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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在一处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的美丽后花园里,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那感觉嗅起来香香的,有新鲜的味道;那景色看起来美美的,有艳丽的色彩。

    花园角落有个小小的凉亭,里面有两名年纪相仿的小女娃,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似的,但很显然的,其中一名小女娃占了上风。

    “我娘教妳把妳的娃娃送给我!妳没听见吗?”鸭霸的小女娃两只小手扠腰,

    两道像毛毛虫般的小眉毛揪得死紧,小嘴说着不逊的话语,“我是妹妹耶!妳干嘛不听我的话?”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她眨着微泛着泪光的大眼,手中紧紧捏着一个精致的布娃娃,只不过有点陈旧了,“可是……”她舍不得啊!

    “哼!”鸭霸的小女娃威胁道:“我数到三喔!如果妳再不给我……那我就叫三弟、四弟、五妹都不限妳玩了!”

    她边说边将小小的头仰得高高的,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不要~~”怯生生的小丫头彷佛被她的话吓到似的,赶紧将紧捏在小手中的布娃娃捧到鸭霸的小女娃面前,以哽咽的稚嫩嗓音说:“二妹,送妳、送妳,妳别气嘛!”

    鸭霸的小女娃一把抢过布娃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嘟起小嘴抱怨道:“早给我不就得了?臭大姊,害人家说这么多话,连喉咙都痛了。"

    "我去帮妳倒水。"怯生生的小丫头火速奔开,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嗫嚅的问:"那……二妹,妳会叫弟妹们……跟我玩吗?"

    她哀怨的小脸充满期待,"我……他们已经好久没、没理我……"

    "好吧!"被称作二妹的小女娃勉强点了头,"大姊~~~我喉咙痛妳是没听到吗?还不快去倒水给我喝!"

    "哦~~~"夏蝶衣----那个被称作大姊的小丫头赶紧拔腿狂奔,此时,她的小脸上净是开心的笑意,因为,等一下她就可以跟弟妹一起玩耍了。

    虽然她是大姊,但弟妹们只听二妹的命令。如果二妹不准。他们绝不会理会她这涸异父异母的大姊。

    待夏蝶衣离开,夏蝶霜专注的研究着手中刚抢来的布娃娃,"这有什么好玩啊?"她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着,就是弄不懂为何大姊老是将它捏在手中、捧在胸口,还三不五时的亲吻着,"不过就是个死东东嘛!"

    夏蝶霜把玩了一曾儿就耐心尽失,她忿忿的将布娃娃摔到地上,临走前还不忘踩几脚,在布娃娃上留下几枚清晰的脚印,"一点都不好玩!"

    语毕,她转身正想奔离小凉亭,却又猛地回身,抬起小脚一踢,将那可怜的布娃娃踢到凉亭旁的草丛里。

    ***

    在这间充满书香气息的偌大书房中,墙上陈列着满满的经史子集,一看就知道是个书香世家。

    书房正中央放置了一张以上等檀木制成的桌案,桌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坐在桌案前的是一名面容凝肃、神情庄严的中年人。

    奇怪的是,虽然他的亲生女儿站在他的正前方,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在桌案上,就是没抬头看她一眼。

    "爹!"蝶衣戒慎恐惧的站在那中年男子的对面,头垂得低低的,两条腿也控制不住的直打哆嗦。

    而腻在那中年男子身旁的是一名浑身贵气的娇艳女子,"老爷~~~您就快说嘛!"

    夏涑康这才张口,对着桌上的文房四宝说道:"蝶衣,妳也不小了。"

    啊~~~~原来……爹还是关心她的!

    自从娘亲在九年前过世后,她爹就没再对她说过一句话、没再看过她一眼。彷佛她也同她娘一起离开这个人世般,害她一直都觉得自已好寂寞。

    可现在听到爹提及她的年岁……原来,她爹心里还记挂着她。她真是人不应该了,竟然误以为她爹不爱她、不关心她。

    她一扫心底所有的恐惧,开心的仰起头,以最灿烂的笑容迎向夏涑康,"嗯~~~蝶衣再过几天就满十五了……"

    "是该嫁了!"夏涑康截断蝶衣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似的,"就这几天嫁了吧!"

    啊?!蝶衣闻言,整个人都征住了。

    爹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听不懂爹的话呢?

    "老爷,让我来说吧!"依偎在夏涑康身边的娇艳女子赶快插嘴道:"蝶衣,妳爹的意思是,妳已经过了该婚配的年岁,所以,妳爹替妳找了一户好人家。"

    "我?"蝶衣小手指着自己的秀鼻,"可二娘,我才……"

    "妳娘不也是十五岁就嫁给妳爹了,怎么?妳是忘了吗?"二娘口气不佳的继续说:"妳也真是的,明知道只要一提到妳娘,妳爹就会连着好几天心情不好,不吃不喝不睡的,妳还不体谅妳爹!"

    蝶衣无奈的看着二娘,"我没有……"

    "妳还敢说没有!"二娘眼看夏涑康整个人都陷入恍惚的状态。忍不住将心头所有的气全都出在蝶衣身上,"要不是妳长得这么像妳娘,妳爹会怕看到妳吗?"

    她……她不知道啊!

    蝶衣小嘴微张,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妳现在的年岁已经跟妳娘当年进门时的年龄相仿,难道妳不知道妳爹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会心痛如绞吗?"二娘像是要将所有堆积在心底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她身上似的,"妳知不知道如果妳再不离开这个家,妳爹可能就要变成废人了,妳……真的这么不孝蚂?"

    对啦!她今天只是在借题发挥罢了。

    其实,二娘气的是。六年前,她因遇人不淑,带着三个小拖油瓶流落洛阳城,眼看就只能沦落到妓户来养家活口之际,却阴错阳差的被难得迈出大门一步的夏涑康碰见。

    当时,洛阳首富夏涑康在乍见她的第一眼竟唤了声"依依"----也就是夏蝶衣亲娘的小名,以致二娘马上利用自己的外貌神似他的结发妻的优势,抓住这千载难达的大好机会缠住他,成为他的继室。

    只是,事后她才发现,夏涑康根本已形同废人,他只会在偶尔清醒时对她说两句话,其余时候全都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中,完全不管今夕是何夕,是以,即使她在夏家做威做福,他也从无二话。

    也因此,她为了巩固自己在夏家的地位,硬是骗夏涑康,她怀了他的种,并名正言顺的产下一名千金,而他也如她所愿的给了她独揽夏家大权的权力。

    可就在最近,她意外的发现,夏涑康似乎变了,因为,他对自己已有九年不闻不问的亲生女儿起了关怀之心……这怎么可以?!夏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怎么能让夏蝶衣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所以,她便加重对夏涑康所下的药量,让他只能继续萎靡不振。

    而夏蝶衣这个祸水,她当然得尽快解决掉才行。

    "我、我没……"蝶衣难过的否认,虽然她爹忽略了她这么久,但她还是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爹摆脱失去娘亲的伤痛。意识到她的存在.....

    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爹一看到她就会更加的感觉受伤啊!

    "没有,妳就乖乖的听妳爹的安排,三天后准备嫁人!"

    蝶衣并不想反抗,或是为自己争取任何的权益,她只在乎一件事,"是我爹……我爹看中的人家吗?"

    只要是她爹期望地做到的事,她都会做的,而且是无怨无悔。

    因为,她要的不多,只希望她爹能用正眼瞧她一次从娘离开人世后,她就再也没看过她爹那充满关爱的眼神,她……好期待啊!

    "没错。"二娘一听蝶衣认命的口气,赶快将所有的事全部摊在阳光下,"妳的夫君就是前面东门的张老爷子,他病了好久,他的正室说要替他娶一房小妾冲喜。"

    "我爹……会参加我的喜宴吗?"她只希望自己最重要的人生大事能得到爹亲的祝福,如果可以的话……做妾又如何?

    "当然啰!"二娘当下笑得花枝乱颤。

    ***

    "大姊,妳是被人给休回家的耶!妳现在居然有脸对我娘说不,妳有没有搞错啊?"同样十五岁的夏蝶霜气急败坏的指着蝶衣的鼻头骂道:"我们夏家的脸都被妳丢光了,妳怎么还能赖在我们家里,妳不要脸,可我们还要脸啊!"

    "我……"蝶衣无助的站在二娘的房中,怯儒的抬眼看着板着一张棺材脸的二娘、一副得理不饶人模样的二妹,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三弟与四弟,以及虽然同情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五妹,"才刚被人休回来,现在马上再嫁……好像不太好……"

    没办法,在她嫁过去的当天,她的夫君就两腿一件,直接去找阎罗老爷报到,她当然是立刻被人赶回来----谁教她的嫁妆寒酸得让她的夫家不开心到了极点。

    "妳早点消失,我们夏家才能早点摆脱被人指指点点的噩运。"夏蝶霜的大弟说话了。

    "三弟,我没有克死夫君……"那位张老爷子已经六十又八,加上身边有七、八名侍妾,走到人生的尽头应该不能全都怪她啊!

    "可我们是男人,将来如果走在街上遭人议论纷纷……那可是很困扰的事,大姊,妳能不能替我跟哥哥想想呢?"夏蝶霜的二弟故意以退为进。

    "四弟……"蝶衣从来都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家人受委屈,她宁可将所有的眼泪往自己的肚子里吞,"那我往后能不能……再回来家里看看?"

    她不希望自己有家归不得,她好期望能偶尔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

    "拜托!妳要跟的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人,以后哪有机会回来?"二娘狠狠的打碎蝶衣的痴心妄想。"你快去准备,龚大侠后天就会来接人。"

    "这么快?"蝶衣心头一惊,"可不可以缓缓?爹还病着呢!"

    据说她爹自从她出嫁的当天就染上恶疾,直到现在都还卧病在床。

    "我会帮忙照顾爹的,大姊,妳放心吧!"一直未发言的五妹小声的说。

    蝶衣环顾四周,知道不会有人肯听她的意见,虽然她好想吶喊她才是夏家人,但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请你们好好照料我爹。"最终,她只能无奈的要求道。

  心意

   在扬升客栈的某间客房中,有两名侠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起了不小的争执,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你疯啦!我怎么可能真的去娶那个女孩?!"长得玉树临风的男子萧驭风边说边做出抵死不从的抗拒样,"要娶你自己去娶!"

    "笑话!"另一名较矮的男子费琮桦则是气急败坏的指责道:"谁教你坚持要去夏家走那么一遭,所以我们才会失风被人活逮,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负责谁负责?"

    "我听你在说!"萧驭风怒目以对的指责道:"当初是谁说夏家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如果此生不看上一眼,那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费琮桦闻言,心虚得久久无法将话语完整的表达,"那个……这个……可谁想到……我们会那么倒霉……"

    "总之一句话,是条好汉就做你该做的,没得商量。"萧驭风眼见自己占了上风,忍不住得意的仰天长笑,"我会去闹洞房的,哇哈哈哈!"

    "我……"费琮桦急得直搔后脑勺,"你……简直不够朋友!"

    "朋友?"萧驭风当下笑跌在地上,指着被气得活蹦乱跳的费琮桦,"奇怪?不是有人告诉过我,朋友就是要落井下石,有机曾就来个棒打落水狗吗?"

    费琮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歪脑筋动到别人身上。

    只见他眼珠于骨碌碌的转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啊!我想到解决之道了。"

    "什么解决之道?"萧驭风好奇的问:"只要不是叫我参一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他顺手抽了拍费琮桦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嘿嘿!"费琮桦那张好看的娃娃脸上露出一抹奸笑,"阿风,你想想看,那天是谁去救咱们的?"

    "耀武哥啊!"萧驭风想都没想的脱口道。

    "是啊!那……又是谁跟夏家那不讲理的婆娘谈判,出卖咱们兄弟俩的?"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该负责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就是耀武哥嘛!"哦喔!他明白了。

    "所以啰!"费琮桦一副"你懂我的意思了吧"的模样,"话都嘛是他在说的、事情也都嘛是他在答应的,关我们兄弟俩什么屁事呢?"

    "对嘛!"萧驭风立刻疯了似的拚命击掌叫好,"论年龄,耀武哥早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论祸是谁闯的……谁教他偷偷带咱们兄弟俩下山,他埋所当然要扛起一切的责任啰!"

    "哇哈哈哈……解决啰、解决啰!"当下,两名年轻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那张狂的笑声几乎将客栈的屋顶给掀翻了。

    就在他们兄弟俩笑得人仰马翻、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之际,房门被无声的推开了。

    当下,躺在地上打滚的两人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一骨碌的从地上翻身而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嚣张的笑意全都藏起来,必恭必敬的朝站在门口那高大的身影深深一鞠躬,谦卑有礼约叫道:"耀、耀武哥!"

    那高大的男人撩起长袍,人跨步走入房中。

    费琮桦立刻将门关上,几个小跨步来到房间正中央的桌案旁,伸手捞出置放在桌下的一张椅子。迅速摆放在那男人的屁股下。

    "耀武哥坐。"

    萧驭风则是一把将桌上的瓜子、果壳全都以衣袖扫落地上,再以双脚一踢一端,将它们全藏在桌下;他转身再躺靠在桌面上一个移动,只见桌上就只剩下一组茶具而已。

    他立刻眼捷手快的翻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热茶,恭敬的递到那男人的面前。

    "耀武哥喝茶。"

    龚耀武看着他俩一搭一唱的,便好整以暇的落了坐,饮了一口茶,再抬眼看着两人。"讨论出结果了吗?"

    "扼~~~"萧驭风与费琮桦两人相视一眼,有点心虚的小小声说:"差不多有、有了一点点的共识。"

    龚耀武闻言,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语气十分轻缓,眼神却异常凌厉的揪望着他们,"我不是交代过你们,要在早膳前讨论出由谁去迎娶那位夏姑娘的吗?现下都已过了用午膳的时候,你们怎么还没来找我?"

