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吗?为什么不是我?”喻千凌揪住他的衣袖,仰首望他,含泪的晶莹眼眸像无瑕剔透的玉石。
没头没脑的一句,知她甚深的厉炀却了然于心,胸口一阵沈郁,让他难以呼息。骄傲自信的她,只有在遇上南宫旭的事,会变得自卑怯懦。每次看到她努力讨好著他,心都在抽痛。
“我知道他太优秀,不一定会喜欢上我,但我已经很努力了!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我那么喜欢他啊!”人人都夸赞她,但,为什么她无法让他另眼相看?她什么都做了,花心思妆点自己,把领地治理得有声有色,结果除了一句很好,在他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情愫的波澜。
闻言,厉炀的心更痛了,幻王有多俊,幻王有多神通广大,幻王有多让人心折,一直以来,她对南宫旭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每当她一脸爱恋地对他吐露心事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鞭笞。他却只能默默旁观,看著她,一步一步陷入南宫旭的魅力中,交出了心。
厉炀将她揽靠胸前,不让她看到他深情的眼。
“如果是我,绝对会选你。”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敢放纵自己透露出深埋的心思。
“真的?你会选我?”喻千凌欣喜抬头。“为什么?”
“你很美,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美的人。”望著那双闪耀光芒的眸子,厉炀觉得掌指因紧张而变得冰冷,这一刻,仿彿在对她剖白心意。“慧黠聪颖,没人像你一样如此才貌兼具。”
喻千凌有些惊讶,又觉得很高兴,妍媚的丽容绽出甜笑。她不知道她在厉炀心中,竟是这样的形象,她还以为他只当她是任性的妹妹呢!
“还有呢?”她催促,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评价。
“虽然你只要不笑,就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其实你有颗体贴纤细的心。”一旦开了口,就停不了。她会明白他对她的爱吗?厉炀观察她的反应,期待能得到她的回应。“除了你,还能喜欢上谁?没有人了。”他大著胆子,暗示他的感情。
那醇厚带著低喃的嗓音,像将她捧在掌心上,喻千凌闭眼,感觉彷徨的心找到了依靠及满足。只有他,懂得她的心,轻轻一个举动,或是短短一段话,就能让她陷入谷底的情绪,再次燃起活力。
“如果你是幻王就好了……”她长长喟叹,奢侈地感受他的环拥及温度。
倾吐的爱语却得到这样的回答,厉炀俊薄的唇瞬间紧抿,他匀顺呼息,强逼自己不去正视被她的话所造成的创伤。
“是啊……”他苦笑,几不可闻地低道。他也多么希望是他!偏偏,他不是她要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
当喻千凌再次抬起头时,他那双深湛的眼已敛得平静无波,一如往常,盈满了温柔及保护,让她得以放心依赖,什么都不用顾虑。
“我不信我比不过拂柳,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她骄傲地仰起下颔,是宣言,也是给自己力量。“你会站在我这边,对吧?”
厉炀给了她一个无比坚定的笑容。就算与所有人为敌,他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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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千凌回去之后,厉炀才搭上自己的马车,回到火王府。
他走过长廊,来到清幽静雅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悠扬吟唱的梵音,他停下脚步,在廊阶下静静等著。
不多时,吟诵结束,他走到厢房前,抬手叩门。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拉开,一名小婢探出头来,看见是他,屈膝一福。“王。”
厉炀示意她平身,迈步走进房里。
这是间佛堂,里头香烟袅袅,一名衣著贵气的妇人坐在一旁,正让婢女服侍著喝茶休息,一见他进来,总是拧住的眉头绽开,欣喜笑了。“炀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娘。”厉炀走到她身旁坐下。“我刚从菩提宫回来,失踪的拂柳找到了,幻王希望在明天的早朝前,先让我们见上一面。”
厉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乍然消失。“拂柳?那个地王?”
“是。”那变得冷凛的表情,让厉炀觉得烦躁。又来了!就不能有一次,是冷静平稳地听下这些消息吗?
“这样也好,把地王的领地还了回去,幻王的势力才不会那么大。”她哼了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透露著毫不掩饰的恨意。“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要防著他一些。”
“幻王不是这种人。”厉炀望著她削瘦憔悴的面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沈窒。
他晓得,母亲对南宫旭存有怨怼,怨他逼死了父亲,怨他将他留在宫中六年,扭曲他的想法。自那一晚被人从火王府带离,记忆中温柔婉约的娘,已不复见。
待在宫中六年,南宫旭没限制过不准他们见面,甚至欢迎母亲住在菩提宫,但母亲却抵死不从,因为她不想待在仇人的领域里,连带喻伯母也不好意思待著,强忍思念和千凌过著分隔两地的生活。
他不恨南宫旭,他和千凌形影相随,不愿去考虑婚姻大事,这些都违背她的希望,为此,两人已超过无数次的争执,母亲被仇恨蒙蔽了眼,任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同样的遭遇,为何喻伯母能释怀,娘却必须把仇恨当成生命的支柱?她疯狂地念佛,念到不吃不睡,仿佛这样神就会听到她的诚挚,实现她的愿望。
厉老夫人不悦地沉默,每次只要谈到幻王,儿子就会与她意见相左。
“如果那年,你有顺利逃走就好了。”要不是被南宫旭带走,她的炀儿会记得父亲被杀的血海深仇的!
“不会有所不同,差别只在于我会更帮不了百姓!”怒火被挑起,厉炀沉声道,随之而起的是更深的无力感。为何每次见面都要在这个问题打转?太平盛世,这就够了,为何要执著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往?
“怎么会帮不了?你的能力那么强,哪一点比不上南宫旭?”厉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幻国由你来带领,对百姓只会更有肋益……”
砰!
重重击上桌案的拳,阻断了所有的话语。
厉炀拳头紧握,绷紧的下颚透露出一触即发的熊燃怒火。被他的气势震慑了,厉老妇人脸一阵青一阵白,没再开口。
厉炀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放缓表情。娘的依靠只剩下他了,何苦拂逆她让她难过?他只要将那些话充耳不闻就好。
他转开话题。“夏天快到了,水患和疫灾都会频繁而起,为了防范,接下来我会比较忙,先跟您说一下,免得您担心。”
厉老夫人闷怒不语,良久,才开口:“和水王保持点距离,老是和她腻在一起,原本该上门的姻缘也不会来了。”她讨厌那女孩,太艳,老赖著炀儿,害他什么事都不能做。
稍霁的面容顷刻间布满冰霜,好不容易抑下的怒气又被激起。“如果我有操纵水的本领,又何必仰赖千凌?”厉炀冷声道,随即站起。“孩儿先告退。”再待下去,他怕会忍不住和母亲又起冲突。
“那只是你不做而已!”见他走出门外,厉老夫人气不过,放声大喊。“我仍会日日茹素念佛,等著看你赢过幻王的那一天!”
厉炀凛著面容,头也不回地离开,才刚走出长廊,就听到吟诵佛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握紧拳,克制著不让任何咒骂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