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笑,厉炀顿时看傻了,他不晓得,原来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像把白日的光芒全放上她的脸庞。
没发现他的惊艳,喻千凌低头猛吃,突然想到她还不晓得他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她含糊不清地冒出一句。
还在怔愣中的厉炀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听进她的话。“……厉炀。”
厉炀……把那两个字记进心里,喻千凌笑得更加灿烂。有个人,虽然凶凶的,但还是帮她找吃的,人很好很好。“厉炀,我记得了。”
即使她吃得嘴角又是饼末又是汤水,眼睛还哭得红肿,那笑容,仍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那耀眼的甜笑,让厉炀愣得更久了。
直至大饼和野菜汤都吃了干净,她也躺在一旁睡著了,她的笑容,依然伫留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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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幻王南宫旭追上他们,将他们全数带回菩提宫。
被带回两天了,年幼的喻千凌还是一直哭,不断地哭,哭出心里的恐惧及不安。
虽然不用再颠沛流离,但依然见不到爹娘的无助,及在逃难中听到大人们的对话,都让她好害怕,怕这会让人迷路的宫殿,怕那不苟言笑的南宫旭。
“千凌,别哭了好不好?”风豫乐拿糖来安抚她。“新幻王不是坏人,你别怕。”
“不要……”把他的手推开,喻千凌还是不住哭泣。
风豫乐搔头叹气,头痛不已。奇怪,拂柳明明年纪比她小,却不吵不闹……想起在逃难中失散的曲拂柳,风豫乐心情变得难过,也没心思再去安慰她,把糖丢进自己嘴里,走到一边坐著发怔。
在旁的厉炀见状,低著头,双手撑著椅面,鞋尖在地上点啊点的。
他一直觉得南宫旭是个坏人,杀死了爹,直到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是爹和其他界王们,先联手杀死南宫旭的爹,虽然前幻王作恶多端,毕竟也是他爹,可南宫旭并没打算报仇,但爹他们却负罪自刎,结束生命。
当南宫旭告诉他们这项消息时,一个大男孩,当著他们的面掉泪。听人说,南宫旭连得知前幻王的死讯时都没有哭,却为了他们的爹,哭了。
他本来很恨他的,但看到那一幕,不知为什么,一直强忍的泪,掉了下来。
想到自己做出那种娘们的举止,厉炀脸一红,用力摇头,想把那丢脸的画面从脑海甩开。不是他爱哭,都是他们传染他的!
一偏头,见喻千凌还在哭,厉炀拧眉撇嘴。怪了,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却老是哭。
“风王,请过来一下……”门外有人喊,把风豫乐叫出房外。
房里剩下他和她,厉炀看看门边,再看看她,也不知怎么了,陡生的冲动让他跳下椅,走到喻千凌面前。
“欸,别哭了。”他拧眉,粗声粗气地低嚷了声。
喻千凌抬头,浓眉大眼的脸映入眼帘。她记得他,手中会生火,汤一下子就弄热了,那一次,她吃得好饱。她停了哭泣,无依悬浮的心踏著了地,像那时喝的热汤,暖了整个人和心。
“我不要待在这里,你带我回去!”之前和他拉近的熟悉感,让她很自然地对他撒起娇来。“我要我娘啦……”
厉炀有些为难地搔著头。“昨天幻王说的你都没在听吗?你娘和我娘都还活著,已经派人接来宫中,大概后天就会到了,你回去反而见不到人。”
“他不是骗人的吗?”喻千凌不服地反驳,小巧的眉头攒著。“叔叔说幻王杀了爹,都在骗人……”想到疼她的爹爹不在了,她的眼睛又红了。
“我看得出来,不是。”不敢让她发现他也有些不安,厉炀傲然仰首。“要是被我发现他骗人,我就跟他拚了!”
隐带霸气的稚气脸庞,有种让人心安的气息,喻千凌忘了哭泣,水眸发亮地看著他,与她完全相迥的男性魄力让她崇拜不已,他不但会用火,还那么勇敢!“你会保护我吧?会吧!”她扯住他的袖子。
怎会问他?厉炀一愕。在他们里头,风豫乐年纪最大,应该找他才对啊!
“你不想理千凌吗?”得不到回应,喻千凌眼睛开始水气氤氲,明明怕得要命,却又倔强地抬高小脸。“算了,我不稀罕!”
那张泫泪欲泣又带著倨傲的小脸引人疼惜,厉炀牙一咬,发下豪语:“只要你别老是哭哭啼啼的,我就保护你!”
喻千凌高兴得直想拍手叫好,但小女孩的矜持让她忍住,为了掩饰,她下颔抬得更高,用眼角觑著他。“真的?没骗我?”
什么态度啊?他干啥揽这个累赘?被她的表情气到,厉炀很想反悔,却又怕被笑说言而无信,只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真的啦!骗人的是小狗。”
“我没哭哦!”闻言,喻千凌立刻用力吸鼻子,手忙脚乱地拭泪。想到有人会像父亲一样地保护她,惶然的心定了下来,她牢牢地看著他,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你要保护我,不然我以后就叫你小狗厉炀!”
那抹美丽的笑靥和满是信任的眸子,烙进了心,厉炀怔在原地,和那一夜她望著他的眼神重叠——她只依赖他,不是风豫乐,不是护他们逃难的叔叔们,而是他,厉炀。
在这一瞬间,他成长了,不是一个八岁的男孩,而是得以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能保护她,就算穷尽生命,也要保护她。
他看著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心里的蜕变,只知道,他要伴著她,不让她难过。“真不哭了?”
“不哭。”喻千凌摇头,扬笑的小脸好可爱,对他的依赖,让她不再故作姿态,而是真诚说出自己的想法。“厉炀要保护我,所以我不哭了。”
“嗯。”厉炀点头,在这场人生的巨变之后,第一次,他勾起唇角,笑了。
这时,风豫乐正好从屋外走进,看到面对他的喻千凌,不禁惊讶地瞪大眼。她在笑?那个不管谁来求或恐吓都停不住哭泣的千凌?
“厉炀,你跟她说了什么?”风豫乐不可置信地问。
厉炀脸上的笑僵住,而后迅速消失。自幼被父亲深植霸气才是男人气魄的信念,让他不习惯在其他人面前展现柔性的一面。
“……没有啊。”他走回另一边坐下,若无其事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庆幸他背对著门口,没让她之外的人瞧见表情。
“千凌?”风豫乐转向她。
见他不说,喻千凌也很有默契地当锯嘴葫芦,她骄傲地抬高小巧的下巴,摇头以应。
风豫乐哭笑不得。这两个小鬼,居然把他当外人了!
“随便你们了!”他一挥手,任由他们去。
喻千凌皱鼻,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没关系,她不怕,她有厉炀!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在偷瞧她,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专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自那天起,喻千凌不再老是哭了,三人一起待在宫中,接受南宫旭对他们的教导。
这段期间,使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比拥有血缘关系的手足还要深厚。年幼的她受尽宠爱,但她最爱找的人,还是只有厉炀。
有他在身边,成了一种习惯,有问题,找他;有心事,找他;不论喜的、悲的、怒的,她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说,因她知道,那隐于让人心生敬畏的严峻面容之下,是多么地体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