    他的一张俊颜不怒而成,似乎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冷冷的肃杀之气,但若仔细审视他的五官,可以发现其实他长得颇吸引人-----

    他的眉长长的、浓浓的,在平常不发怒时,看似温文儒雅;他的眸子很清澈,像是两泓明潭,让人一望就不禁迷失在其中。只是……那潭水中兴起波澜时就变得十介骇人;他的鼻直而挺,高高的耸立在脸上,像是代表了他坚定的意志;他的唇薄而菱角分明,乍看之下曾让人产生一股残忍且无情的感觉。

    他的五官分开来看,实在没啥吓人之处;只不过……当那五官凑台在一张脸上时,似乎就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任何人乍见到他,就可以很清楚的自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薄情的、阴狠的萧飒之风,彷佛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似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那两个调皮的师弟,虽然在他的背后胡作非为,但只要一站在他的面前,马上就变成两只乖巧的小白兔,根本不敢乱来。

    "我、我们……"萧驭风平日口若悬河,此时却语不成句,"我们有……"

    费琮桦也好不到哪去,"我们有结、结……"

    "到底谁去?"龚耀武压根没空去听他们结巴的话语,他只想赶快解决这事。

    费琮桦赶紧以眼色示意,要萧驭风别多嘴。

    萧驭风本来已想张口说出他俩的结论,却在得到费琮桦的暗示后,赶紧将到口的话语全都吞回腹中。

    "说!"龚耀武双眉微皱,不耐的轻喝一声。

    "耀武哥!"由于害怕萧驭风会将他的精心设计摊在阳光下,费琮桦不得不站出来发言,"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喘息的空间?"

    察觉到龚耀武的目光一凛,似乎就要发怒,费琮桦控制不住的以颤抖的嗓音解释道:"那个……我们已经决定好要由谁去收拾那个烫手山芋了,只是……不、不是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吗?为、为何不能让我们兄弟再过两天好日子呢?"

    龚耀武一边眉毛皱了起来,"说清楚。"

    "耀武哥,我们……"萧驭风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他已明白费琮桦的坏主意,"那个……等那天一到,我们自然会跟你一起去迎亲,到时你就会知道新郎是谁……而这两天你就当是给我们兄弟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空间……"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龚耀武松开眉宇,语重心长的说:"是没问题,只是,你们之中总有一个要在那天去迎接夏姑娘吧?"

    "耀武哥,"费琮桦与萧驭风异口同声的说:"那位夏大娘明明就指名要你亲自去接人,我们……就先在客栈里布置一下新房……"

    龚耀武点点头,"可!"

    费琮桦与萧驭风偷偷的交换了个诡计得逞的奸笑,正想溜到屋外去唱胜利之歌。

    "你们要去哪?"龚耀武看出他俩的心意,"怎么这件事还是没让你们得到教训吗?你们其中一个就要为不听师训而付出自己一生最珍贵的自由,这样你们还不懂得反省一下,若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吗?"

    "啊~~~"费琮桦立刻摆出一副深深后悔的难受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没事净将师父平日老说要看看洛阳城夏家的夜明珠的事放在心上,才会一到洛阳城就偷溜进夏府……"

    龚耀武一听,严峻的脸色当下缓和不少,"罢了,再怎么说,你都是出于对师父的一片孝心。此事我不曾让师父知道的。"

    "谢谢耀武哥。"费琮桦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如果被师父……不!任何一位师兄弟知道的话,我都不能再待在华山了……呜……我真是不应该……"

    龚耀武的脸色变得更加柔和了,"琮桦,耀武哥说了算,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们俩知和耀武哥知,你放心,先去洗把脸吧!"

    "是!"费琮桦临走出门前对萧驭风使了个眼色,要他好自为之。

    "耀武哥,我也反省了。"萧驭风一见费琮桦逃离现场,马上想跟着离开,

    "下回如果我要偷盗,一定不带像像琮桦那样身手烂得可以的师弟,我绝对会请耀武哥出马。"

    这样拍耀武哥的马屁,虽然会有皮肉之苦。但绝对可以逃离现场才对。

    果然

    "啪"的一声,萧驭风的后脑匀立刻挨了一词爆栗。

    "你再混,我看你日后怎么养家活口?怎么面对你的妻小?"龚耀武忍不住提点他道:"我猜你大概就是要夏姑娘的正主吧?所以才不肯其心的反省。"

    "嘿嘿!"萧驭风赶紧抱着头往外跑,"我去找琮桦一起反省。"

    龚耀武直到萧驭风快打开房门时,才顺口问了一句,"对了!先前你们到底在笑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萧驭风的身形像是被定住般动也不动,他不敢转头、不敢回嘴……不?他是什么都不敢啊!他不敢想、不敢听、不敢动、不敢说......

    彷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感觉龚耀武并没有逼着他非回答不可,这才像个贼般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狂奔而出。

    ***

    同样的客栈房间里,龚耀武望着站在眼前的两名师弟,不悦的质问道:"你们至少也换件象样的衣服吧?"

    等一下他一接回夏家的姑娘,就要在这间房里为他两个师弟的其中一人证婚,可他们两个竟像个没事人一般。

    "你们究竟有没有交代掌柜的办好事呢?"他不禁有点怀疑了。

    "有!"费琮桦与萧驭风同声叫道:"我们都照着耀武哥的吩咐去做了。"

    是吗?龚耀武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客栈里的掌柜根本就没半点动作,甚至连红巾帕都没准备,这样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吗?

    还是……掌柜的瞧不起他两个师弟?

    一这么想,龚耀武的脸色霎时变得凝重,"驭风、琮桦,你们说。是不是掌柜的不肯帮忙?"那就别怪他给这家客栈一点教训。

    "不不不!冤枉啊~~"费琮桦连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们是想在……最、最后一刻才布置。免得我们会胡思乱想……"

    "耀、耀武哥……我们……我们是被迫成、成亲……总想在最后一刻再面对现实……"萧驭风也赶紧帮腔。

    也对,今夜他俩其中一人得告别单身,从此负起养家活口的重责大任,他真的不该再苛责他们。

    "那、那个……掌柜的说……尽量假装不提成、成亲的事……让我们兄弟俩……再快活几个时辰……"费琮桦故意将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龚耀武终于相信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你们总是要面对现实啊!耀武哥现在去接夏姑娘,你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是!"

    眼看龚耀武走远了,费琮桦立刻转身指示萧驭风照计划行事。

    只见萧驭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们的包袱全都收拾妥当。连同龚耀武的包袱一起拎走。

    "掌柜的,结帐。"费琮桦则是将昨晚从龚耀武那儿骗来办喜事的银两拿来结清住宿的费用。

    在离开扬升客栈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萧驭风才有点担心的问:"那个……万一被耀武哥追上的话就惨了!"

    "怎么可能?"费琮桦立刻嗤之以鼻,"他几乎身无分文。又带着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追得上咱们?"

    "也对!"萧驭风闻言心头一松,"阿桦,那咱们就边玩边往回去的路走,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玩个过瘾怎么对得起自己?"

    "没问题。"费琮桦拍了拍身上的钱袋,"咱们只要赶在耀武哥回去前到就行了。"

    "对!咱们好好的游山玩水吧!"

    约莫三个时辰后,萧驭风忍不住又担起心来,"阿桦,万一被师父知道……"

    "我看咱们先飞鸽传书回去,就说耀武哥有违师命,私自成亲……"费琮桦思索着,"师父一心想把小师妹塞给耀武哥,那样一定会有好戏看的!"

    "对!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小错了。"

    哈哈!那他们就安心的去玩耍啰!

    ***

    蝶衣虽然满心的志忑,却依然将简单的细软整理成一个小包袱。

    "大姊。妳以后过的应该是餐风宿露的生活,这些珠花就送给我好不好?"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事实上,夏蝶霜已一把抢过原本蝶衣想放进小包袱内的首饰。

    蝶衣只取回一支以纯金打造,小巧秀气、做工精致的发医,"这是从前我娘买给我的,让我留着好吗?"

    夏蝶霜抬眼瞄了一眼,"那么丑又那么小,准妳带走!"

    蝶衣依依不舍的再看了一眼房内熟悉的景物,虽然满心不愿离开,但她心知,早在她从父命做为冲喜新娘之际。她就无权再留在这个家中了。

    所以,即使百般不愿意,她还是只能认命的任由二娘将她许配给所谓的江湖人士。

    其实,她约略听说了,她这次欲嫁的夫君哪是什么行走江湖之人,他不过是因为夜探夏府失风被捕,二娘才想到以娶她作为交换条件,让他带她走得远远的。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的亲爹都忍心将她许配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作妾了,现下再嫁个宵小之辈又何妨?

    她……早认命了。

    "二妹,我能去跟爹拜别吗?"蝶衣勉强收拾起纷乱的心思,"或许今日一别,我……再没机会见到爹了!"

    夏蝶霜明知自己的娘亲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准让蝶衣面见夏涑康,但她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好吧!不过,只能一下下。"

    带着蝶衣走进二娘……不!应该说是她的亲爹娘的房内,一股浓重的异味瞬间袭上来,她不禁疑惑的轻移莲步,走到偌大的床榻旁。

    看着气息微弱的爹亲,蝶衣终究还是不舍的伸手轻轻抚触她爹微皱的脸皮,"您怎么会突然老了这么多呢?爹……"三个月前,她爹在书房里召见她时。他的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啊!

    但她已没办法思考这些了。"爹,蝶衣就要走了,这回女儿是嫁到天边,恐怕很难再回来看您,您要保重……"小手轻轻滑到夏冻康苍老的手上。

    "虽然您将我嫁给张老爷子做妾,可我并不怪您……我相信您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张老爷子在当天就……走了……"她可以感到自己的心手紧了一下,她不禁狐疑的低下头,望着正紧抓着她的小手的她爹的手,不解的继续说:

    "我没怪爹,真的,爹……我懂得您不想看见我的心情……我……其实也好想娘……好想跟娘一起走……"

    蝶衣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湿的,她赶紧眨了眨眼,"不能哭,不然,等一下二娘又要骂人了。"

    她试着想抽出自己被抓紧的心手,"爹,我走了,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此时,门外传来夏蝶霜不耐的嗓音,"大姊,妳在里面磨菇什么嘛?我娘会等得不耐烦耶!"

    蝶衣赶紧起身,以另一只小手轻轻扳开爹亲的手,"爹,我……真的要走了……"

    突然,一样东西塞入她的手心!

    她不解的正想张口问,终于与她爹亲的眸光相接触。

    蝶衣激动的正想说话,却发现她爹的眼神中似乎写着无尽的关怀与担忧,也似乎在催促她快走。

    感觉她爹将那不知名的东西塞入她的手中,在确定她握紧了后,她爹吃力的再看了她一眼,眼中饱含歉意与感伤。

    "爹……"蝶衣忍不住再轻唤一声。

    条地,房门已被推开,夏蝶霜一手掩鼻,一手拉起蝶衣的小手,"还在磨菇!快走,否则娘要生气啦!"

    就这样,蝶衣离开了她爹的房间,跌跌撞撞的跟着夏蝶霜奔进大厅,而在那里等着她的是-----她末来的夫君!

    蝶衣知道,上回她幸运的没真的嫁给那个即将作古的老人;而这回,她应该不曾再这么好运,能摆脱嫁给偷鸡摸狗的人的悲惨命运了。

    她满怀无奈的踏进大厅。

    她之所以有力量走进大厅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爹刚才给了她一个东西,而她好想看看那是什么!

    她觉得不论是什么,都是她爹关心她的明证。

    就是这样的信念,让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去见那个人。

    才一踏进大厅,蝶衣就被端坐在正位的那名雄伟的男子吸引住,他.....就是她的夫君吗?

    龚耀武乍见到蝶衣,心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他不是对她动心,更不是对她存有非分之想,他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担心。

    因为她实在太娇小了,她有张小小的瓜子脸,大小大概还没他的一个巴掌大;

    她那双慧黠的乌眸里盛满哀愁与无助,让他恨不得将她楼入怀中稍事安抚。

    她的唇圆圆的、翘翘的,不满似的微嘟着,害他情不自禁的探舌轻舔自己干燥的唇。

    唉!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成熟稳重,这样哪管得住他那调皮成精的师弟?

    还有,她身上根本没几两肉,穿在身上的衣裤随风飘荡,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天哪!她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嫁人呢?

    彷佛看出他的疑虑,二娘赶紧出言道:"龚大侠别担心,她嫁过一任夫君,目前只是文君新寡,才会看起来柔弱些。"

    是吗?

    龚耀武却怎么都无法将蝶衣与寡妇画上等号,但不论如何,他心知这门亲事算是失败了。

    当初在谈判时,他听夏家二娘说这位夏姑娘个性刁钻,还不安于室,他立刻同意让这样的女人来管束他的师弟,唉!看来他受骗了。

    他勉强点了个头,"那先前那件事……"

    二娘赶紧接口道:"只要您带她走,我们之间的那笔帐就一笔勾销。"

    可夏蝶霜却在见到龚耀武后,心中的小鹿便不受控制的胡乱跳了起来,她:好喜欢这个看起来好有威严的男人喔!

    "娘~~~"她悄悄拉了一下她娘的衣袖,"他那么优,妳怎么不把人家许给他?"却让大姊捡到便宜。

    "夫、夫君……"蝶衣没听到二妹的悄悄话,认命的朝龚耀武福了福。

    呃~~~如果向大伙解释,势必会耽误他宝贵的时间,龚耀武心忖,反正这位夏姑娘是再嫁,对名声……应该不曾像普通姑娘家那般介意,便没打算多说,"嗯~~我们可以走了吧?"

