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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某报社会版角落一小块方角——

  (本报讯)数日前,X市郊区的一栋民房,发生离奇的神秘失踪事件。据屋主X先生表示,租住该栋砖造平房的房客应小姐,今年二十一岁,从X日起,便不见行踪。根据邻居目击指出,X日凌晨,应小姐所居住的砖屋后方突然现出异光,像高压闪电,伴随刺耳的滋滋哔剥声响。之后,一直未见应小姐踪影。因月租到期,迟迟未见应小姐缴付,屋主入屋查看,发现屋内一切都维持原样,但居住其中的应小姐却离奇失踪,自此不见踪影。目前警方正展开调查,截至目前为止,仍没人知晓应小姐的下落……

  第二章

  进入赵府之前,旻婆善意地叮咛——呃,应该说是警告妥当些,明哲保身,千万别有非分之想,日子好保太平。当下人的,身分低微,不太有机会见着主子,不过,倘若犯了什么错,惹主子不高兴,千万记住,得罪了其他爷还有救,就是爱噜嗦的赵总管也还好,求求情、挨顿打、饿几顿就没事,可千万、千万,别惹到二爷。

  问她为什么,旻婆哎哟一声,给她一个白眼,说听她的话准没错。

  「哎呀!二爷!」赵总管杀猪似地不断嗥嗥叫。气急败坏地冲着应如意吼道:「妳是瞎了眼吗?没瞧见二爷过来,连桶水也提不牢——」

  赵二爷嘴一抿,沉声道:「安静点。」

  天色仍暗,应如意瞧不清这位二爷的表情。赵二爷瞧也没瞧她一眼,撂下那话便转身踅回原来的路径。

  「二爷!」赵总管追上去,匆匆又踅回来,指着应如意斥道:「瞧妳做了什么?竟泼了二爷一身湿!来人,把这个丫头关到柴房,不许给她任何吃的喝的,等二爷发落。真是的,全是些没长眼的蠢蛋,净给我惹麻烦。」跺了下脚,匆匆转身去追二爷。

  「等等!赵总管,我——」

  「好了,安静点,别叫了。」两个婆子,一人一边,挟着应如意,硬将她拖走。

  「蕊珠姐……」藕生吓傻了。 」

  两个婆子像丢只死猫死狗般将她往柴房里一丢,锁上门便走了。

  「喂!等等——」应如意来不及喊痛,抓着窗子的木条,手臂伸了出去。婆子头也不回,早走远了。

  唉唉,怎么会这样?才进了赵府几天,就倒楣遇上这种事?这叫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天亮了又黑,然后又蒙蒙亮起来。一天一夜呢!把她丢在柴房里,不给她饭吃,也不给她水喝,存心折磨死她!

  从前天夜里,她便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噜叫。在小红那里天天喝得跟水般稀的粥,原以为进了赵府至少可以饱餐一顿,这下可好!

  「这些人懂不懂什么叫人权啊!」应如意饿得有气无力。

  「蕊珠姐……」柴房外传来蚊子般的细响。

  跟着,木条窗外现出藕生小小的脸,鬼鬼祟祟地探看,怕人瞧见。

  「藕生!」应如意跳起来,喜出望外。

  「嘘,小声点,蕊珠姐,别让人听见了。」藕生很紧张,不停查看左右怕有人瞧见就糟了。「赵总管不准人到柴房这里,我是偷偷来的,被知道了就糟了。」

  递过去几个饼和水给她,道:「妳饿坏了吧,蕊珠姐。我带了几个饼跟水给妳。抱歉,我只能拿到这一点。」

  「太好了!我肚子饿惨了。」拿了饼,便狼吞虎咽起来,干干地,给噎着,急忙灌了几口水,又差点给呛到。

  「蕊珠姐,妳慢点吃,别噎着了。」

  应如意摆个手,表示没事,一边口齿不清感谢;「藕生,妳对我真好。」

  「我本来想早点来的,但一直走不开,好不容易,趁大伙都还在睡,才偷偷跑来。」

  「妳有听到任何消息吗?好比赵总管什么时候才会放我出去。」三口并作两口,将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着。

