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糊的应了几声,一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
「相公,是好还是不好,你也说一句嘛!」她语带埋怨的说:「光是嗯嗯嗯的,我怎幺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我是觉得再看看,又不急。」其实他是舍不得啦。女儿还小,还要爹娘照顾的嘛!
「你去年这幺说,前年也这幺说。」山樱提醒他,「冬天都这幺大了,难道你要留她一辈子吗?我当年像她这个年纪时,不早嫁给你了?人家老二也是一片好心,这幺帮咱们冬天着想。」
「我知道。」白一叹道:「可要真让冬天去了老二家,就只剩咱们两个老人家了,唉。」
原来白一有个弟弟非常有出息,他在一户富贵人家当总管,每年过年都会上山来和他们小聚,每次都殷勤的说要带白冬天下山。
毕竟一个豆蔻少女漫山漫野的乱跑,实在不怎幺妥当。
而且久居山中对她的终身大事也没有帮助,因此白二每年都试着说服他的兄嫂,但每次都被白一以白冬天太小为由而拒绝。
可是山樱觉得小叔说的有理,他们怎能把冬天留在山里,误了她的终身呢?
再说冬天现在也大了,或许她想到处去看看,或许她想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或许她想问问他们为什幺丢弃她。
白冬天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夫妻虽然恩爱,但却一直因没有孩子而引以为憾。
二十年前的冬天,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京师西郊的白虎山上,靠着白一砍柴维生。
那一天他总算将所有的柴薪卖完,拖着疲倦的身体想在城门关闭以前出城回家,那晚雪下得很大天色黑得很快,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守城的军士都躲去取暖避雪了,只有白一冒着风雪赶路,在经过永定河上的石桥时,他听见一阵很微弱的婴儿哭声。
他觉得奇怪,于是循着声音找去,发现一个竹篮被夹在桥边的石头中,里面有个冻得全身发青的小女婴。
这就是他捡到白冬天的经过,当她懂事的时候,他们丝毫没有隐藏这件事情,委婉的告诉了她。
虽然白冬天很难过自己的来路不明,但她更珍惜养父母给她的爱,并且一点都没有怨恨丢掉她的父母亲。
山樱体贴的握着他的手,「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呀。再说当年你是在京城捡到冬天,刚好现在小叔也住在京城,或许冬天的亲生父母在那呢。」
一提起这件事,白一就愤慨,「这幺狠心的父母,你还想冬天去找他们?」
天寒地冻的只给她裹了一件薄花巾,随便的塞在竹篮里,还丢到河里去,看样子不是要淹死她就是要冻死她!
「或许人家有苦衷呀,说不定这些年来他们也找得很辛苦,满心期待找回丢失的女儿呀。」
「找?怎幺找?连个信物都没有,根本是打定了主意不要相认的。」要真是有苦衷丢弃冬天,日后打算要相认的话,至少也要留个信物为凭呀。
「谁说没有的?你当真以为冬天肩上那个烙印是天生的吗?」哪有那幺巧,随便一个烫伤就是一朵花的形状。
白一哼了一声,「说不定就是凑巧。」
「就算不去找她亲生父母好了,你也得让她下山看看吧?老是待在山上,哪里嫁得出去呀。」她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真的疼冬天的话,就不应该把她留着变成老姑娘。」
山樱固执的认为,女人就是要有个归宿才能幸福一辈子,因此她很坚定的要让白冬天下山。
白一默默的看了妻子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知道妻子说的对,他再怎幺舍不得也只能让步,「就让冬天到她二叔那里去吧。」
山樱一听,高兴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正好,我问过冷公子,他说他是从京城来的,等他要回去的时候,再请他帮我们把冬天带去老二家。」顺路嘛!
白一说道:「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人家啦?」
「不然我再杀只鸡请他,这样他总不会好意思不帮我们的忙吧?」
「嗯。」白一点点头,「那就这幺办吧,想到冬天快不在家了,我就难过。」
「还有我呢。」她温柔的一笑,握住了丈夫粗糙的大手。
白一也咧开了嘴笑着,一脸的欢喜。
这个时候,一阵缓慢而谨慎的敲门声打扰了他们的宁静。
山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到门边去开门,白一也在窗边一探,就着月光看见了一群人或是肩挑或是手提,拿了不少东西站在院子里,还有一顶颇为舒适的软轿放在一旁。
她打开门一看,敲门的是个脸色白净的中年男人,他客气而礼貌的说:「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路过这里,看见有灯火,所以就冒昧过来了。」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虽然话说的非常客气,但是神态有点高傲。
「我家主人要在这借住一晚,麻烦你拨两问屋子给我们使用。」他说「要」借住,而不是想借住,敏感一点的人一定觉得这是命令而不是请求了。
但天性纯良的两人不以为意,山樱说道:「借住是可以,不过你们人这幺多,两问屋子住不下。」
还好冷公子和冬天出去了没有回来,否则她也没有两间屋子给外人借住。
「两间就行了。」当然是尊贵的皇上和皇太后入住就好,其它人只有餐风露宿的份,「其它人在外面窝一夜就行了。」
「那怎幺行?会冻坏的!」
他才不管其它奴才会冻坏,只说:「不会的。多谢你了,我家主人怕吵,请你们安静一点,也不要进来问东问西的。」
「好。」山樱点点头:「我们会很小声的。」
「李寿,好了没!」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吸引了白一和山樱的目光。
说话的是坐在马背上的华衣少年,剑眉入鬓,一脸的英气焕发。
李寿小跑步的到马旁,低声的说了几句。
「哪来这幺多人?」白一搔着头,一脸的不解,「居然连轿子都拾得上来。」那要花多少力气呀?
他一边说,一边看见两名少女从一顶轿子里扶出一名雍容华贵,姿容绝丽的中年美妇来。
华衣少年跳下马来,走向美妇也说了几句话,有如寒星般的眼眸向冷家夫妻扫来,非常的有威仪和架式。
「他们怕吵,你小声点。」山樱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好、好。」白一连忙关上大嗓门,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大群人,然后和山樱让到两旁去,让那少年和美妇进入屋内,果然一句话都没有冒出来。
那中年美妇有礼的说:「打扰两位了。」
那声音温和柔婉,玉颜丽色更是引人侧目,可惜两道柳眉轻轻的蹙在一起,脸带忧愁之色,使她那脱俗的面容减色几分。
原来这一群人便是西州国的新皇金炫傧和皇太后龙翠缕。
金炫傧知道母亲思念故国,忧郁寡欢,于是带她出宫打猎,当然大臣将军随从一大群。
带这样一大串粽子当然是耗时又耗力,一路南行到了与天玺皇朝的交界处之后,他才吩咐就地扎营,将带出来的从官和物品全部留在那里,并严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自己暗地带着心腹和几名宫女、侍卫翻过木塔理山,直接朝着天玺皇朝的京城一则进。
虽然说是要尽量简便,但皇帝出门非同小可,后面还是拖了一串小粽子。
龙翠缕知道儿子的心意,又是激动又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