    蝶衣环视夏家大厅一眼,便默默的跟在龚耀武的身后,离开了她生活十五年的家,迈向不可知的未来……

  负担

    来到大街上,龚耀武不禁叫苦连天,因为,他可是拖着好大一个包袱啊!

    "呢~~~夏姑娘,我去叫辆马车,妳能在这儿等我一下吗?"虽然很想直接以轻功赶到扬升客栈,但眼看夏蝶衣才不过走个几步,小脸就泛起苦瓜色,他当然只能花钱消灾,去叫辆马车载人。

    将夏蝶衣安置在一间小茶室,他尽量和颜悦色的交代道:"别离开,我去去就来。"

    蝶衣的一双莲足早已走不动,如今能稍事歇息,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可龚耀武没想到的是,他身上的盘缠全被费琮桦那小子骗走了,如今只剩几锭碎银子而已。

    "唉!看看我替自已找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他没辙的叹了口气,只好返回小茶室。

    他无奈的回到小茶室,趁着鼓起的一丝勇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困难的说出他此生最低下的话语。

    "夏姑琅,我匆忙赶来……盘缠还放在客栈里……不知妳……身上有没有……值钱的……"

    唉!向人借贷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

    而当蝶衣独坐在小茶室里时,她不断的以小拳头捶着、以小手揉捏着双腿,想要令自己酸疼不已的腿好过些。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他……真是个梁上君子,那她就算不能做到夫唱妇随,至少她也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一定得多加磨炼自己才行。

    也因此。虽然从夏家走到大街已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香汗淋漓,但她还是没有喊停。

    她告诉自己,未来她就得陪着她的夫君一起行走江湖,她现下当然得吃得苦中苦。

    所以,就算她的脚磨破了皮,双腿彷如千斤那么重,她仍然咬紧升关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走。

    只是,当她一落坐,她的四肢百骸当下就开始高唱罢工进行曲,说什么也难以移动分毫。

    怎么办?等一会儿她的夫君回来,她得表现出心廿情愿跟着他的模样,这样她才能得到他的垂怜,也许……他会因而喜欢上她……

    没错,从他脸上流露出对她不甚满意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被拧紧了,幼时娘亲临终前交代她的话语再次在她的耳畔向起-----

    "蝶衣……记住……找一个爱妳的夫君……就像爹爱娘一样……那样妳才能得到幸福……"

    是啊!她知道她爹是真的好爱娘的,在爹的眼里,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爹心魂牵动,甚至常常忽略了她这涸女儿的存在。

    为此,娘不只一次提醒过爹,要爹正视她的存在,别老是将她当成她的化身。

    可她永远记得她爹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老实坦承的那番说辞-----

    "没辫法啊!谁教咱们蝶衣跟妳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们两个人如此相像,总让我误以为我见到的都是妳啊!"

    是啊!这世上再无人能像娘一般,得到她爹的关心与疼爱。

    所以,即使娘临终前再三交代她爹.要他好好照顾他俩的掌上明珠,她爹还是无法克服她太酷似她娘的这个遗憾,而始终不能再以正眼看她。

    她心知,她爹是害怕因看到她而更加思念她娘。

    因此,她从失去娘亲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个无人关爱的可怜儿。

    可就在她第一眼见到龚耀武的瞬间她突然对当年娘亲所说的话有了顿悟-----她了解到娘所说被爱的幸福感觉!

    不知为何,她竟好想得到他的爱,就像她爹爱娘那样浓郁的爱。

    所以,她在心中做好决定-----

    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将他当成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爱。

    这是她在第一次出嫁成为冲喜新娘时所没有的想去,也不禁心吋,或午……这

    就是她曾经嫁过人所获得的经验吧!

    对!反正她就是这么认定,生平第一次,她想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些努力。

    一这么想,女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充满了生机,她忍不住笑了,那对未来充满幻梦的诗样般的笑容令她变得好美、好迷人。

    她突然觉得,其实她的命运也不算太坎坷,她出生在大富人家,物质生活不虞匮乏;她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从没尝过历尽风霜的辛苦……而她爹虽然刻意冷落她、忽视她,但他还是送了她一个道别礼不是吗?

    一想到此,她立刻从衣袋中取出她爹塞在她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瓷瓶,深蓝色的瓶身散发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不解的看着这个小瓷瓶,是爹听她说她要远行,所以送她跌打损伤的药吗?

    她要不要试试看呢?

    蝶衣正想打开瓶盖,耳边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而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低沉的嗓音有了亲切感。

    所以,她马上温柔的抬起头,柔柔的说:"夫君,我的......就是你的......"

    边说她还边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在桌上,打开随身的小包袱,取出她唯一带出来的纯金发簪,恭敬的递到他的手中。

    龚耀武以眼角余光瞄到她置放在桌上的心瓷瓶,面色不禁为之一变,那……她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危险物品?!

    莫非……她对这桩婚事不满,想自我了断?

    一这么想,他的心都揪疼了,地压根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玉人儿般的小美人香消玉殒的凄惨样。

    "妳……"他在接过那小巧的发簪的同时,也将那个小瓷瓶一把夺起,塞进自己的衣襟内。"改天……我会补偿妳的。"

    蝶衣眼见他粗鲁的动作,心忖,那大概真是江湖人上最最需要的跌打损伤的药吧?看来爹还是很关心她的,竟将这么珍买的药赠送给她。

    或许……过两天,等地跟夫君再熟些,她再跟他讨点药来缓解自已玉足的疼痛吧!

    她摇摇臻首,"没关系,夫君,你先拿去用吧!"

    龚耀武转念一想,如果此刻他离开她的身边,而她乘机做出什么傻事,那就不妙了,所以,他当机立断,"我们走吧!"

    他们干脆先离开这种人多的地方,等人少些,他再抱着她一起施展轻功回到扬升客栈。

    "是,夫君。"蝶衣温婉的响应,努力的撑起自已早已痛得无法控制的双腿。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无法命令自己的肢体配合大脑指挥,是以她才一站起身,就直直的往前扑倒。

    "啊~~~"她惊呼一声。

    可下一刻,她连惊呼都不敢发出,因为,她的人已经被他四平八稳的紧搂在怀中了。

    龚耀武眼见她连站都站不稳,心知她的体力已透支,便不再顾忌,直接将她抱起,丢下几锭碎银子,便直往扬升客栈飞奔而去。

    "夫君……"蝶衣只能以双手掩面,不敢看众人曾以何种眼光看她。

    她怎么知道,所有待在茶室里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对她正眼瞧过一下,毕竟,这种小事对于他们这些长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

    ****

    才踏进扬升客栈,龚耀武就觉得大事不妙-----因为,他发现那名掌柜的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样!

    "怎么?我师弟没说我还会回来吗?"他怀着一丝期望,大声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啊?!"掌柜的完全没料到他会再次登门,紧张的直搔头,"那个客倌……您不是交代费公子结帐了吗?"

    像是怕龚耀武出言反驳似的,掌柜的摆出豁出去的态势,直截了当的说:"不过,就算不是也没辙了,因为……就在您刚踏进门的前一刻,咱们店里最后一间房已被订走,您……只能另想办法……"

    掌柜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瞧见龚耀武抱着一名大闺女。

    "你……放我下来……"蝶衣小小声的喃道。

    她一见客栈理所有的人全将目光投注在她和龚耀武的身上,一张小脸当下羞红成一片。

    龚耀武像是没听见般,抱着她继续和掌柜的交涉。

    "掌柜的,你行行好,我们……这位姑娘……"唉!求人的话语真的好难启齿。

    掌柜的无奈的揪望着他们,"真是对不住啊!实在是房间全被订走……"

    龚耀武向来不是求人之人,他正想转身离开,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身和掌柜的打商量,"那个……不知有没有马……"

    "有有有!"一听龚耀武有离开的打算,掌柜的连忙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

    "那位费公子留了一匹马在这儿。"

    哼!看来他那两个小师弟还有点良心。

    不过,虽然他们做出这种示好的动作,但如果他回华山逮到那两个臭小子,他还是会好好的给他们一顿教训的,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两个家伙最好把皮绷聚一点,他绝不曾轻饶他们的。

    "客棺请!"店小二做出送客的手势。

    龚耀武无奈的抱着蝶衣来到马房,一看那两个不象话的师弟留给他的竟然是一匹跑不动的老马,当下差点气得头顶冒烟。

    但他此刻又能如何?

    他身上的银子不多,又带着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他不接受这匹老马又能如何?

    是以,他只得将蝶衣轻轻的放在马背上,"小二哥,谢谢你。"

    "别客气,客倌。我刚刚才替牠喂食过,您大可放心。"店小二交代完便离开了。

    蝶衣一被摆放在马背上,就开始紧张得无以复加,她可是从未出过远门。就算偶尔必须出门办事,也以乘轿居多,从来没骑过马。

    她的两只小手根本不知该放在哪里,只能胡乱的扯住老马的鬃毛,以免因坐不稳而跌落地上。

    可老马被扯得疼痛不已,开始不断的自口鼻喷气,四蹄也胡乱的踢瞪着。

    龚耀武原本打算让蝶衣坐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去找一间能让他俩休憩的客栈。

    此外,他觉得他必须先跟地做一番沟通,让她明白他俩之间真正的关系,否则,她老是"夫君、夫君"的唤他,虽然他听了感觉还满窝心的,但这样终究是不合礼数的。

    但他不懂的是,自己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纠正她?

    嗯~~~应该是他担心她的面皮薄,如果他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君已经落跑,恐怕会伤了她的心,而另一件他记挂的事则是,他……恨本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该娶她的正主!

    这……教他如何跟她说清楚、讲明白?

    一这么想,他忍不住捏紧双拳,在心底做下决定,等他找到那两个小兔崽子,他非扭断他们的脖子不可。

    蝶衣在马背上滑来滑去已经很害怕了,却在乍见龚耀武莫名的抓紧拳头之际,心底的恐惧更加深了,他是在气她这般没用吗?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那个……夫、夫君,你别生气……我……"她嗫嚅的说,想告诉他她会努力的坐稳,希望他别发脾气。

    龚耀武看她像条虫般的坐在马背上蠕动,而老马也越来越烦躁,他只能摇摇头,"我没气,夏姑娘,妳坐好。"

    他正想抛开男女的顾忌,一跃到马背上,却彼她接下来的话语与动作骇得慢了一步。

    "我……我也想……坐、坐好……可是……牠一直动……"害她就是无法坐稳,"我……会努力……"

    她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方法,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的。

    所以,蝶衣不顾一切的以单手紧接住老马的颈部,另一只小手死命的拉扯马鬃,"你……别、别动嘛……"

    老马被陷紧脖子,当下一惊,再加上马鬃被用力的拉扯,牠终于抓狂了-----

    只见老马在瞬间举起两只前蹄,大声的嘶鸣一声,瞬间将蝶衣由马背上甩落地面。

    "我~~~"她的屁股绝对摔裂了。

    "夏姑娘!"龚耀武一脸的演辙,只能单手将她抄起,另一只手则试着抓紧马的缰绳,以免唯一的交通工具跑了。

    他拚命的使力,终于令受惊的老马勉强安静下来,战战兢兢的死瞪着眼前两名莫名的主子。

    "对、对不起……"蝶衣可以感觉到龚耀武使出浑身的力量在制伏老马,因为他将她的手臂抓得好疼,但她明白眼前的一团乱是她所造成的,是以她只能为自己愚笨的行为道歉。

    她不要他讨厌她啊!

    他是她的夫君,她好希望他能像她爹喜欢她娘那样的喜欢她啊!

    所以,她会为他吞下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全力的配合他,这样,他应该会慢慢的喜欢上她吧?

    蝶衣早已在心中如此的打算,所以,她完全不提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惨事,全心全意为自己所造成的灾难而道歉。

    "妳没骑过马吧?"也对,一个富家干金,即使曾经嫁过人,嫁的应该也是富家豪门,怎么可能像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习惯以马代步呢!

    蝶衣红着小脸点头。

    龚耀武再次将她抱起,放置在老马的背上,自己也跃上马背,"妳别怕,我陪妳。"

    他的嗓音低沉又温柔,让蝶衣终于放下一颗志忑不安的心。

    他轻轻拍抚着老马的后颈,低声喃语,"别紧张,我会照料你的。"他再稍一使力,将缰绳一扯,让老马了解驾驭牠的人已换成老手。

    老马这才乖顺的嘶鸣一声,开始缓缓的踏步向前走。

    龚耀武就坐在蝶衣的身后,地单手执缰绳:另一手则轻置于她的腰际,"夏姑娘,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无法顾及男女有别的禁忌,妳……请多体谅。"

    蝶衣摇着头,小小声的回道:"没、没关系,夫君。"

    毕竟,她都是他的妻了,她哪会跟他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呢!

    唉!龚耀武无奈的心忖,他到底何时才能告诉她实情呢?

    他……真的很烦恼。

    都是那两个兔崽子惹的祸,等他抓到他们,他非用力的教训他们不可,让他们知道耍弄他的严重后果。

    但现下,他还是得先将她送回华山,以免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因为,当他一开始跟那位夏家二娘谈判之际,他就知道这位夏姑娘在家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而不知为何,一想到她被人欺负的画面,他就心如刀割。

    嗯~~~一定是因为他必须对她负责,毕竟,是他在夏家二娘的面前承诺会为她找个夫君,所以,算起来他对她也有责任,也因此,他当然得保护她免于受伤害。对!就是这样。

    她未来要嫁的人可是他的师弟呢!他怎么可能会对师弟的妻子动心呢!

