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们此起彼落,窜飞扑腾,而他头又疼了,剧烈的疼痛教他忍不住弓起身躯干呕起来。
“你终究是我的,呵呵呵……待杀出重围,我就能永世青春,永世不老了!涂二娘独占‘佛公子’,青春恒驻,永世不老啊!”
血腥气味里再添一笔浓香,玉澄佛呕得更厉害了,满身泛寒,额与背尽出冷汗。
“走开……”干涩喉中勉强挤出声音,嘶哑难听。
“走开……”他抬起双腿欲踢,毫无目标地乱踹,有人不知使什么法子压住他的腿。
他动弹不得了。
“俊俏小哥哥,走哪儿去呀?这里吗?”五指朝他胯下探去。
语中媚笑,他摆脱不掉那股媚香,被反绑的手腕已磨得见血,那绳子好似越束越紧,深深陷进肉中。突地,他周身一震,下身遭人握住,那只手如狼似虎……不!是野蛮更胜狼虎,以弄得他疼痛得忍不住颤抖的力道上下摩挲著。
“晤;:”好疼……
“瞧你,兴奋得脸都红了!佛也会脸红吗?你自个儿没做过这样的事吧?呵呵呵……我那儿有西域胡商弄来的神油,神油抹在‘佛’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待一切安稳,姊姊我再好好疼你,疼得你欲仙欲死,把好东西全送进我身体里,让我也欲仙欲死,永世不老;:”
湿热的嘴含住他耳朵,他牙关咬紧,紧得咬伤自己,血丝从唇边溢出。
这是怎样的势态?
为什么非得如此迫他、逼他、欺凌他?
他不愿献世,甘于淡薄,这些人却死缠烂打、不依不挠,贪婪地追求所谓的青春不老;;
青春。
不老。
然,心中无情,活也白活。
活也白活!
“涂二娘打算吸出‘佛公子’精血啦!大伙儿上啊,别教那臭婆娘得逞!”
“他娘的!老子的‘货’也敢动?!上啊!”
“咬一口就好!给我、给我啊!分我一口肉、让我吸点血!我要武林第一、我是武林第一!我是第一!”
鬼魅般的影子如江潮打岸、急扑而来,玉澄佛快要无法呼息,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虚迷中坠落魔道,他未成魔,却成众魔口中之食。
颈侧、胸腹和大腿剧痛难当,全身皆剧痛难当,他们分食他、且相互争食,这些魔……一个个的魔……活也白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向温和的长目暴睁,如几要被勒断颈项之人、可怕睁突的双目,目中血丝万千,他再也瞧不见那些黑影。
神魂远飞的前一刹那,他只记得那声撕天裂地的怒吼,自他丹田而出,冲出涩喉、冲出薄唇,持续许久、许久,气劲不歇。
或者,这将是他有生以来,任天赋发挥得最彻底的一次……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血泊。
殷红稠液聚作一滩滩,再如何小心仍要弄脏莲靴、溅上罗裙。那样的血红,教她生平首回想换下穿惯的镂花琥珀红纱衫。
心痛。
这滋味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往她挂在嘴边,想说便说,对他脱口便出,那是极简单的事,真彻底体会了,才晓得之前对他的怜惜总是肤浅,不若这一次,当真要剜出她心头肉,痛难当,怒亦难当。
怒不可遏啊!
她一生至此,从未真正怒至极处,或者可说,她其实甚少发火,惯于笑看一切、疯疯癫癫、我行我素地过日子。
她是“浪萍水榭”之主,是世人眼中烟视媚行、不知礼教矜持为何的风流女子,如今萍心不再随浪,她已种下情意,温婉的芽儿才钻出一小丁点儿,孰知短短时候便茁壮生长,无数的情蔓缠绵于心。
“怎么办?”应是在开敞且无任何格局的所在,女子的声音穿荡,若远若近、似左似右,教人不好抓住准确方位。
“什么怎么办?”声细细,辨不出底蕴。
“瞧你这模样,真喜爱上他了,童叟无欺、货真价实,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很好。不怎么办,就继续喜爱下去。”
四周静默片刻,方才串先说话的那女子又一次打破沉寂,叨念道:“真会被你给气出病来!好歹你也是咱们家一朵花,受我调教多年,又经长年的耳濡目染,没本事也变得有本事了,见到好东西就得下手啊!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把我的话当屁话,前两次都把人劫到手了,却不乘机吞喽,这么磨磨蹭蹭的像话吗?我这张老脸全教你丢光了!”
“大姊的脸一点儿也不老,还是一样光滑细致。”
“你……你这个小贱人……我花夺美怎么有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小妹?”
“小贱人”三字,若家人骂出那是亲匿,要是从旁人嘴中吐出,就得大动干戈、绝不能委屈了自个儿的。
花余红唇微勾,不若以往巧笑嫣然,仅淡淡瞧了大姊花夺美一眼,眸光又落回平躺在蒲草软垫上、仍兀自昏迷的玉澄佛脸上。
她柔指爬啊爬,爬到他眉间的小红痣,在那处留连。
花夺美见状,摇头直叹:“完了,完了,没得救了……”
“能救的。咱们已把他救回来,没事的。”眉眸多出执拗。
花夺美倏地起身,与小妹灿亮金红全然不同的黑罗裙迤逦飘逸,她一手插在腰上,一手头疼地抚额,道:“我是说你动了情,傻到没得救了!再有,这男人救回来我这儿是一回事,能不能救得活算另一回事,他都发作过五、六回了,再不用我教你的法子帮他散功,就等著看他把自个儿撑爆吧!”
“我允过他,不对他用强的。”凤目一抬,花余红轻嚷。
“该用强,就得用强!”
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花夺美尽管恼火妹子的不争气,仍道:“我吩咐婢女送汤药和吃食过来,你不让旁人碰他、服侍他,坚持亲自照料,就得把你的小肚子填饱喽,这才生得出气力。”
不待有所回应,黑墨墨的窈窕身影已然掠出。
屋中无声,静得像能听到外头雪花漫舞的谧音,天巧能开顷刻花,银白雪花落在屋檐、落在石阶、落在薄霜小池上,那声音皆不相同。
花余红不知自己又坐了多久,指尖来到他的唇,那张玫瑰般的薄唇咬破多处,有可能是他咬紧牙关时自个儿弄伤,亦不排除是旁人啃食下的结果。
不单单一张唇,他全身上下几无完肤,大腿外侧甚至少掉一小块肉,左边耳垂险被撕下,颈脉差点被咬断。
秋天,她与他在霞光盈溢的水畔一别。带他走、送他回,她明说要劫走他的,又何曾认真过?
从没把他当成世人所说的“佛公子”,在她眼底,他玉澄佛仅是个单单纯纯的浊世佳公子,不单纯的是,他待她好,不以世俗目光评断她,把她瞧作能在一块儿品茶饮酒、赏景谈话的朋友。再一个不单纯的是,他教她给喜爱上。
什么“青春恒驻、永世不老”,她一开始只想弄明白传言的虚实,想独占玉家“佛公子”,而今,她依然想独占他,独占的理由却从以往的无情到如今的多情,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心里总是有了他。
那些碰他、伤他的人,个个都该死!九死都不足惜!
倘若他们没死,即便她花除红以寡敌众,技不如人,一腔热血既给了他,就该为他力拚到底,最终不过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