  小巧的头脸摇得像博浪鼓。「我问了,可没人肯告诉我,冬梅姐还责骂我多事。不过,听我们奶奶说——」

  「妳们奶奶?」

  「啊,我忘了告诉妳,蕊珠姐,昨儿个我被分派到三爷院里侍候了。不过,我们奶奶不是那个奶奶,三爷娶了两房奶奶,我侍候的是二奶奶。」

  这个奶奶那个奶奶的,应如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搞懂藕生究竟在说什么。

  「妳们奶奶说了什么?」拉回话题。

  「我们奶奶说——」小脸突现忧色。

  「怎么了?」

  藕生踌躇半响,才道:「我说了,妳可别太担忧,蕊珠姐。我们奶奶说,呃,妳这个祸闯得……呃,有点,嗯,那个不算小——」吞吞吐吐地,又担心地瞅瞅应如意。

  「不过失手溅湿了二爷——」

  「嘘!」藕生一急,连忙挥比手势。「妳这话快别乱说,蕊珠姐,被人听到了就惨了。」

  「得罪二爷真的那么凄惨吗?」旻婆是千叮咛万交代过。

  藕生一呆。「我也不晓得……只是……呃,大家好像都挺怕二爷的。我们奶奶说,本来蕊珠姐妳关两天饿几顿便没事,可昨儿个傍晚,二爷从庄上回来后,也不知怎么了,府里上下突然乱成一团,赵总管心情大坏,见着人就骂。我们奶奶说,这下子如意姐妳可能……呃……会被撵出去了……」

  说到这里,藕生垂低了头,下颚几乎都抵到胸前,声音也小得跟蚊子叫似。可随即又抬头,急促道:

  「不过,蕊珠姐,妳别担心,只要好好求赵总管,他会饶了妳这一次的。我也会去求赵总管,还有求我们奶奶帮忙,所以,呃,嗯……」

  「谢谢妳,藕生,我不会有事的,妳不必替我担心,」藕生简直比她自己还着急,担心她的处境。

  「蕊珠姐……」藕生哭丧着脸。

  应如意拍拍藕生抓着窗子木条的手。道;「藕生,妳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妳说,蕊珠姐。」

  「麻烦妳取些水给我,我想漱口,如果有手巾,那更好,我可顺便擦擦脸。从昨日到现在,我牙也没刷、脸也没洗,难过死了。」

  「啊?」藕生愣一下,又呆住。「好,妳等等,蕊珠姐,我马上取水过来。」没想到蕊珠姐烦恼的竟是这个。

  「多谢了,藕生。」

  被撵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当奴才还怕找不着地方!

  真是,被骗惨了。那些劳什子的言情小说里尽写些浪漫啊、宿命啊什么的,怎么就没半个提醒或警告浪漫之外,日常实际的问题怎么解决!

  最紧要的,便是刷牙、洗脸、洗澡和如厕这四件事了。

  她已经便秘很多天了。每次上茅房都得捏住鼻子,还得小心踏脚处,免得一不小心掉进粪坑,还得小心它喷弹上来,底下是万蛆钻动;而且茅房老是有怪风吹进去,屁股凉飕飕的。

  赵总管命人把她丢到柴房,一天一夜了对她不闻不问,又不给她吃喝。

  可即使没吃没喝,还是得嘘得拉。大的可以憋,但小的总不能嘘在裤裤里吧。这柴房又无处可——呃,总之就是那样了。只好借角落的地方一用。

  洗澡都是「干洗」的,汗巾用水沾湿了,擦擦便了事。水又不是龙头一开自然就会来,都是要一桶一桶提的,还得觅柴烧火,下人们哪能那么奢侈天天洗澡。进赵府之前,她趁半夜四下无人,在小溪狠狠洗个痛快,可一边打哆嗦,冻得牙齿直打颤,心脏差点麻痹。这会儿,她不知多少天没洗过真正的澡了,大概都可以搓下一层泥球,跟腌菜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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