    所以,他对她绝对只是师兄对小妹的关怀,绝对是这样。

    这么想后,龚耀武激昂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克制

    龚耀武是真的打算找一间客栈歇息,但他却骇然的发现,这竟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最主要的原因是,虽然马是由他控制的,但他却无法加快速度。

    "呕~~~"

    当他才稍微让老马跑快些,蝶衣却身体不适的发出作呕声。

    龚耀武只好捋住缰绳,让老马恢复牛步前行。

    他不禁心急如焚,因为,如果他们继续以这样的速度前进,那今晚他俩只能露宿郊外了。

    所以,他试着与蝶衣商量解决之道。

    "呢~~~夏姑娘,妳能不能……"他尽量思索适当的措词,因为在过去,他从来都只用命令的口气,像这种低声下气的词汇也知道的还真的不多呢!

    蝶衣老听他"夏姑娘长、夏姑娘短"的叫她,不禁好心的提醒道:"夫君……你可以直呼我的闺名……我……是蝶衣……"

    啊!光是这么说,她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如果他当真唤了她的闺名,她真不知自己会羞成什么样子。

    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好期待能听到他唤她的名。

    完了!她又提起这事,他该如何解释?

    唉!算了,干脆就别解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他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心胸从来都是坦荡荡的,更别说他还是个豪情的江湖儿女,干嘛理会那些拘泥的礼节啊!

    对!就这么办,他才不信经过他一路护送她回到华山后,那两个小兔崽子敢拒婚。

    "嗯哼~~~"他清了清喉咙,决定不要再扮演知书达礼的文人,拿出他不拘小节的大剌刺的真性情,"好。我就称呼妳蝶衣吧!不过,妳也别夫君夫君的叫,咱们江湖儿女可不时兴这一套,妳就跟着我师弟他们叫我耀武哥吧!"

    这样,只要她再唤他,他的心应该就不曾再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了。

    "好~~~"她温顺的接受了."那个……耀、耀武哥……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经她一提醒,龚耀武才想到正事。

    "呢……蝶衣,我们必须快点赶路,否则,今晚恐怕很难找到客栈住宿,妳能不能忍一忍身体上的不适,让耀武哥策马疾行?"

    "哦~~~"蝶衣乖乖的应了一声,"那我……把眼睛蒙起来好了。"

    "就这么办。"龚耀武立刻行动,双脚将马腹稍一夹紧,经扯缰绳,开始用力的向前奔驰。

    蝶衣紧紧的闭着双眼,完全不敢看周迈飞逝的景物,但她不能否认的是,那呼啸的风声听起来真的很吓人。

    她的身子几乎全被纳入龚耀武的怀中,但她仍然控制不住心中胡乱奔驰的小鹿,她……好喜欢被他这样牢牢的护住。

    而他的怀抱似乎特别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幼时被娘亲紧搂入怀的感觉,啊~~~她好怀念啊!

    可是,虽然闭上眼,就可以不看见快速奔驰的骇人景象,虽然紧贴着他健实的胸膛,他耳畔那可怕的风声便会被他狂跳的心跳声所掩盖;虽然她的浑身上下可说是被他的温暖所覆盖,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但……

    她不知他究竟携带了什么样的兵器或是随身武器,总之,那坚贯的硬物不断的戳刺着她早先跌疼的屁股,让她疼上加疼。

    终于,她还是捺不主肉体上的剧痛,出言道:"耀、耀武哥……你能不能拿开……"

    但风声太大,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嗓音。

    "那个……那个……耀、耀武哥……能不能请你……拿开那个硬硬的……"她试着放大音量,却始终没有收到效果。

    最后,她终于扭过头,对着他大声叫道。

    听到她喃喃的动着小嘴.龚耀武才发现她是在跟他说话,于是,他捋住缰绳,停下马,"怎么?有什么事?什么硬的?"

    他刚才似乎听到她在抱怨有硬的东西,可他俩就坐在马背上,哪来的硬物啊?

    "耀武哥,"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谨慎的用字遣辞,"我知道你要赶路,我也会努力不说苦……可是,你可不可以把靠近我后背……下面一点的兵器……拿开一点点,它……真的戳得我好疼……"

    龚耀武低头一看,霎时一张严肃的俊颜红了一大片。

    "你看到了吗?"她焦急的问:"只要移开一点就好,我……真的被戳得好痛……"

    龚耀武清了清喉咙,"嗯哼!这样吧~~~蝶衣,妳坐到耀武哥的身后……那样就不曾……"唉!救他怎么说呢?

    奇怪了,她不是嫁过一次吗?怎么会不知道属于男人的"兵器"是移不开的?!

    "不、下能移走吗?"她现在双腿发软,根本就无法动弹。

    "怎么移?"拔掉吗?他没好气的说:"就这么办,来!妳往后坐。"

    蝶衣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兵器竟会让他说什么也不肯移开,宁可跟她换位子。

    所以,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龚耀武。

    啊~~~果然在他的两腿间似乎有个隆起物,原来,所谓的江湖儿女都会随身携带暗器……那应该就是他所使用的暗器吧?

    好想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却不敢造次。她在心底暗付,等他俩更熟稔些后她再问他吧!

    他一跃下马,将她稍微往后推了一下,再一个翻身上马,坐在她的前方。

    看他身手如此矫健,蝶衣忍不住夸赞道:"耀武哥,你好厉害喔!"她对他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她可是从末见过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龚耀武在听到她对他的赞美后,竟虚荣的觉得自己真的好骄傲。

    但为何会这样呢?

    他可是从小到大就被师父、师兄弟,甚至是敌手们夸到不行,什么他是武学奇葩、是天生练武的料、是难得一见的武痴……

    可他从来没将他人的夸奖当作一回事,彷佛他恨本不在意似的。

    但为何她只不过小小的夸奖了一下,他的心头就激动得彷佛巨大的波涛在他的心底翻涌般?

    嗯~~~一定是因为她的语气中充满对他的崇拜之意,所以他才曾如此的高兴,他不该多想。

    "还好。"他简洁的回道,便捋紧缰绳继续往前行。

    可是这回,喊苦的人不是蝶衣,而是他自己了。

    他真的不懂,他又不是没跟姑娘家一起骑过马,而如今她只不过是贴紧着他的背,竟他教脸红心跳?

    甚至……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那柔软的两坨……

    唉!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几乎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都是那两个死兔葸子的,等他一逮到他们。他……非把他俩碎尸万段不可!

    可恶啊!

    但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骚动的心了,于是,他怒喝一声,"停!今晚我们就在此地打尖。"

    蝶衣原本整个人都伏在他坚实的背上,享受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热力,却蓦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她不解的望着突然下马的龚耀武,"怎、怎么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巴店,怎么歇息呢?

    龚耀武控制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急躁感受,拉着马在附近寻找适合的夜宿地点。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山洞前。

    他默默的将蝶衣抱下马,将老马栓在一旁的大树下。

    "我进去瞧瞧,妳乖乖的在这里等着。"说完,他刻意不去看蝶衣脸上的惊骇,直接踏进小小的山洞。

    蝶衣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进山洞。

    龚耀武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在这个小山洞里过夜,因为,里面有人住过的迹象。

    他拾起地上残存的木材,取出火折子生火。

    蝶衣赶紧蹲在火堆旁,讨好的抬头望着他,"好暖喔!"

    龚耀武发现,她就像个妹妹般的信赖着他,这让他对自己莫名的身体反应厌恶起来。

    他不该对这样单纯的女孩有非分之想啊!

    为了厘清他的思绪,他决定到外面去吹吹风,好让自己冷静一下。"我去找点吃的,妳别乱跑。"

    蝶衣在火光的映照下,眨着大大的双眼,眼中写满恐惧,"我……"

    "别怕,"他忍不住蹲下身,大手轻轻的在她的颊边抚了一下,"这里有人歇息过,不会有危险的。"

    听了他安慰的话语,她惊恐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我会乖乖的待在这里,可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龚耀武以为她是害怕独处,忍不住宠溺的拍拍她的头,"嗯~~~我会的。"他转身欲离开小山洞。

    "因为……我有好多好多事想问你……我都快被自己的想法弄胡涂了,耀武哥,你能帮我吗?"她喃喃的低语传入他的耳中。

    他差点因她吓人的话语而跘倒!

    她……想问他什么?

    他自己的心思都乱成一团,他哪能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为何,他莫名的觉得她应该会问他一些有关他俩婚配的事,这教他如何对她启齿?说他还在找她未来的夫君吗?

    那……太伤人,他做不到!

    他不想说出任何会伤宫她的话语啊!

    唉!看来,他该在外面混久一点,最好等她熟睡后再回来。

    "呢~~~我尽量,妳休息一下吧!我……留老马在洞口陪妳。"说完,他像逃命般的逃出山洞。

    ***

    蝶衣蹲坐在火堆旁,将酸疼不已的双腿放平,开始轻经的揉捏起来。

    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爹送她的那瓶"跌打损伤"药没被龚耀武取走就好了,那她就可以趁现在替自己上点药。

    但现在,她只能推拿一下疼痛不堪的肌肉。

    揉着揉着,她看龚耀武迟迟未归,忍不住脱去鞋子,看着自己已被磨破的脚趾,"好痛!"

    她轻轻碰着泛着血丝的脚趾,"如果不赶快治疗的话,明天就走不动了?"她好担心自己会拖累龚耀武。

    决定了!她才不愿意当他的包袱。

    一跳一跳的,她跳到山洞外,眺望着远方。

    "马儿,你能找到有水的地方吗?"她转头望着正在吃草的老马,"我想弄点水清一清我的脚伤耶!"

    怯生生的解开老马的缰绳,她不忘殷切的叮咛,"你别乱跑,我……脚好痛,都快走不动了呢!"

    才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一个小水塘。

    "有了、有了!"她开心的往前跳着,"马儿,你别乱跑喔!我先清洗一下自己,再带你喝水好吗?"

    可老马根本不理曾她,径自走到小水塘边,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蝶衣赶紧坐在水塘边,她先掬了把水洗脸,再以衣袖将脸抹干,然后,她撕下裤角的一小块布,沾点水后,开始替磨破皮的小脚清掉尘上。

    "我不是叫妳乖乖待在山洞里吗?"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传入她的耳中,她讶异的回过头。

    "夫、夫君……"她怯怯的叫他,想到他先前的交代,"耀、耀武哥……我、我只是想洗洗……"

    龚耀武说不出自己心底的担心所为何来?!

    他只知道自己才摘了两颗果子,就开始挂念她,想象着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蹲在火堆旁的模样。

    于是,他飞也似的奔回山洞。

    可才赶到洞口,他的心就在瞬间提到喉咙处,彷佛只要一张口,心就会跳出来似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那匹老马竟不见了!

    他将摘来的果子随手一抛,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山洞,果然,她也不见踪影。

    出事了!

    他惊恐的猜想,不觉紧握住双拳,他已经在设想当他抓到伤害她的贼人时要如何处置她了。

    可他马上就听到马匹的嘶鸣声。

    他急忙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不久便看到她的身影。

    "妳可以等我回来后再叫我陪妳来啊!"他不悦的说,单手抄起她柔弱无骨的纤细身子,想将她抱回山洞。

    可蝶衣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她不希望他看到她这么柔弱的一面,她不要他看轻她。

    至于眼前,她更不希望自己衣衫不整的跟他面对面,所以,她扭动着娇躯挣扎着,"耀武哥,你快放我下来。"

    龚耀武就是怕再看到她这充满女人魅力的模样,她那雪白的双足小巧玲珑,十个小趾头像极了好吃的花生米,让他莫名的心跳加速。

    是以,他才想赶紧抱她回去,让她尽快穿回鞋子。以免他心猿意马。

    可这个小女人似乎另有隐情,她虽然被他抱在怀中,却拚命的隐藏两只莲足。

    有问题!

    这个念头倏地闪过他的脑中,他不禁心忖,她是个娇柔的富家千金,铁定没吃过什么苦,而他又背着她疾奔、又让她乘坐在奔驰的马匹上,像她这般娇弱,八成是哪里受了伤!

    于是,他轻轻的将她放在水塘边,不避嫌的拉起她的一只玉足想观察一下。

    "耀武哥……你别……"她羞得都不敢抬头了。

    龚耀武乍见到她白里透红的纤足磨破皮,当下心疼得无以复加,"妳怎么不早说呢?"

    她一定痛坏了!

    "我……"怎么说?她都快羞死了,"你快放开我……"

    龚耀武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直接从衣襟内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许白色的液体,开始替她在伤处轻揉。

    "你别……"蝶衣本想抽回自己的小脚,却在上药后,因为感到一股清凉的舒畅感而不再抗拒,"哦~~~好清凉的感觉……"

    龚耀武继续为她搽药,"妳早说不就少受点折磨了吗?"他的口气里充满不舍,"脚磨破皮可是很疼的!"

    "我……能忍……"她嗫嚅着。

    "妳现在是能忍,但到了明天妳就会痛得哇哇叫,到时恐怕连走一步都难。"他恫吓道:"以后若有任何不适都得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好久没人关心她了,如今她的夫君竟开始关心起她来,她真的好感动好感动。

    虽然他的话气强硬了些、他的动作并不轻柔,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关心。

    这样一想,她的脚竟完全不疼了。

    "好……"她有点哽咽的说:"我什么事都会跟你说的,真的,我绝不骗你。"

    听到她认真的口气,龚耀武突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她……曾不会把地想得太好了?如果她知道他并非她的夫君,而他却碰了她……她会不曾因此而恨他呢?

