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事,秘密。」亚茵话到舌尖又急急吞回去。
见她倔强地别开小脸,微白的脸色分明有事却不肯明说,晁允雍敛下眸,神情沉静难测。
「我刚才作了一个梦,所以睡不着。」沉默了阵,他淡淡开口。
这件事,原本他打算永远不再提的,没想到今天却破了例。或许是心情太沉闷的缘故,让他突然有想聊一聊的冲动。
「什么梦?」咦?天要下红雨了吗?这可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呢!亚茵惊讶的回头。
「很不好的梦,一个我以为已经忘记的梦。」晁允雍黑眸里幽光闪过。
「哦?那个梦让你很不舒服?是噩梦吗?」亚茵狐疑的问。
她小时候常作噩梦,尤其是梦见鬼怪,那时老妈总在半夜里耐心地哄她入睡。
「那个梦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目光落在远方,他的声音极轻,像是会随时吹散在风里。
纵使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像是在诉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亚茵就是敏锐地感觉出他的不对劲。此时的晁允雍就像只负伤的野兽,强撑起尖锐的爪牙,其实身上鲜血淋漓的……
从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目,已经习惯他冷言相对的亚茵怔怔看着他阴郁的俊颜,瞧见他眸底好深好深的伤痛,剎那间,她彷佛看见他身上套着枷锁,让他喘不过气,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浑身冰冷带刺吗?
眼瞳里映满他沉郁的俊颜,心口泛起莫名的抽痛,她不懂到底什么样的梦能让他出现如此沉痛的表情?她不会问,也没有勇气问,但晁允雍身上满满的孤寂落寞她不会错看。
没来由的,她竟为了他此刻的表情心揪,真是活见鬼了。
仓皇的移开目光,亚茵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晁允雍,她倒宁愿他面无表情、冷言相向,这样她还比较自在。
「……我睡不着,是因为我想家。」有时候安慰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掀开自己的伤疤,亚茵握紧牛奶杯。「说起来丢脸,我从没有单独离家这么久过,所以我──」感觉到他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亚茵住口不语,突然莫名紧张。
晁允雍垂眸瞅她,只见她低下头,小小的肩头垂着。
「……我说绮娟的小舅舅,你别再伤心了,人家常说梦境和现实相反,所以你别再耿耿于怀……」脑袋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刚刚不是在说自己的事吗?怎么又突然绕回他身上了?「你要不要喝热牛奶?能帮助你心情平静。」她笑得有些勉强。
她的表情很难过,是因为他吗?
晁允雍垂眸看着她手中的牛奶杯,语气难测。「谁跟妳说我很伤心?」
他只是跟她说作了一个梦而已。
「我有感觉,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亚茵小声咕哝。没办法,谁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直接的传递到她身上,满满的。
所以无论他的喜怒哀乐,她总是可以很直接感受到。
「……」
亚茵仰首望向满天星子,就是不敢正眼瞧他。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夜里的晁允雍身上有种魔魅的气质,很是危险。
「我们都是人,只要是人都可能伤心,这没什么大不了,没啥好丢脸。我刚才还不是躲在这儿偷哭?」她继续安慰。
「我跟妳不同。」晁允雍蹙眉。他才不是为了那种原因。
「哪里不同?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的心都是肉做的。你会伤心难过,我也会,只是每个人原因不同罢了。」想家很丢脸吗?每个人都会想家吧?「所以我伤心、你伤心,这样很正常,没什么好丢脸。」亚茵认真强调。
她是在安慰他吗?用她的方式维护他的男性尊严……其实说穿了,她这个坏脾气又很吵的小女人挺温柔细心嘛!
漂亮的黑眸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晁允雍薄唇勾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弧度,像是笑。
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心,换来后者脸红心跳的反应。
「……我们今天休战吧!」无视她吃惊的眼神,晁允雍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热牛奶,朝她比出干杯的手势。
「咦?」愣愣看着他一口喝完热牛奶,亚茵的心怦怦狂跳,粉颊微热。
那是她的杯子耶!他就这样大剌剌拿去喝,好像间接接吻。他没感觉,她倒是一颗心小鹿乱撞。
「没想到妳平时吱吱喳喳,像只静不下来的麻雀,重要时刻说出来的话还挺会安慰人。」薄唇绽开一抹笑弧,晁允雍垂眸瞅她。
不过幸好有她,就是因为她的喋喋不休,这漫漫长夜才不会太难熬。她让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咦咦咦?!
吃惊地睁圆美眸,亚茵瞪着眼前的柔化的俊颜,虽然他的笑容极淡,她仍能十分确定那是笑,不会错。
冷面恶魔他居然对她笑了!这是代表明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吗?但谁来告诉她,她不是很讨厌冷面恶魔吗?那为什么他笑了,她会觉得呼吸困难,微紧的胸口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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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风,肯定是中风!如果不是中风,就是我昨天太想家所以出现可怕的幻觉……」
清晨六点整,顶着两只熊猫眼的亚茵像幽魂般飘出房门,机械式的从冰箱取出火腿、蛋和起士片,小嘴喃喃自语没有停过。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冷面恶魔很帅?我又不是被虐狂,他成天欺负我、惹我生气,冷酷没有同情心,说起话来会气死人,我怎会因为他随便笑一笑就感到心动?幻觉!绝对是幻觉。」
一边不断自我安慰、一边拿出昨天买的吐司条,亚茵抽出长刀把吐司切边,继续神游四海。「我看以后离他远一点以策安全,他实在太太太可怕,没想到平时冷冰冰的冰块脸笑起来会好看到没天理的地步……」
「妳大清早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劲?打从妳从房间走出来就没有停过。」晁允雍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他的声音极近,彷佛就在她耳边。
「啊……」正专心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万万没料到男主角竟会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旁,受惊过度的亚茵小手一偏,长刀立刻在左手食指上划出一道伤口,鲜红立刻被吐司吸收,染出诡异的红圈。
「好痛。」她咬唇痛呼。
这家伙老是神出鬼没的!
「这么不小心!」晁允雍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低斥,旋即拉她到沙发旁坐下来。「妳到底在想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连吐司切边都能切到手,笨手笨脚的。
看着鲜血从纤白的指尖涌出来,有股似曾相识的情绪在翻搅,像是心疼。
「我又不是故意的。」对他凶恶的语气,亚茵委屈地红了眼眶。明明是他忽然蹦出来吓人,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疼吗?」从茶几底下搬出医药箱,晁允雍问道。
「不疼!」偏过头,亚茵负气答道。
凶、凶、凶,整天只知道凶她,就算她疼死了,她也不会跟他诉苦。
将她倔强的表情全看在眼底,晁允雍怎会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
「下次小心点,长刀很锋利的,女孩子的手要是留下伤疤就不好看了。」他抽出药用纱布,仔细替她上药。
咦?他是在关心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