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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天上天女下凡,因故谪到人间,你信是不信?」

  先是一阵沉寂,而后爆出子扬笑时特有的、带些揶揄、显得十分欢愉的大笑声。

  「我信,我自然信。妳即便说妳是龙女或西王圣母,我也信!」

  笑成那样,根本就是不信。

  「你——」应如意恼怒白他一眼,不防瞅见去而复返的赵子昂,表情一僵,有些尴尬。「二爷。」

  赵子昂神态冷肃,无一丝笑容。「三爷随意率性,可不表示妳可以跟着胡言乱语,别忘了妳自己的身分。」

  「是是。」这个猪头,如此重视门第身分,拿身分地位压她。可阶级差别和意识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个「旧石器时代」尤甚如此。说个话都不行,那么,她退下总行了吧。「二爷、三爷,若无其它事,那么奴婢告退——」

  「三爷!」赵总管急匆匆定来,打断她的话。走近了,才发现二爷,赶忙道:「啊,二爷,您也在。」日光一瞥,果然,那个惹祸精如意丫头也在。

  「赵总管,你还真厉害,连我在二爷院里,你也找得着。」赵子扬笑嘻嘻,一脸大为佩服。

  光会寻开心!赵总管心中嘀咕,垂着八字眉,一副苦瓜脸。「三爷,你忽然变得与二爷兄弟情深,近日常往北院这儿跑,这府内上下全都知道。」近来他经常一个不小心就愁眉斜垂呀,唉唉,再如此下去,恐怕连嘴角都会抽筋。

  「你找三爷有什么事?」赵总管说话时,赵子昂瞥见纸折,弯身捡起掉的纸折。赵总管与赵大爷年纪约莫差不多,于赵老爷那时便入赵府,与赵府四兄弟一同长大,名义上虽是赵府仆人,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赵府「总管」——什么都要管,爱操心又爱叨念,除了赵子昂,赵府其他爷们能躲便躲远一点。

  「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啊。」赵子扬一脸无辜。

  「我没说您做了什么,不过您还是快回您院里去吧。」赵总管絮絮叨叨起来。「唉,不是我多嘴,三爷,你成日往府外跑,无所事事,也没啥趣味,还不如定下心,帮大爷分担,管管府里的事。若是您嫌府里待着闷,要不,随府的银楼、酒楼也需要人手。我说三爷,您——」

  「停——」赵子扬连忙摆手打断他。

  赵总管还不死心,晃晃脑袋,道:

  「我知道您不爱听,可是,三爷——」

  「赵总管,究竟有什么事?」赵子昂总算开口了。

  赵子昂一开口,赵总管不敢再噜嗦下去,忙道:「是三夫人跟西园奶奶,两边又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都因为那个如意丫头。」瞅向应如意,抬了抬下巴。

  赵子昂竟令人意外的,没问明事由,便转向应如意,问道:「妳又惹了什么事?」

  「为什么又是我?」好好的也飞来横祸,倒楣透了。「我可啥也没做,可别冤枉我,把什么事都赖在我头上。」

  啊,烦死人了,规炬这么多,没事也要赖她错。沦落成个奴婢够糟了,她受够了,她不干总行了吧1

  第六章

  古有云:士可杀,不可辱。她「包袱款款」,不干了,走人总可以吧……

  「妳在干什么?」没想到赵子昂居然跟到她住的小屋,从云在外头待命。远在北院西南边陲,孤立一间小屋,挨着院西边林树,婆子也不住这边,简直给流放边疆。

  「收拾包袱。我受够了,不干了总可以吧?」

  「谁准许妳离开的?」冷眼打量这小屋,除了桌椅、木床,别无长物,十分简陋萧条。她一直都住在这里?他不想理睬她的事,将她丢到院内最偏远之处,没料到会是如此境况。瞧床上寝具薄少,根本不保暖,所幸已入夏,天气已渐暖燥。「妳一直住在这里?」

  「不就你让我住这里的,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吧。」明知故问。也不叫「二爷」了,亦不满口「您您您」的。

  什么曼菲士、宗将藩,骗死人!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种不开化的石器时代。该回小红那里,想办法回她可爱的文明世纪。虽说理论上时空变动好像、应该可连结任何点——天晓得,她真懊恼没有好好把物理念好——可她想,就像台风、地震,时空变动这回事还是有它的规律吧。她还是回到她莫名其妙被卷到这里的最初地点比较妥当。或许地球的磁场变化或什么关系,那地点的时空扭曲较异常,就像有些地方地震比较频繁一样。不过——不过,她能恰恰好回到原来的时间点与空间点吗?若一不小心跑到穴居时代或只差个十几二十年,那也是很惨啊。

  啊啊!不幸,真是不幸!她怎么会这么不幸?

  「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离开赵府。」不是劝告,而是命令。

  「我不干了也不行?」应如意瞪眼。

  「不行。」先前既逐她出府不成,她自愿离开赵府,自是最好,可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在赵府里,他的话便如同圣旨,这身分低下的丫头,自然不许例外。

  「你以为你是谁?了不起我把银两凑了还你!」然后一拍两散。

  「妳有钱吗?」赵子昂居高临下睥睨她,冷声道:「妳最好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以这种态度与主子说话,惹火了我,我尽有办法送妳上衙门。」

  对哦,她差点忘了,这该死的石器时代没是没非,有钱才有是非仁义。一旦入了奴籍,那更几乎是永无翻身之日,当个妾便偷笑。这石器时代,是没人权那一套的。

  「二爷您不是一直想撵我出去?」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我只签了一年契约,随时可解契约。」

  「妳有本事就试试看。」居然威胁起她。

  应如意斜过眼,脸庞自然微倾,因身量较矮,目光由下而上,斜瞅了瞅他。赵子昂心一凛,被袭得不防。

  「怎么?」他竟然会在一名丫头房中,因她一个眼神而正经请问,这着实可笑。他应该毫不考虑便将她撵出赵府。她暴露的性格,她佯装的恭顺,她无自知之明、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的无礼言谈举止,皆令他生厌。她与彩云的温婉、彩云的柔顺、彩云的端庄高雅截然不同——

  啊,他怎么……竟然将她比诸彩云……

  乱了。这全乱了!

  彩云……仍让他胸口作痛,禁不住伤痛……

  「我发眼疾,扭到了,行吧?」一般而言,她是很孬种的,识时务为俊杰,可往往在无关紧要的小处,忍一下就过去,就海阔天空,她却不知那根筋不对,牛脾气便发起来,不管好歹。所以,她老是丢了工作。而现在,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地接近了这赵府二爷,照理来说,巴结都来不及,要不,也该好好展现她「天女」的特殊之处,可狗就是改不了吃屎,都沦落成婢女了,还要什么个性。

  「妳——」赵子昂眸中怒气一喷,又敛下去。怎能容许一名下人,如此乖张态度?他却竟然如此好耐性,如此容忍。就因为她在他病时照料过他?那是她身为下人应尽的职责。是因为她佯装恭顺的表面下不同一般奴仆的倔强?他厌恶无自知之明的鄙琐小人。那么,是因为她不特别讨好、畏惧或小心翼翼的言谈举止?原打算将她撵出府,不知觉间,竟已习于与她这般说话。

  他压下怒气,诘问道:「妳究竟对梅小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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