    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们回去歇息吧!"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抱起她往山洞的方向走。

  深情

    捡回他先前摘的果子,他默默的递给她,"吃点束西垫垫肚子。"

    蝶衣听话的将果子擦拭一下,开始吃起来,"你呢?耀武哥?"她看着另一颗果子,"你不饿吗?"

    他今天带着她东奔西走的,怎么可能不饿?

    但他想让她多吃些,只能强忍着饥饿感,"我不饿。"说完,他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飨,似乎在抗议地说谎似的。

    蝶衣抬眼看着他,"耀武哥,你也吃嘛!我的食量不大,一个果子就饱了。"

    她说的是其心话,她向来吃不多。

    "不行!妳瘦得像要被风吹走似的,以后妳得多吃些。"他强势的表达他对她的看法。

    蝶衣又再度感受到他的关心之情,小脸当下又红成一片,"嗯~~~那我以后全听耀武哥的话。"

    啊~~~他是不是在作茧自缚啊?

    怎么他没事又将话题扯到这方面去呢?

    龚耀武懊恼的面皱眉,不知该如何话。

    蝶衣却试着将心底的疑惑搬上面,"那个耀武哥……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最好不要!

    呢~~~这是他心中的想法,但他当然没说出口。

    "我、我爹给我的那个小瓷瓶里装的……是不是治疗筋骨的药?"他不是要她向他坦白吗?"我……我的腿……好酸疼……"

    龚耀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想取回那瓶毒药自尽!

    但……这毒药怎么曾是她爹给她的呢,难不成她爹要她看情况不对时,先自我了结吗?

    可她现在又在说什么?那瓶毒药跟筋骨酸疼又有什么关系?

    咦?她的腿酸?

    他立刻瞪着她,"早说嘛!过来,我帮妳上点药。"

    他向来随身携带金创药,不但能疗伤,还能消除肌肉的疲劳。

    所以,他没多想的自衣襟内取出小药瓶。

    蝶衣却愣住了,他……她……他俩又还没拜堂,怎么能……

    但她转念一想,又忆起他曾对她说过"江湖儿女不必计较那些无谓的礼教",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意谓着他已将她看成他的人,所以,才要求她不要再拘泥于那些繁文媷节呢?

    更何况,他刚才在水塘边已触摸过她的纤足,那……他俩已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

    一这么想,虽然还满脸通红,她还是勇敢的点了头,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小声的询问:"可是我……连大腿的地方都在酸疼……"

    龚耀武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替她腿下长裤,却在看到她面红赤的小脸、听见她娇羞的话语时愣住了,他……

    能做这种事吗?

    刚才触碰到她的莲足时,他心底的悸动都还未完全平复,他怎能放任心头的欲火再度燃起?

    不行!他得避着她。

    "妳……像这样使力,"他试着指导她,"先将药抹在酸疼的部位,再用力的推拿,就像我教妳的这样……"

    一教曾她,他便躲在山洞外,"妳赶快替自己上药吧!"

    "哦~~~"蝶衣试着依照他的指示按摩自己的大腿,"那我可以顺便问你一些问题吗?"

    "如果我知道的话。"他尽量以冷淡的语气回话。

    他不要她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那样的话,当她一旦知道自已要嫁的人并不是他,她绝对会受到莫大的伤害的。

    而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她受到伤害。

    "我爹给我的那瓶药能不能……"还给她呢?

    在蝶衣的心中认为,如果她能拿回那瓶伤药,那她随时想用就用,就不必烦扰到他了。

    龚耀武却不懂她的心。

    他一心认为她绝对是有轻生的念头,只是不想让他知道罢了,所以,他口气不逊的回道:"不能!"

    蝶衣用力的揉搓着酸疼不已的腿,小嘴忍不住嘟起来,她不懂,他为何要没收属于她的东西?

    因此,她试着替自己争取权益,"可是,那是爹给我……"是她爹这九年多来唯一送给她的礼物耶!

    她好想将它放在身上,永远不离身!

    "妳不是说过……妳的就是我的?"明知这样诓她很不道德,但他就是不愿她有寻短之心。

    是喔!蝶衣闻言,小脸一红,原来……他是真心的,他真的将她视为他的人,所以才会想要拥有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她……真的好满足喔!

    悄悄的将金刨药放在一芳,她理好自己的衣衫后,便羞怯的走出山洞。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她的心突然一阵狂乱的怦跳,啊~~~上天果然还是很厚爱她,让她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她控制不住内心激昂的情绪,两只小手像是有自主意识般,一把搂住他的腰,整个身体紧贴在他的背上,情不自禁的喃道:"耀武哥……我的夫君……"龚耀武知道她走出来了,但他没想到她竟会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

    这……他就是害怕跟她这么亲近啊!

    不!其实是他害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心底的欲念,趁着月黑风高之际,一下小心沦为无耻的野兽,所以他才避她如蛇蝎。

    可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意,硬是自己送上门呢!

    他……真的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啊!

    而且,她干嘛老是喊他"夫君",他……不是啊!

    可现在教他怎么开口跟她说分明?尤其现在身处郊外,万一他将真相告诉她,她因承受不住这个刺激而逃开,那他该怎么办?

    算了,他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所以,他僵硬着身躯,没敢动一下。

    蝶衣整个人陷在感动又感伤的思潮中.完全没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现。

    她只是紧搂着他的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夫君,这样跟亲近的人生一起的感觉好好喔!我……都快忘了这种感觉,谢谢你让我重温旧梦,我真的好感激你……"

    不用吧!他又没做什么。

    "虽然我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可那些都不是我要的,我……只想要有人陪伴我、关心我,甚至跟我朝朝暮暮的相处……我……过怕了孤独的日子……"她的嗓音愈来愈小,最后小得几乎令龚耀武听不见,"所以,就算你是个宵小……呃~~~梁上君子,我……也会跟你一起夫唱妇随……"

    什么?!

    龚耀武原本还对她的告白感到很满意,毕竟,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真心话,但听听她后来说的是什么消话?

    她……竟然将他当作那种鼠辈?!

    哼!他可是华山名门正派的……

    咦?不对,她当然会这么想啊!谁救他那两个师弟胡乱跑到她家行窃,又失风被捕,她当然会将他当成那种人。

    这样也好,让她误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那她应该就不会对他付出太多的真心。

    好!就这么做。

    他转过身,稍微蹲低身子,以深邃的眸光看着她,"是吗?妳愿意跟着我一起……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吗?"

    蝶衣很用力的点头,小手也用力的握住他长满粗茧的大手,"夫君,不论你要什么事,我都会跟在你身边的。"

    "妳……不嫌弃我们这种人吗?"她是个千金之躯,没道理对见不得光的人有好感啊!

    蝶衣拚命的摇头,"不!没有人说读书人就一定是好人,也没有人说低下阶层的人就是坏人。"像在夏家,偶尔会对她表示关心之意的,居然是那些长工、奴仆。

    "而且我相信你,"她说得斩钉截铁,"你一定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侠士。"

    龚耀武忍不住逗弄她,"妳怎么会这么以为?"没道理啊!他俩才认识不久她竟对他产生这么好的印象?偏偏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呢!

    "因为你跑到我家去行窃啊!"她说的天真烂漫,"我早知道自从二娘当家后,她就净做那些压榨佃户、苛扣奴仆薪资的事……如果我娘还在的话,才不会这样……只是,后来爹根本不管事……"她的神情变得落寞。

    看见她脸上哀伤的表情,龚耀武好想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但他还是强自克制住自己。

    "不过……不谈那些……总之,"她突然摇摇头,像是想将那些不好的回忆甩去似的,"我觉得有人会来偷我家的财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家被宵小光顾吗?

    龚耀武无奈的笑了,"好吧!就算我是妳口中所说的人,"他顿了顿,"以妳这种千金之躯,怎么可能跟着我夫唱妇随呢?"

    蝶衣仰起小脸,疑惑的望着他。

    她听不太懂他话中的含义。

    龚耀武眼见她已踏入他所误下的圈套,便好整以暇的继续说:"我是个必须高来高去的……呃~~~劫富济贫的义贼,那妳能做些什么?妳会武功吗?"

    蝶衣马上摇头,她连武功招式都没听过几个,哪会什么武功?她只是个养在深闺、不被重视的大小姐而已。

    "但我可以学。"她真心的说。

    "是吗?武功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学曾的。"他直接泼她一盆冷水。"那……妳跑得快吗?如果我们失风被追捕,可是必须有双飞毛腿的。"

    蝶衣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她……哪跑得动啊?

    她才不过跟着他走了一段路、骑马骑了一小段,浑身上下的筋骨就像移了位似的。

    "我从明天一早就开始锻练自己。"她深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成为他身边的女人,她曾努力的。

    "妳以为我有时间等妳练好了脚力再去行窃吗?"他好笑的望进她的眼,"蝶衣,妳会不曾太天真了?"

    蝶衣征征的望着他,小嘴张得大大的,"难道……我……配不上你吗?"

    不!不是配不上他,而是她根本就不属于他啊!

    "说说妳先前的夫君吧!"他故意再打击她最不名誉的往事,"妳看起来年纪很轻,怎么会已经嫁过人?"

    这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但他告诉自己,他是替那两个小兔葸子问的。

    蝶衣一听他问到她的痛脚,心中突生出一股伤痛,"那……是我爹做的主……你……很介意吗?"

    原来,他是在计较她曾经为人妻妾的事,但她当时无力抗拒啊!.

    "不……介意,"他见她没多说的打算,只能打哈哈的说:"我们是江湖儿女,哪会在意这些小事?".

    但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件事的始末,可恶!她为何不说?

    莫非……她还很爱她先前的夫君,只不过那人英年早逝?

    一这么想,他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浓浓的酸意,卡在他的喉咙处,让他难受得不得了。

    蝶衣却因他的话而惊喜不已,"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我……好开心……"

    她好怕他会跟世俗的男人一般,介意她之前去为人冲喜之事,但一听他说他不在意,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她忍不住紧抓住他的大手,"你不介意就好,我真的好担心喔!"

    看她一副缅怀过往的模样,龚耀武的心底莫名的觉得更不舒服了。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她,故作大方的说:"那种小事谁会在意,妳还不快去睡,咱们明天还得赶路呢!"

    蝶衣点点头,"好~~~可是……你能不能陪我?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山洞……"

    龚耀武虽然早就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但他仍忍不住提醒她,"妳不是要跟我夫唱妇随吗?如果我半夜得去做那种劫富济贫的事,妳总不能要求我随时都得带着妳一起行动吧?"

    蝶衣的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似乎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久久才自喉陇里挤出声音,"我……会练胆子的。"

    龚耀武被她小脸上的无奈、委屈、惊恐等神色弄得心乱如麻,只能随她一起进入山洞,"就……慢慢练吧!"

    蝶衣坐在火堆旁依偎着他,心神不宁的闭上眼。

    由于她有满腹的心事,所以直到她完全熟睡,她的双眉仍然紧皱,小脸仍挂满忧愁,而她的小嘴也似乎因焦急而微嘟着……

    为了不令自己胡思乱想,龚耀武只能隔过头不看她,心中不断的咒骂他那两个师弟……

    ***

    龚耀武一觉醒来,骇然的发现她竟不见踪影。

    他倏地跳起身,飞也似的冲出山洞,发现原先栓在树下的老马也不翼而飞了。他立刻往昨晚找到她的小水塘奔去。

    果然,他才赶到水塘边,就看到蝶衣正奋不顾身的扑进水塘里-----

    "妳疯了!"他惊骇的冲过去,一把将湿淋淋的她自水里捞起,"妳就真的这么想寻死吗?"

    蝶衣的两只小手拚命的挥舞着,她气喘吁吁的解释道:"不、不是……我、我……在抓、抓鱼……"

    被他放在水塘边的蝶衣完全没想到自己浑身湿透的模样,只是兴奋的对他说:

    "我、我已经想到要怎么跟你夫、夫唱妇、妇随了。"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灿烂无比,"我可以做照顾你的女人啊!"

    龚耀武却完全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如何让她换掉这一身让她曲线毕露的湿衣服,因为,他已经看得血脉偾张了。

    蝶衣径自兴奋的将她的想法告诉他,"我想了一整夜,终于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可他真的不想听,"我先带你回去换掉这身湿衣服。"他拉起她想往山洞的方向走。

    "不~~~"她坚持地道:"我还要抓鱼。"

    龚耀武莫名的发火了,"抓什么鱼?"

    "我……"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她怯生生的解释,"一早看到水塘里有小鱼,我想抓来……为你做早膳……"

    她是一片好心啊!

    "早膳!"他却气得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妳会生火吗?"

    可她不用生火啊!山洞里已有火堆了。但看他怒火勃发,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敢为自己多加辩驳。

    而他像是还说不够似的,指着她的鼻子继续责备道:"妳会杀鱼吗?妳这样一身湿,万一受了风寒谁来照顾妳?妳说!"

    啊~~~她都没想到这些问题。

    他真的比她厉害,她才做一件小事,他就可以想到一大堆其它有的没的事。

    "回去。"他拉着她往回走。

    一回到山洞,他便命令她立刻换下湿衣服,"快脱!我就在外面守着。"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瞥见洞内的春光。

    "哦~~~"蝶衣乖乖的自包袱里取出干净的衣服。

    她边换边提高音量将她昨晚的想法告诉他,"那个……耀武哥,我想通了,我是真的可以跟你……夫唱妇随的。"

    龚耀武没想到,他原本设计要她打消和他在一起的计划竟曾破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虽然跑不快,但是我可以帮你把风啊!"她好开心的想象着,"你去办事时,我就站在外面观察有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样,她既不必一个人待在家里等他,又可以尽点棉薄之力,真是一石两鸟之计。

    "是吗?那万一妳来不及通知我呢?"他没好气的问。

    "不曾!"她说得很肯定,"就算是官兵来,我也会大声的唱歌让你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异,这样你一定会警觉情况不对而逃走。"

    她对他还真有信心呢!

