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聿柔在人群中找到一条缝挤了进来,一看见公告栏上的海报,登时傻了。
她的视线在海报上的文字与照片中游栘,耳边不停的传来同事与病人们的窃窃私语,她由一开始听得清楚,渐渐的听不清楚了,那些人的低语形成嗡嗡嗡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的视线集中在海报上,反复的看着文字与照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被知道?
怎么会被知道?
韩聿柔觉得胸口好痛,每吸进一口气,疼痛便加深,她不自觉的移动脚步,直到贴近海报。
这下子……
医院的人会怎么看她?
她又将如何在医院立足?
为什么?
是谁这样对她?
是谁……
谁这么恨她,将她的私事公告出来?
韩聿柔颤抖着手碰触海报上张贴的照片,照片里是她和邵司衡进出大楼的画面。
她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它们看起来都一样,而且角度很隐蔽,她完全没发现到。
耳边那些群众的嗡嗡声,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清晰。
“天啊!我都不知道聿柔是这种人耶……”
“她跟邵医生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觉得这种女人好可怕喔……”
“那她跟邵医生一起是不是看中他的钱呀?以她花钱的速度,我想邵医生很快就会被她挖光……”
这些窃窃私语,每一宇、每一句都像把刀狠狠的刺割着韩聿柔的心灵。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是替兄长背债……我……并没有不想还钱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韩聿柔呆站在公告栏前,被内心不断的自问与旁边那些幸灾乐祸的话语逼到了墙角。
突然,她尖叫一声,“啊……”
这声尖叫,成功的制止了群众的窃窃私语。
尖叫声方歇,她立刻动手将海报撕下来,揉成一团,接着使劲的将海报撕个稀巴烂,一边撕一边哭得泪眼模糊,甚至连她都没发觉自己哭了,也没发现她心底的疑惑随着哭声低低的说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攻讦她?
为什么将她的私事像八卦周刊一样的公开张扬?
为什么要用这种教她难堪到无地自容的方法?
这些疑惑存在于少数几个不为此消息震撼的人心中,却绝不是医院里茶余饭后聊天的重点。
而韩聿柔这三个字,因为这个事件,肯定会在医院里被人讨论好久。
“为什么……为什么……呜……”韩聿柔拚命撕着海报,像是得到强迫症似的停不下来。
她的诡异举止教围观的人们由一开始的讪笑到不知所措,这些刺人的目光在韩聿柔身上扎出了千疮百孔,然而她已经痛到麻木,没有感觉了。
那些纸片碎不成样,韩聿柔再也无法将之撕碎时,就用力拿捏在小小的手心里,不肯再被上头写的事伤害,然而这样于事无补,她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伤痕累累的自己了……
“柔。”
那熟悉的男声突破了韩聿柔乱烘烘的脑袋,直达她的心窝,洒下一大片似水柔情。
她惶惑不已的心霎时像是找到了方向,模糊一片的视界里,唯有邵司衡是清楚的。
“柔,没事了。”邵司衡在她耳边轻轻的、亲密的说。
“为什么……”韩聿柔的手一松,纸片像雪花一样散落地上,她眨了眨眼,泪水像珍珠一般滚落脸颊,滴在邵司衡搭在她肩上的手背。
邵司衡沉默的将她拥入怀中,目光凌厉的扫过围观的人们,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赶紧别开头,有的假装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先走了,有的则是尴尬的呆了半晌才僵硬的转身离开。
他将韩聿柔扶起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替她理好教泪水沾湿的头发,捧着她的脸,拇指拭去她不停滑出眼眶的泪,直到他的手沾满了她的泪,他仍是温柔不已的拭着。
韩聿柔哭累了,倚着邵司衡,神智教黑暗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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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争吵。
剧烈的争吵。
自熟睡转至浅眠的韩聿柔听见有人在争吵的声音,但她还在挣扎着不想醒过来,想放任思绪沉入梦乡中,即使争吵声大如打雷,她仍是不想醒来,但是争吵声持续的大声放送,她再怎么想继续赖床,也赖不下去了。
她微微睁开眼,呆滞涣散的眼眸倒映着日光灯的光晕,一时之间,她有一种自己已经死掉的错觉,但那入鼻的消毒药水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医院。
一旦理解到自己身在何处,早上历经过的一切回忆便全都回归脑海。
争吵声仍在。
吸引了韩聿柔的注意,她侧耳倾听。
“我早就说过我不可能吞下这口气的,上星期我也警告过你了,是你逼我的!”
是个女的,声音颇为耳熟,但是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自己犯贱,还怪别人让你变贱,这有逻辑吗?”邵司衡的声音仍旧冷酷,吐出的话语仍然是极具讽刺意味。
“这本来就是你逼我的!谁教你为了她跟我分手,我才不可能输给那种女人,那种不自爱的女人,哪一点值得你爱?”那女的快要抓狂了,高跟鞋的鞋跟敲打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她连脚趾头都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邵司衡的语气充满不耐烦,“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我自认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衡!”女子开始哭泣,“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邵家主家主子妻子的位置只有我能坐,只有我有能力坐,从小到大,我所受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配得上你,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就抹杀了我的一切?!”
啊!韩聿柔想起来了,女子是一个月前与邵司衡在医院门口吵架分手的那人,好像叫……对了,蔡芳雯!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与方才的对话一核对,才发现原来自己老早就成了蔡芳雯复仇的箭靶。
该说自己无辜吗?韩聿柔心想着,自问。
不,不无辜。她自答。因为她与邵司衡真的在一起了。
“如果你真的有主家夫人的风范,不会连准时也做不到,更何况这桩婚约我已经回绝了。”
婚约?听到关键字,韩聿柔整个人清醒了。
“那是你单方面的拒绝,家中的长辈可没有正式说过。”蔡芳雯委屈的说:“迟到是我不对,我已经反省一个月了,你不能回到我身边吗?衡,如果你回绝婚约,为什么还要试着跟我交往?那不是代表你对我也有一点感情吗?”
“与你交往是碍于长辈的决定,并不是我自愿的,但事实证明,我们还是不适合。”
“不,我可以改,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改,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蔡芳雯没了自尊,恳求着邵司衡,只希望得到他一个凝睇。
韩聿柔直到胸口传来闷痛的感觉,才发现自己屏着呼吸等待邵司衡接话。
“不可能!我决定我未来的妻子只有一个女人能够担当,她就是韩聿柔。”邵司衡断然的回绝。
衡……韩聿柔感到鼻酸,不停的无声呼唤着这个深烙在心底的名字,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旦觉知到感情的存在,其后的汹涌澎湃是怎么也阻挡不了的。
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被疼惜的感觉是如此的温馨,但是这样的疼惜与爱怜来得太晚、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