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将本皇子当成无忧、无愁那两丫头一样,任你骗着各种传说来试验吗?”
他笑,视线固定在被她握紧的手,她漫不经心的举动,却令他心头漾着一丝酣然,甚至希望这条街很长,让她牵着他的手走得更久,毕竟,这是她唯一主动靠近他的动作。
“说起这个,真不知你这个父亲是溺宠还是懒得管,竟放任她们挑食至此。”
“这要紧吗?”他不以为有何重要。“从小本皇子比她们还挑嘴,母后更不许让人将本皇子不爱吃的放到眼前来。”
“嘴刁成这样,你还能长得这么聪明好看,真是天意了。”
“能将这话当成赞美吗?”
“赞美三皇子的人,多到不差少初一个。”
“本皇子只在乎心中的人。”
她侧首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轻扬起唇畔。
“那么,相信三皇子很愿意争取心上人的好感。”
“这要看爱弟的要求是什么了?”朱毓可没那么好上勾。“本皇子说过,爱弟你是个不能给予任何可趁之机的人,否则你的出手都将让人扼腕。”
“买个胭脂水粉,发钗、簪子都算是可趁之机?”
来到大榕树下,一个卖胭脂香粉和饰品的街摊前,这应就是柳恬儿所言的脂粉摊。
“爱弟会喜欢这些东西?”对摊上那些大红大艳的颜色,他皱眉。“要这些,宫中上品有得是,何须买这些街摊劣品。”
“逛民间街市,图热闹,何须太认真?你平时都能大红大紫上身,不怕螫瞎旁人的眼,那我就试试擦得大红大紫,这才匹配嘛!”
她挑选摊上脂粉,还专挑鲜艳到骇人的颜色,拿到鼻边闻了闻粉香,问他如何?
“爱弟……认真的吗?”他不得不想,这会不会是另一种报复?“平日见你连饰品都不爱戴上,更不用说胭脂水粉了,怎会突然要这些?”
连日前的明珠耳饰,也是无忧、无愁拿出自己的珍宝收藏,争着要她选,原是两丫头斗气的想看苏少初会选谁的,结果她从两人的珍藏中各选一个简单相称的明珠耳饰,才安抚两个丫头的纷争。
“怎么三皇子不喜欢吗?”看他怪异的神色,她也以夸张神态回应。“这可是配合你的喜好呀!大红大艳到生人必退三舍,绝对独一无二;还是三皇子平日那双华艳派头,只是想表达出此‘贵’为我天家所有,民间无人可匹敌。”
确实无可匹敌,随便一只大红宝戒,都不是一般富商拿得出。
“本皇子忽然有种中招的感觉。”
“这真是好大的误解,少初之心由来单纯。”
对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朱毓抬眉。
“爱弟的单纯向来是使坏的开端,只怕本皇子难以消受。”
“这样的话……”苏少初转头朝摊贩道:“老板,这些红红紫紫的胭脂水粉全包下来。”
“爱弟,你……”
摊贩老板可乐得替她打包,不忘自吹自擂道:“夫人真是识货,这些脂粉可都是高级品,每一样都是——”
“本公子付你三倍钱,将你手中打包的全丢了。”
“丢了?!开玩笑——这可是本老板跑遍三大城镇批来的高贵脂粉——再有钱也不容你这样糟蹋生意人……哈哈哈,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勉强不来,勉强不来,公子不喜欢,马上替您丢了它,省得看了碍眼。”
老板骨气正要发作,却见眼前气态高贵的公子直接放下一锭大金子,老板马上和气生财。
“公子要不要顺便指教这些发钗,簪子,有哪不顺眼,尽量、尽量。”也赶紧收下这锭大金子。
“你定要做到这样吗?”苏少初一派乐趣被剥夺的无奈。“唉!身为阶下囚,似乎也只能认命了。”
“阶下囚和三王圮,爱弟似乎总爱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三皇子可听过,逆势求局?”
“对本皇子,你不能有对峙之外的想法吗?”只要对上他,她总不给他任何可爱的话。“或者你认为本皇子永远不会有哪件事和你有共同的看法?”
“从这些发钗、簪子中,三皇子能否挑出少初喜爱的?”她笑,示意着摊上各种琳琅满目的饰物。
朱毓看着摊上的各色发钗、簪子,手指搜寻的抚过各类名贵的金银镶玉,最后来到木簪上,敛眸一笑。
“老板,这只簪子……”他拿起一根简单的深色木簪,眸光赞赏,上头延刻出几朵花卉,就如木簪本身是一截小枝,甚是雅致,没想到街市小摊也有逸品。
“要丢吗?马上办到。”
老板马上搓手陪笑,这是前几天邻村一个据说回乡安养的老木匠刻的,对方说是回报当年他曾照顾三餐的恩情,他根本没印象有这种事,不好意思推却才收下,就知道上不了枱面。
“本公子买下它了。”这次,他放下二锭金子。
“啥?!”这、这……“公子,小本生意,别开玩笑。”
“不,这些就是它的身价。”看过甚多雕工饰品,这只木簪上的雕绘绝对是行家手笔,且该是对方神来之作。
不理老板口鼻俱张的神态,朱毓拿向苏少初。
“夫人愿意让为夫借这只木簪,增添你的清丽容姿吗?”
看着木簪子,苏少初灿然笑起,虽没回应,却已是默认他的话与选择,乌亮的青丝中多了这只雅逸的木簪子。
“看来,我只能……嗯,带不懂世事的你四处玩玩,当回报了。”
这一晚像被她的玩兴感染,朱毓人也被她再次拉着走。
“喂,老板这盒胭脂多少?”路过的一名少妇朝张着嘴的老板问。
“啊……要丢的吗?”
“丢什么呀!胭脂多少钱?”
“啊……几锭金子?”
“几锭金子?!”少妇尖叫起,忿忿的甩下胭脂。“老板,你是抢钱还是卖东西呀!哼!”
在少妇怒骂中终于回神的老板也跳起。
“公子——公子——”人早不见了。
看到搁在饰品中的金子,赶忙收起,幸好没在发呆时被偷走,没想到老木匠的东西这么好卖,回去该巴结、巴结,看还有没有好东西卖。
两人漫步到一个满挂各种画轴的摊前,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端摇着扇子,前方桌案摆着不到五把剑。
“卖画还卖剑,有意思。”苏少初拉着朱毓驻足。“书生,这剑很有价值还是历史吗?”
剑身有朴素、有细刻的,短短几把,会和画作摆在一起,谅必来历不一样。
她拿起一柄以铜刻为纹的剑,一出鞘,锐亮的剑身颇令她赞赏,连朱毓也充满沉思。
“来历在于拥有者的创造。”有着长胡须的老书生和气招呼。“有资格者才能论身价。”
“看来这小小市集不但商品不凡,还……卧虎藏龙呀!”朱毓微眯起双瞳,对眼前的人,浅扬着唇。“阁下双眼精芒内敛,谈吐含深厚的气,内劲修为皆可称为……高人。”
“高人再高也只是尘世一沙粒,隐于世道遁于人潮,小至江湖中人,大至……天家皇亲,不过各有所求、各有所取,敝人卖画糊口,还请客人关照。”对方抚须温笑依然,回应同样别有玄机的话。
“阁下见过天家皇亲?”眯起的双瞳更犀利,对方的眼神,明显知道他的身分。
“四处云游为生,走过帝都大城,见识过经常出游的皇亲权贵并不稀奇。”老书生轻描淡述,永远是那派徐徐温慢的斯文。
“看来今夜这场市集,真是见识了。”苏少初打趣问:“敢问隐于世道的高人,能卖给我哪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