    "那万一官兵将妳捉走呢?"拜托!半夜三更在民宅外高歌,人家不曾怀疑她才怪。

    "我绝对不曾供出你的,耀武哥。"她已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算是被鞭打、囚禁,我都会咬紧牙关忍着,因为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龚耀武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妳……这样就叫做夫唱妇随吗?"

    好啦!虽然他对她单纯的想法有点小感动,但她……也未免把世事想得太简单了吧?

    她猛摇头,"不只这样,"她扳起手指开始数着,"我虽然跑不快,但是,我曾往你失风时,跑向另外一个方向,再大声告诉官兵说我才是小偷,为你争取最多的逃命时间;我虽然不曾武功,可是,我会想办法啊!我可以捡石块丢向攻击你的人、抓沙子撒向偷袭你的人、用牙齿咬想取你性命的人……我能做的事也很多。

    "平时我会努力的练习抓鱼、打猎,除了可以帮你弄吃的之外,更可以训练我的胆子。"她愈说愈有信心,一抹胜利的笑容浮上她的小脸,"只要多做几次就会熟练的,你要相信我。"

    龚耀武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妳……昨晚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嗯~~~"她赶紧点头,"半夜我睡不着,便站起来离你好远,想试着练习胆量,真的有用喔!"她抹了一把从发际滴下的水珠,"虽然火光一直跳动,外面又不断传来怪怪的声音,但我不断告诉自己『我要跟你夫唱妇随』,便真的感觉自己变勇敢了。"

    他忍不住取走她手中的巾帕,替她擦拭湿答答的长发,"妳……就这么愿意为

    我……为我做那些事?"

    不要啊!因为,他不是她的夫君啊!

    她害羞的对他说:"我、我娘告诉过我……要找个像爹爱娘一样的男人才能得到幸福……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所以我想、我想……如果换成是我得爱很爱我的夫君……那他可能就曾爱我一点点……"

    而她好想被人爱、被人疼。

    "所以,我心甘情愿为耀武哥做任何事,你……这样你会不曾、会不曾……"爱她?

    会啊!当然会。

    龚耀武控制不住的将她紧楼在怀中,喃喃的低语,"只要妳有这份心,妳的夫君绝对会很爱妳的……"

    啊~~~她的夫君不就是他吗?那他说她的夫君会爱她……是不是就表示他已经有一点点爱上她了呢?她真的好开心喔!

    但龚耀武不断的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那两个小兔葸子胆敢不爱她的话,他……绝对会跟他们把命拚!

    可……万一她事后知道实情,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信赖他、敬重他……爱他吗?

    不知为何,他就是驼鸟的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反正,他很快就会找到那两个小兔崽子的。

  在乎

    果然,蝶衣像是铁了心要接受考验,她在与龚耀武共乘一匹马时,不再抱怨他为何老是以利器戳刺她;但她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她觉得自己必须拥有足够的江湖知识,才不曾丢他的脸。

    所以,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拚命的打探他的隐私是不对的,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耀武哥,"在他们走了快半日的行程后,蝶衣终于提出问题,"你能不能把你会的武功告诉我?"

    "为何?"其实,他现在恨不得自己从未遇见她。

    不是他不喜欢她,事实上,他对她的好感已经泛滥得不象话,这让他真的担心极了,如果他对她的喜欢持续发烧,那他该如何将她交还给师弟?

    所以,他不得不尽量控制自己的心,对她摆出冷淡的态度。

    但没用,她好像已下定决心要追随他到天涯海角,这让龚耀武不禁有点技穷。

    "因为我得把你会的每种招数全都背起来,"她认真的说:"我不希望别人认

    为你的妻子对你漠不关心……"就像二娘对她爹一样。

    "我要知道我的夫君的每一件事,再很骄傲的告诉大家,让他们对你更加敬佩。"这是她深藏在心底的愿望。

    他不禁替她漏气,"有没有搞错啊?妳的夫君只不过是个贼耶!"至少这是她对他的认知,他忍不住提醒她。

    "可你是个行侠仗义的义贼啊!"她毫不保留的表现出对他的崇拜,"又会劫富济贫、造桥修路、善待百姓……"

    "那是官吧?"他打破她的幻梦,"贼再怎样都是贼。"

    "贼也好、官也好,反正夫君在我的心目中比天还伟大……"她满怀憧憬的问:"可不可以告诉我嘛?"

    龚耀武只得随便说几个唬人的招数,"偷龙转凤、偷天换日、月下偷桃、偷桃换李……"他胡乱地道。

    哇~~~她的夫君果然只是个不上道的偷字辈人物,他连会的武功招数都是以『偷』为主。

    但她一点也不介意,既然她是他的妻,那她就会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而且,那些招数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急着知道,反正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了解她的夫君,她比较急着想知道的是,"那……夫君所使用的兵器呢?"

    "我不使兵器。"他向来都以双手制敌。

    "哦~~~那……使用的暗器呢?"总算绕到地想问的重点了。

    笑话!他为人坦荡荡,怎么可能用暗器?他口气不逊的说:"我不屑用。"

    骗人!她忍不住在内心嘲笑他,"那……夫君一直藏在身上的东东是什么?"

    她指的是现在仍一直戳刺她的硬物。

    龚耀武顿时低下头,瞄到自己不该有的反应。

    该死!他又控制不住的对她产生生埋反应,怎么办?他该怎么舌诉她?

    而他心底更有一丝困惑,她不是已嫁过人,为何还装出不解人事的清纯样?

    "等到了客栈,我们再来讨论。"

    换言之,他不要花光天化日之下跟她讨论这么煽情的话题。

    "好。"蝶衣乖乖的应允,她好开心自己终于能得知他的私密里,这让她觉得与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不过……"他有但书,"妳得先告诉我,妳第一次婚配之事。"

    对!他就是对她为何这么年轻就嫁人,又这么年轻就守寡的事感到不解,而这个结一直在他的心中作祟,让他满心都是酸酸的、涩涩的。

    蝶衣的身子一震,他……不是不在乎吗?

    好吧!既然她出已经视他为她的天,她当然只能听从他的命令,将地想知道的事告诉他啰!

    于是,她只好点点头。

    感受到她的身子变得僵硬,龚耀武虽然知道她不想谈及此事,但他就是想了解事实的真相;再说,她不是也一直追问他身上的秘密吗?

    那就彼此坦承吧!

    ****

    终于住进客栈,由于只剩下一问上房,龚耀武只能再次告诉自己──江湖儿女是不必拘泥这种小节的。

    "妳快去梳洗一番,等会儿用晚膳时,我们再来长谈吧!"因为,如果他必须告诉她那长在他身上的『暗器』,他当然没做上床的打算。

    否则,他怕他会做出法理不容的事来。

    好不容易华灯初上,他俩端坐在客房内的圆桌旁,就着烛光开始享用晚膳。

    "说吧!"他边吃边催促道:"妳到底多大?怎么会已是文君新寡?"

    蝶衣的胃口本就不大,再经他这么一提,顿时连吃饭的欲望都没了,她推开碗,幽幽地问:"一定要说吗?你……不是说不计较……"

    龚耀武将饭碗再次摆在她的面前,"吃!"他不高兴的命令道:"妳这么瘦,却不肯多进食,这象话吗?再说,我也没介意,只是想多了解妳一点,这样不对吗?"

    啊~~~原来……

    他会这么追问,是因为地想多了解她啊!

    如果他早说,她就不曾如此落寞了。

    "妳不是也想知道我……的每件事吗?"他再接再厉的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蝶衣已被他洗脑,完全相信他的说法。

    "我说、我说。"她坐好身子,认真的看着他,"我边吃边说,耀武哥别生气。"

    龚耀武这才好整以暇的欣赏起她姣好的容颜,"这才听话。"

    蝶衣一边将饭菜一口一口的送入小嘴,一边缓缓的将她嫁给张老爷子冲喜的事一百一十的道出。

    由于如今已是事过境迁,所以,蝶衣已不再激动,反而像个没事人般的诉说自己经历过的事。

    "……不过,我一直觉得那应该是二娘的意思,因为,我爹在我这回要离家前,他看我的目光……"她突然陷入沉思,"爹好像很悲伤……像在哀伤什么似的……"

    龚耀武却听出一丝端倪,"等等,蝶衣,妳说妳在离家前去看过妳爹,而妳二娘并不知情?﹂

    "嗯~~~"蝶衣回想着,"我求二妹网开一面,她才勉强答应让我去看爹。"

    龚耀武不禁狐疑的自衣襟内取出那个小瓷瓶,目光复杂的盯着她,"这真是妳爹送妳的?"

    不对!事有蹊跷。

    "嗯,爹将它塞进我的手心……"她轻皱黛眉,边回想边说:"爹好像、好像……有点偷偷摸摸的……"

    当时她爹将小瓷瓶塞进她的手心,似乎还按了按她的小手,好像……幼时她爹对地做暗号时的动作一样。

    "我……"她突然认真的看进龚耀武的眼中,"我想,我爹是叫我别声张。"

    龚耀武单手抓住她握着筷子的小手,"蝶衣,妳老实告诉我一件事。"

    他干嘛这么用力的抓她的手?蝶衣不禁红着小脸,轻轻的应道:"我从不骗人的,更……不曾骗夫君。"

    那就好,因为,他终于有点明白夏家二娘为何要他将她带走了。

    "从妳知道妳必须再嫁给我……我们……呢~~~妳的想法是什么?"这点很重要。

    "我……"他怎么可以这样!让她说出这么羞人的话语。

    "说实话。"他言简意骸的命令道。

    "哦~~~一开始我……有点自暴自弃,觉得二娘只是要把我这个真正的夏家人赶走……可我也不想再待在那冷冰冰的家里……所以我只是认命的听话……"她状似落寞的告诉他,"但那天见到夫、夫君……耀武哥之后……

    "我就知道自己……自已愿意跟你走……"她虽然满心的羞怯,却还是将心事全都摊在阳光下。

    "所以,妳从跟我在一起后,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呃~~~离开我啰?"他说不出自我了断的话语,只好换个方式问:"即使妳累得脚都磨破皮、筋骨酸疼不已,甚至没吃没喝、露宿荒郊野外……妳都无怨无悔的跟着我?"

    他是真的被她真诚的心所感动。

    虽然羞得不敢抬头看他,但她还是点点头,"我不后悔。"因为,她想要得到娘所说的幸福感受。

    龚耀武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几经思考后才问:"蝶衣,妳不知道这是什么对吧?妳爹没来得及告诉妳对吧?"

    "不就是跌打损伤的药吗?"她不解的望着龚耀武,"爹当时好像想对我说,只是,二妹已经冲进来……"

    "妳快将妳二娘嫁进妳家后的事告诉我。"完了!他好像闯入一场阴谋中。

    "我……不想提那些事……"说了她只会更难过……

    "不行!"他口气严厉的说:"妳一定要告诉我所有的细节。"

    他不能坐视她的至亲被人谋害,而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位夏家二娘之所以急着要让蝶衣离开,是因为她想对蝶衣的爹不利。

    他们离开才两天,此刻往回走……

    他只希望还来得及。

    "快说!"他激动的摇着她的双肩。

    蝶衣被他摇得头昏脑胀的,"可是……我不敢想……想多了我的头、我的心……都会好痛好痛……"

    "振作一点!"他单手抬起她小而尖的下巴,"蝶衣,妳要有心理准备,我担心……妳爹其实并不是不关心妳.他可能被人下了药!"

    下药?!

    蝶衣不解的看着龚耀武,彷佛他在讲无字天书,而她完全有听没有懂。

    他将小瓷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这不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而是……"他深怕她会承受不住打击,便不再避讳,将她楼在怀中,"这是一种产自西域的毒药,能杀人于无形。"

    蝶衣看着龚耀武,像是在看外星人般,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谁要杀谁……"

    龚耀武没回答她,只是凝肃的瞪着小瓷瓶,"它的效力是一点一滴的累积,当一个人的理智全失之际,就可以增加药量,让中毒者在短短几天内暴毙,连仵作都查不出真正的死因。"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剧毒的受害者之一……

    "我、我不懂……"她茫然的望着他。

    "以我的推断,应该是有人对妳爹下药以控制他的心智;再将妳逐出夏家,杀害你爹,夺走夏家的家产。"而凶手会不会就是当年谋害他亲爹的人?

    他从没见过那名女子,但据闻她生得十分美艳。

    而那位夏家二娘的确生得妖娇美丽,会不会她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追杀的杀父仇人?还是另有其人?

    他不知道,但他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所以妳一定要详细的告诉我,有关妳爹和妳二娘的事……"他得想想法子,看看该如何帮她的忙,也帮他自己的忙。

    蝶衣被他的话语惊吓住,只能将她记得的点点滴滴全部告诉他。

    但她在述说的当中,深深的感受到他想帮她的心,这样她好感动喔!

    所以,她忍不住依偎在他身畔,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缓缓地道出家中的状况。

    "……原来妳爹先前已冷落妳好几年,难怪妳不觉得妳爹有异状……"她的情况跟他当年所遭遇的不相上下,看来,他俩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你的意思是,二娘想害死我爹……"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已经完全操控我家的产业,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爹?"

