类的,她先拿一些起来放,改天有机会给棠大小姐尝尝,让她拉得痛快!
她稍微翻了一下,很失望的发现这里放的都是名贵的药材。正想放弃的时候,她转念一想,这间屋子这么大,说不定还有别的地方有放其它药。
她掀起了门帘,往内室走去,这里的光线又更暗了一些,只隐约能看见东面似乎有床,罗帐放下了半边,隐约看得见舒适的床铺和温暖的被褥,床边又是一排药柜。
「我就知道还有!」她开心的拉开药格找巴豆,可找了半天依然没看见。
她沮丧的往床沿一坐,「什么嘛!连巴豆都没有,真烂!」
「妳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低低的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听起来有些火气。
突然有人问她在干么,她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找巴豆害……」人。
耶?
她猛然转过头去,黑暗中一双精光粲然的眸子,含着怒气瞪着她。
「哇!」她惊叫一声,往后一退,吓得心脏卜通乱跳,一个踉跄就跌在地上,摔得她屁股隐隐生疼,「你……你……你……」
棠优皱起眉头,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你!谁叫妳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他的声音虽然很严厉,但声量却显得软弱而中气不足,因此在威吓人的效果上,马上打了折扣!
她到底是哪一房的丫头?居然这么没规矩的进他房来,到处乱翻东西,还大刺剌的往床上一坐!
他一向浅眠,因此她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没出声是因为他以为她是昨晚被他赶跑的素月。他还以为素月这么勇敢,居然敢回来?
昨晚一个纸镇就砸得她泪眼汪汪,连滚带爬的跑了。
没想到来者却是个不识相,声音听来很陌生的丫头。
要不是他一直不出声,她会不会打算躺下来舒服的睡一觉?
原来桑梓闯入的是二少爷棠优的房问,他从小就体弱因此才与药同居,方便取用。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虽然官居吏部侍郎,但是常常在早朝时、或是其它集会时,咚的一声就昏倒。
皇上本着爱惜人才的心,给予他很多的特例,而且让他养病时还能领薪俸。但因为身体时好时坏,让他自己感到很生气和厌烦,所以脾气一向不好。
「我……我……」桑梓完全没想到房里居然有人,虽然黑压压的看不清楚,但听声音肯定是个男人没错!
棠优怒斥道:「死丫头,还不给我滚出去!」
他身子是不好,而脾气更是加倍的坏。
棠府上上下下的丫头奴才都吃过他的苦头,领教过他的坏脾气,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
只不过他身子弱,没事就昏倒,因此也无法四处去使坏。
要是他精神好一点、身体强壮一点,那他的心情也会跟着很好,所以全府天天都在巴望着他赶紧好起来。
「你凶什么凶呀?你凭什么叫我滚出去?」桑梓可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被人大声过了?
一向只有她叫人滚出去的份,这人凭什么叫她滚出去?瞧这里像是药铺,这人大概是棠家管药的下人吧?
一个死奴才居然敢那么凶,有没有搞错呀?!
「妳敢顶撞我!」棠优随手抓起玉枕就扔了过去,「给我滚!」
桑梓只觉得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飞来,连忙闪身避开,但还是给砸中了脚,痛得她更加火了!
「你有毛病呀?居然敢拿东西砸我!」她气得握起拳头,抓住他的衣衫,当面就给他一拳,「死奴才!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谁是老大!」
「妳……妳……」她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震惊到无以复加。
身为显赫棠家的幺子,虽然目前卧病在家,但还是堂堂的吏部侍郎。
从小受尽呵护长大的棠优,连一根小指头也没被人家扭痛过,如今他居然被一个没上没下的丫鬟给打了!
「我我我,」桑梓凶神恶煞的说:「我怎么样?」
要比凶她还会输人吗?她当人家主子可是当了十六年,当丫头才不过三天,要比蛮横她会输吗?
「妳以下犯上,居然敢打我……妳死定了!」他气得脸色发青,胸口一个不顺就喘了起来。
他一定要好好的抽她一顿鞭子,虽然他没有力气自己来,但就算在旁边看着也不错。
「闭嘴!」她敲了他一记爆栗,「再吵就把你吊起来打!」
「妳敢!」棠优愤怒的说:「妳……咳……咳咳……」
「我为什么不敢?你想试试我的手段,还怕没机会吗?」
棠优恨恨的瞪着她,剧烈的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个痨病鬼,难怪脾气这么坏!」咳成这样,又难怪一屋子的药味,窗缝塞得密密麻麻的,只怕刮个风就能把他给吹死了。
「算了!看你要死不活的,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看样子,这人大概不是管药的,八成是个病得快死的病鬼,棠家怕他死了晦气,所以才把他送到这来等死的吧?
反正人家活也活不久,再说,她也打了他一拳,她就当个好人,放他一马好了。
桑梓一甩头,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完全忘了当初她走进内房的原因,是为了找巴豆害人的。
痨病鬼?棠优气恼的拉住了她的头发,一妳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病字,全家上上下下,谁敢在他面前多说一个病字的?
这丫头居然一张嘴就送他痨病鬼这三个字!
「放手!」桑梓吃痛的一手抓住发根,一手往后胡乱的挥打他。
「妳给我站住!」他更用力的扯住她的发辫,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妳是哪一房的死丫头?我非得好好的抽妳一顿,教训妳这张臭嘴和瞎眼!」
有眼无珠的丫头,连他是何方神圣都搞不清楚?!
相信抽个几百鞭之后,以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怕了。
「不跟你说!」桑梓怒道:「你这个痨病鬼,快点放开我!」
「不说实话,我就让妳更痛!」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她的那一拳打得他到现在还在疼,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开她?
这个痨病鬼怎么突然这么有力气?说话还这么大声,他刚刚一副有气无力,彷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到哪去啦?
「我偏不说!」她正想说几句话来充场面时,棠优双手用力一捏,就像一只铁箍收紧过来,疼得她哇哇大叫,「放手!你这个痨病鬼……要死不活的病胚……」
「有本事再说一遍!」棠优愤怒的更加用力。
「一只脚已踏进棺材里还那么凶……我看你早也咳、晚也咳,迟早咳去见阎罗王!」
他最忌讳人家在他的病弱上作文章,而这丫头居然敢这样骂他!
棠优他气得脸色惨白,浑身隐隐的发颤。
「妳给我住口!」他大声的吼。
她更大声的吼回去,「偏不住口!」
因为他拉着不放,桑梓就用手肘撞他,「死痨病鬼,快把我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