    她不懂,也想不透。

    "因为,他们是个庞大的组织,为了筹募足够的资产来中原发展,他们不惜牺牲组织中的女人的美色与青春,在确定能夺取那倒霉的男人所有的财富时,他们才会将他送到阎王老子的面前。"当年,他爹就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取走性命。但幸运的是,他早在几个月而被他爹送到他师父那儿去学艺。

    只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懂什么?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被他爹抛弃,以致心态变得十分不正常,直到他师父在无意间获知他家所发生的惨事,才逼着他勤练武艺,以备将来有机会为父报仇。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蝶衣不解的望着他。

    "因为……我也是这桩阴谋中的受害者。"他语气冷例的说:"妳的遭遇与我类似,所以我很能体会妳的心情。"

    只是如此而已,再无其它。也……不能有其它。

    但蝶衣却满怀期待,"你会带我回去救我爹吗?"她紧拉住他的大手。

    "我会将那群不法之徒绳之以法。"他的目光闪烁着必胜的决心。

    "嗯~~~"她相信他。

    另一方面,也更是满怀想望,如果他们的遭遇相似,那他俩的距离就更近了,她跟他绝对会成为一对夫唱妇随的夫妻。

    一定会是如此的。

  难舍

    龚耀武带着蝶衣日以继夜的赶路,好不容易回到洛阳城,已是三日后的晚上。

    经过他的打听,得知夏家并未传出噩耗,这让他不觉松了口气。

    "明早我们就同妳家。"他告诉因连日赶路而显得精神不济的蝶衣,"我已经联络师父赶来协助我,妳别操心。"

    可她根本连一丝操心都表现不出来,只因这样日夜奔波,她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看着她连眼皮都张不开的爱困样,他情不自禁的轻抚着她的小脸,"赶快上床睡吧!"

    由于回到了洛阳城,他不知夏家二娘有无对外宣告蝶衣已嫁人,他只得暂时以她夫君的身分与她同房,免得万一有人得知她已婚配,却与新婚夫婿分房睡,会影响她的名誉。

    是以,他现在与她同处在一间客房内。

    "嗯~~~"蝶衣连滚带爬的爬上床榻,连衣服都没褪就已陷入睡梦中。

    龚耀武却敏锐的发现屋外有人,而他约略知道那是谁。

    虽然他极为疲累,但他仍忍不住打开窗户,一个翻身跃出窗外。

    站在客栈后方的马房附近,他低声喝道:"臭小子,还不滚出来!"躲在暗处的费琮桦遮遮掩掩的现身,"耀、耀武哥……"

    龚耀武面无表情的问:"另一只呢?"

    "他……怕耀、耀武哥生气,没、没来……"费琮桦抖着嗓音说:"耀、耀武哥……这您收着。"递出一个小锦囊。

    "这什么?"龚耀武没伸手接,事贾上,他根本没打算从他的手中取回任何东西,免得再被他们所骗。

    "是师父……替您准备的银子跟……师父说您打开便知。"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龚耀武这才接过锦囊,"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费琮桦因为跟萧驭风猜拳输了,只得硬着头皮来面对龚耀武,"我们……耀武哥,我们……不想娶妻啊!"

    换言之,他们落跑有埋。

    一听到他这两个不象话的师弟竟敢不娶像蝶衣这么好的女人,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无名火,"不想娶?!叫你们敢!"

    就是不敢才逃得远远的,躲一时是一时啰!

    "耀武哥,听师父说,您找到您的杀父仇人啦?"费琮桦赶紧转移话题,"他派我跟阿风来帮你……"

    完了!说溜嘴了。

    眼看费琮桦气急败坏的以手掩嘴,龚耀武厉目往马房内一瞄,嗓音低沉的说:

    "阿风,你还不出来吗?"

    萧驭风只得垂头丧气的自马房中滚出来,他赖在地上替自己求情,"耀武哥,你就别气咱们,先办正事吧!"

    也对!此刻所有的事在他的眼中都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找出当年杀他父亲、夺取他家家产的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事。

    龚耀武深吸一口气,久久才平息胸中的怒火,"好!我就暂时不跟你们计较此事,等我办完私事再找你们算帐。"

    费琮桦与萧驭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至少该告诉我,谁是要娶夏姑娘的正主了吧?"这样他才能对蝶衣有所交代。

    费琮桦与萧驭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那个……不差这一时半刻吧?耀武哥,等处理完您的大事,咱们再跟您报告。"

    听他们说得合情合理,龚耀武也就不再追问,他转身欲回房间,"明天到夏府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就别现身。"

    交代完,他便纵身离开。

    留下费琮桦与萧驭风吓得直拍胸脯,"好里佳在,又逃过一劫。"

    ****

    龚耀武重新回到客房中,他走近床榻观看蝶衣的睡颜,心中百转千回。

    只要解决完他的私事,他就该将她交付给他的师弟的其中之一,可他……真的有点舍不得啊!

    此时,蝶衣翻了个身,小小的瓜子脸正巧完全纳入他的眼中。

    他忍不住将她仍紧皱着的秀眉轻轻推开,不希望她在梦中仍被那些烦心的事所扰。

    "我该拿妳怎么办呢?"他轻声低喃。

    像是有点渴了,蝶衣竟探出香舌,轻舔了下略显干躁的唇瓣,那模样令龚耀武浑身的细胞都忍不住发出饥渴的呼唤!

    他明知道自己该转过头,不再看她,免得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但他的头、手、身子,甚至连脚都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目不转睛的直盯着她那张俏丽的容颜。他的手更是轻抚上她柔嫩的小脸,啊~~~这般柔细的触感,他那两个师弟之中的一人还真是幸运。

    "嗯~~~"也不知是他的抚触太舒服,还是她恰巧作梦,她竟微微的张开小嘴,自嘴里轻逸出一声呻吟。

    不!别丧失理智啊~~~

    但他已克制不住自己,弯身将自己的薄唇贴上她的。

    天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怎么像是有一股陌生的酥麻感自他的脑中往下劈,迅速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如惊弓之鸟般的离开她的红唇,人倏地坐正,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泄漏出他激狂的心绪。

    蝶衣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惊醒,她在乍见到满脸通红的龚耀武时,好奇的间:"耀武哥,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这么红?还这么喘?"

    她正想坐起身探视他的情况,他已一把按住她,"没事,妳睡妳的。"

    "哦~~~"她乖乖的应了一声,因为,她还是好疲倦,"那……你也快来睡吧!"

    在她的记忆中,她爹都是跟她娘同床共枕,所以,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跟龚耀武睡在同一张床榻上。

    "我等儿再睡,妳别管我。"他嗓音低沉的说。

    直到蝶衣又坠入香甜的梦乡,龚耀武才敢回过身,再次盯着她的容颜,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够了!你不能再陷下去了,不能。

    只是,他能命令自己做出违背心意之事吗?

    他……一点都没有把握,但他不该再想、不能再想,也没时间再多想,他该好好调养生息,因为,明日可是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呢!

    ****

    夏府──

    夏家二娘手中端着一碗犹冒着热气的汤药。

    "霜儿~~~"她提高音量,"你快来端……或是让妳小妹快点将这碗补汤端去给妳爹喝。"

    但她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颤抖。

    夏蝶霜从来都是一副骄纵傲慢的模样,可此时却是面色苍白,"娘……真的……您真的下得了手?"

    二娘一下子像是精神崩溃了般,"我……舍不得又如何……如果不动手……娘怕他们会对你们下手……"

    "娘……"夏蝶霜也掩不住满心的悲伤,与二娘相拥而泣,"我不想再……,冉在外面抛头露面、四处奔波,我喜欢这个家啊!"

    "娘知道、娘知道……"只是,"组织不会体谅咱们……"

    "娘不是喜欢上爹了吗?"夏蝶霜难过的问:"难道您不曾下不了手?"

    二娘推开夏蝶霜,悲愤的说:"妳以为娘愿意这么做吗?娘年幼时,因为妳外公、外婆被他们要挟着,才开始替他们做事……历经几次的任务,娘就有了你们几个,以致他们还是能要挟到娘……娘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啊!"

    突然,夏蝶霜的另外三名弟妹都出现了。

    "娘~~~别做了!"夏家三弟面色凝重的说:"既然赶走了大姊,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收这个家,我们根本不必取走爹的性命"

    "娘知道你喜欢爹……"二娘难过的回想,"当初他虽然是被娘缠上,但他却不计较你们的出身,还让你们冠他的姓……"

    而她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毒,但她的用量一直控制得当,只是让夏涑康的神志不甚清醒。

    "我们难道不能去报官,将那群人送官究办吗?"夏家三弟道。

    "他们并非那么好对付啊!"二娘不是没想过。

    她也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到了极点,夏家的大权全握在她的手中,而她只需再继续控制夏涑康,让他不致对他们母子起疑心即可。

    她实在不愿意在毒杀夏涑康后,将夏家家产全数交到组织手中,自己再继续重操旧业,潜卧到另一户大户人家从头开始啊!

    她……已经年华老去,是该享享清福了。想到此,她不禁迟疑了。

    但就在他们共商大计之时,突然有名面容娇艳的白衣女子出现了。

    "怎么?二姊,妳不听话了吗?"

    在她身旁倏地又出现一名身穿异族衣装的男子,他的长相也与中原人略有不同,一看就如他是来自西域。

    "三娘,妳别瞎揣测,我亲自选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二心?"他语气阴森的提醒道:"你们不可能忘记你们的大姐的遭遇吧!"

    没错,他就是邪恶组织的头头,也是训练女人夺取富豪人家的家产的主使者。他口中所说的大姊,就是当年夺取龚家家产的罪魁祸首。

    而此时,龚耀武也已潜入夏家,目前正在静观其变。

    他已在事先将夏涑康带至客栈,再请掌柜的替他请来大夫,并让蝶衣陪在她爹身旁。

    只有这样,她才不曾直吵着要跟他一起来。

    而他绝不愿意让她见到残忍的血腥事件。

    那西域人目光狰狞的看着二娘,"当年妳大姊也是这么为龚老爷子说话,但是……她还是完成了我的交代。"

    "可那是你……"二娘轻呼一声。

    听到他们谈及父亲的事,龚耀武显得异常激动。

    "没错,是我亲自下的手……"他环视二娘及她的四名子女,以及娇艳的三媳,"那是因为妳们的大姊有了不良的意图,她一心以为只要将那男人的家产交给我,就能与那男子双宿双飞……"

    他的眼中露出凶光,"我要的是完全听命于我的人,可不是阳奉阴违之辈,所以,我在她处理完龚家财产后,就在当天拦下准备逃亡的他们……"

    龚耀武气得双拳紧握,他无法原谅这个幕后操纵的恶人。

    二娘则是紧紧楼住她的四名子女,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三娘的俏脸上有的净是心虚与强自镇定的矛盾神色。

    "二娘,妳难道忘了?我不是就在妳的面前扼杀那病恹恹的男人……"西域人恶毒的提醒道:"妳应该还记得他舌头长吐的模样吧?"

    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爹竟死得这般凄惨!

    龚耀武差点就克制不住冲动,准备冲出去与那西域人一决生死。可他的左右两侧突然被人拉扯住,他骇然一看,原来是个那两个师弟,"耀武哥,稍安勿躁,咱们还不知敌方人数的多寡。"

    当然,这些都是师父对他俩的再三嘱咐,要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龚耀武这才试着平抚自己激动的情绪,朝两个师弟点了下头,表示他会控制。

    二娘闻言,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她当然记得当年那件惨绝人寰的事──

    当时,大姊在亲眼目睹心上人殒命,立刻什么都不顾,直接扑向西域人准备与他同归于尽,但他……

    西域人像是读出二娘的心思似的,阴狠的笑了,"没错,我就是使了剧毒。还是妳们全然不知的毒!"对!当时大姊花样般的娇颜彷佛在瞬间爬满鲜绿色的小虫……才一瞬间……

    她……就变成无脸的人……

    至今,二娘仍无法忘记当时那恐怖的一幕。

    西域人森冷的笑着问:"怎么?想起来了吗?凡是背叛我的人都会落到这种下场,妳应该明白!"

    二娘慌得直摇头,"我……我没背叛……我只是爱上他……"

    "哈哈哈……"西域人纵声大笑,"爱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不过,恨是什么、背叛是什么,我倒是一清二楚,而妳!"他的手往二娘的鼻头一指,"竟敢心生背叛之心!"

    "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娘竟比二娘还快一步奔至西域人的面前跪下,二姊一定会悔改……您再给她一次机会……"

    西域人无情的抬起三娘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三娘啊三娘,妳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二娘突然了悟的与三娘交换了个眼神,"三妹……"

    或许是她们姊妹俩同时产生了背叛西域人之心,也或许是她俩想为自己争取自由,总之,她俩突然跳开西域人伸手可及的范围,开始警戒起来。

    二娘以严厉的口吻命令道:"霜儿,妳先带弟妹去救妳爹,娘随后赶上。"

    "呵呵呵……"西域人笑得更张狂了,"是吗?妳以为妳们连手,我就拿你们没辙吗?"他将手一扬。

    "啊~~~"夏蝶霜与几名弟妹已跌坐在地上。

    "二娘,我看……我先解决妳的心头肉,再让妳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他扬起大掌。

    "不!"二娘惊恐不已,边以己身欺向前,边厉声嘶吼,"霜儿,快带他们离开!"

    "哪儿走!"西域人已决定大开杀戒。

    龚耀武却在此时证实了一件事──西域人并无余党。

    "是吗?"龚耀武一个翻身,飞跃至西域人的面前,阻断他的攻击,"还不快离开!"

    二娘赶紧将自己的四名子女带到一旁。

    "阿风、琮华,保护小孩!"龚耀武心知自己无法一心二用,他今日一定要为父报仇,但他不愿见到尚未长大的孩子遭到恶人的毒手。

    "是!"费琮桦与萧驭风深知龚耀武想要独自完成复仇大计,便专心保护四名年幼的孩子。

    "三妹!"二娘一看到龚耀武出现,便知道救星来了,所以她决定拚了。"我们与龚大侠连手。"

    龚耀武却出言警告道:"谁都不准动他,他的命是我的。"这话是肯定句。

    "好!"二娘才不想送命,她很干脆地道:"但我跟三妹会留心守着,绝不让他有机会逃走!"

    "呵呵呵!"西域人虽然纵声大笑,但笑意即未到达眼底,"好个最毒妇人心,妳等着我来收拾妳吧!"

    边说他边自怀中一抓,正想使出他当年的招数,可手才举到半空中,便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啊~~~"

    顿时,西域人的右手已断,跌躺在地上。

    而那断手的四周还围着一群绿色的小虫,转瞬间,那截断臂已变成一只白骨。

    看到这样骇人的画面,不但二娘及三娘吓呆了,连西域人都不禁为之一愣!

    不曾吧?这世上怎么会有武功如此厉害的人物?

    而他一向对武功盖世的人欣赏至极,是以,虽然他的右手断裂处还在冒着鲜血,但他仍以十分恭敬的语气询问:"敢问大侠的武功师出何处?"

    只要有机会,他非偷学下来不可。

    龚耀武却像是存心要气死他似的,"我生就如此!"

    西域人压根不信,连连追问:"你别想隐瞒,快说!你的师父是何人?练的是哪门功夫?"

    听到他的问题,龚耀武身形一转,又在西域人的左大腿上使了一记手刀。

    "啊~~~"西域人连连惨叫,"你……还敢说是天生的,这……明明是华山的……"

    可他还没说完,龚耀武已欺身到他的身前,双手在他身上一阵戳刺,才一会儿工夫,西域人的身上就开了数不清的窟窿,鲜血如注的直往外喷射。

    他再一把将西域人藏在衣襟内的包袱给取出来,"嗯哼!这些大概就是你作怪的凭借吧?"

    "你……你别顾、顾左右而言他……"即使西域人似乎就要因流血过多而丧命,但他惜武如命的心却没变,"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华山……"

    唉!他本来下一步打算送三娘上华山的,那样他就有机会观摩华山的武艺。可惜啊!慢了一步。

    "没错,而且,我还是其中武艺最糟的!"龚耀武边说边解开包袱,打开每一个瓶瓶罐罐。

    费琮桦却在听到龚耀武的说法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拜托!耀武哥根本就是他们师门中的奇葩,师父说,千年才会出现一个像耀武哥这般天生武艺高强的人,所以,师父可是将他的毕生绝学全倾注在耀武哥的身上耶!

    如果他糟,那他跟萧驭风就不必活了。

    西域人却信以为真,他虽然气若游丝,却不放弃的虚心求教,"那个……你说些有威力的招数来听听吧!"

    那样的话,他就算是死了也会瞑目。

    "让我来告诉你,"突然,一道带着稚气的女性嗓音条地响起,"就是偷龙转凤、偷天换日、偷桃换李、月下偷桃……"

    蝶衣焦急的数着,"我……我只记得这么多,够不够?"

    龚耀武乍见蝶衣的出现,吓得浑身的细胞当下就死了亿万个,他一把将她拉到他的怀里,"妳找死啊?靠他那么近!"

    对啦!西域人闻言心忖,他如果不是受创太重的话,他绝对会将那柔弱的女孩抓来当人质,只是……

    他现在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哪抓得了人?

    "夫、夫君……呃~~~耀武哥,那人怎么这么可怜?"浑身都是伤,鲜血泊拍的自他的体内流出。

    "他哪可怜啊!"二娘气急败坏的说:"他就是害你爹的人啊!"蝶衣这才浑身发抖的紧紧楼住龚耀武的腰,"夫君……"

    咦?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是耀武哥硬想塞给他俩的妻子吗?

    费琮桦与萧驭风不禁互望一眼,奇怪?既然说是他俩其中一人的妻,那耀武哥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会不会有点不合礼教呢?

    还是……其实耀武哥已经跟她那个了?!

    他俩疑惑的直盯着龚耀武的一举一动,决定等一下落跑前,绝对要先去打探一下虚实才对得起自己。

    龚耀武将两,三个瓶罐打开,"就让你早点去投胎吧!"他手一扬,将那不知名的毒物往西域人的身上一洒,再迅速的将蝶衣的头往自己的怀里按,"别看!"

    他不希望她被这么恐怖的画面惊吓到。

    西域人眼见毒粉洒向他,虽然心知命之将绝,仍忍不住提高音量问出心中的疑惑,"至少告诉我你习武多久?怎么练的……啊~~~"按着发出凄厉的叫喊,身体在弹跳几下后,终于静止不动。

    二娘这才悄悄走近西城人身边,在确定他已无气息后,便对三娘使了个眼色,让她趁龚耀武不注意之际,偷得那装了绿虫的小瓶,并将里头所剩的小虫全都倒在西域人的身上。

    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西域人连白骨都化了。

  怨

    怀着一颗志忑不安的心,龚耀武从回客栈后,便坐在靠窗的桌前看着窗外的景物,他是在等……等她回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伤了她的心,但他又能如何?

    谁教他那两个不象话的师弟,硬是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他,害他只得不避嫌的一路照顾她。

    他真的没有吃她豆腐、占她便宜的念头,如果他的行为有那么一点不合礼教……那应该是因他足江湖儿女,没空管那些繁文缛节。

    当然,他的心……确实动了……

    可那又如何?他不能也没时间成亲,虽然报了仇,但他还是得回华山去解决师父交付给他的另一个难题啊!

    她此刻一定很伤心吧!龚耀武心忖,但她……应该会回来的……

    他还想跟她道别,他不希望连说一声都没有就离开她啊!

    就这么坐了一个下午,眼见天色就要暗了,店小二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客倌,您说申时一过,另一间客房就不必为您保留……"

    龚耀武再度眺望远方,仍然没见到她的身影,只得点头,"就留一间吧!"

    "是!"店小二立刻走回柜台招呼刚上门欱住店的客棺。

    唉!那两只小兔崽子的办事能力怎么这么差?讲了大半天还是无法劝服蝶衣……

    他又枯坐了近一住香的时间,终于死了心想离开,却在此时瞥见他那两名师弟护送蝶衣往客栈的方向而来。

    "来了来!"他忍不住兴奋的叫出声,"小二哥,帮我保留那间房。"

    啥?!闻言,掌柜与店小二的脸都绿了。

    "客倌,"掌柜亲自出马向他解释,"客倌,您也瞧见今天想要住宿的客人忒多,那间房早已被别的客倌订走,还请您体谅。"

    龚耀武一怔,完了!她现在已经知道他根本不是她的夫君,那他怎能再跟她同住一间房?

    唉!失策,他该多等地一会儿的。但这笔帐他会跟那两个始作俑者算的。

    他挥挥手,"算了,帮我结帐。"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损坏她的闺誉,他宁可带着她连夜赶路。

    对,就这么办,他可以带着她披星戴月的赶回华山,让她尽快嫁为他人妇。

    他起身走向客栈大门,正巧看到双眼红红的蝶衣,他狐疑的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们两个呢?"好啊!又来落跑这一招,可恶!他会找他们算帐的。

    蝶衣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径自想走进客房。

    他只得跟在她的身后说:"那个……耀武哥已经退房了,我们……得连夜赶路……"

    蝶衣的脚步顿了一下,轻声地道:"那我先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她连看都没看他,直往客房走去。

    直到他俩踏出客栈,蝶衣都没再对龚耀武说过第二句话。

    他心知她一定在气他,只得低声下气的伺候她坐上马,自己则一个跃身跨坐在她的前方,"拉住我,我们得赶点路。"

    蝶衣像个木头娃娃似的,伸出僵直的小手,轻轻的……像是只捏住他的衣角般的拉着他,这让龚耀武的心顿时抽痛了一下。她……先前可是紧紧的接着他的腰阿!

    龚耀武忍不住提醒道:"蝶衣,耀武哥要赶路,妳……抓紧些。"

    但她彷佛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蝶衣,妳别赌气,耀武哥知道妳心里不舒服……"他感觉到蝶衣的身子震了一下,"等我们找到歇息的地方,妳如果有什么话要说,那时再说好吗?现在先抓紧耀武哥……"

    "说……有用吗?"她用着浓浓的鼻音问了一句,没等他回话,她便像过去一样,紧紧的将娇小的身子贴紧地的背。

    他没多说,开始驾驭老马往前行。

    但他的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因为,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背上愈来愈潮湿、愈来愈燥热……

    想到她回客栈时那红红的眼眶,他知道她曾哭过,而现在……她似乎哭得更厉害,虽然她没有出声,但那止不住的泪与不断的抽泣……让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般。

    "蝶衣……"他无奈的轻唤,"妳……别这样啊!"

    但她全无响应,只是紧紧的抱住他的腰、紧紧的贴住他的身……只因她知道,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跟他这般亲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树荫浓密的地方,龚耀武让蝶衣落坐在一块大石上他随手找了材薪开始生火,当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两人的面容上,龚耀武终于打破沉默,试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蝶衣……耀武哥其实……"

    其实很喜欢她啊!

    蝶衣怔怔的望着熊熊的火光,口中喃喃的自问:"不是要夫唱妇随吗?难道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龚耀武无言了,他是说过邢样的话,但……他是为了让她打消跟他在一起的念头才那么说的,怎知她会满心憧憬!

    "看到我不自量力的想出那么多可笑的点子想……跟你一起夫唱妇随……你当时一定在心里取笑我吧?"她落寞的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对吧?因为,从来都是这样……"她抹了一下不断流淌下来的泪,"本来就没人愿意照顾我,谁教我是个没了娘、爹又不疼的孩于……"

    不是这样的,龚耀武几次想开口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总是欲言又止。

    是啊!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是他伤了她……

    "可我一直很努力啊!"她突然抬起头,以不断流着泪的大眼瞪着他,"你们也许不能感受到我的用心,可是……我真的很努力……我努力的讨二娘的欢心,即使她打我,我也从不喊疼;即使她骂我,我也从不还口,我……"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很疼每个弟妹……他们想要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二话不说的送给他们;他们不想看见我,我就一个人躲在房里;他们出去玩耍,我从来不曾吵着要跟,最多……只是求他们将外面好玩的事说一咪咪给我听……"

    "我一直很用心的观察二娘的喜好、二妹的喜好、弟弟们的喜好……我拚命的去配合他们,就算他们每次都排拒我,我仍不放弃……"

    龚耀武只觉得自己的心彷佛被利刀一刀一刀的划着。

    他从没想过,她竟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了近九年,她……还真能忍!

    "连二娘将我许给张老爷子作冲喜新娘……我都没有怨言,我只期望爹能送送我……可没……爹无法送我……我也是会难过的,你们知不知道?我不是-个物品,我是个人啊!

    "我也是有血有泪……我的心……曾痛……"她单手捧心,"每次这里痛的时候……我就拚命的想我娘,想她以前楼着我的温暖感觉,只足……好久了……我、我都快忘被搂的感觉……我好怕……

    "我怕有一天……我完全不记得娘抱着我的感觉,那时我该怎么办?我曾窒息、曾不能冉呼吸……所以当我看到你,知道你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就苦诉自己,不论你是什么身分,我都要让你喜欢上我……呜~~~"

    可他是真的已经喜欢上她了啊!

    "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是一场闹剧……耀武哥,你可以在一开始就告诉我,那样我会认命,我曾乖乖的跟你一起去找驭风哥哥……"

    驭风哥哥?她为何叫阿风叫得邢么亲热?

    "可你没~~~我太可笑了,竟然忘了自己是再嫁,岂能跟你匹配……如果不是驭风哥哥提醒我,我都忘了……对、对不起,是我大一厢情愿……"

    不是的、不是的,事惰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啊!

    龚耀武不知他那两个该死的师弟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但他心知肚明,她现在所说的全都不是真的。

    所以,他只是不断的摇头。

    蝶衣再次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我居然忘了自己有多卑微,误将耀武哥当成我的夫君……"

    她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可耀武哥不该不说清楚……我把你对我说过的每句话都当真,我……向往跟你一起行走江湖、我……期待着能帮你在做义贼时把风……

    我努力的不让自己成为你的包袱,我每天都在锻炼臂力、脚力……我、我……"她已泣不成声。

    龚耀武再也舍不得看见她,般委屈的模样,他不显一切的一把将把将她搂在怀中,"我懂!耀武哥全都看在眼里。"

    突然,蝶衣的情绪在被他搂住的那一刻爆发了!

    她用力的捶打他坚实的胸,满怀怨恨的叫着,"不~~~你什么都不懂,你也什么都看不见,你……好可恶!"

    龚耀武死也不肯放开她,紧紧的搂住她激动的小身子,"妳别这样,曾伤身的。"

    "耀武哥……"她用尽力气朝他狂吼,"一个心已经碎了、死了的人是不在意身体受伤的……"她像是抓狂般的在他的怀里拚命的扭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不要再对我好……你会让我一再的误会……你怎么能……你这样比我的家人伤我更深啊!"

    或许是太过激动,也或许是一天内受到太多的刺激,她竟一时喘不过气来,倏地昏厥过去。

    "蝶衣~~~"龚耀武明白她是气急攻心,只能赶快将她的身子放平,让她躺在草地上,再替她擦拭湿透的脸蛋。

    "我……"后悔了,但要怎么扭转局面呢?

    看到她这么勇敢的剖析自己的真心,他不禁惭愧起来。

    她至少大胆的将心中的想法摊在阳光下,而他呢?

    竟像个儒夫般的逃避!

    他大可将他对她的感情说出来,让她自己决定要跟他或是跟阿风啊!

    而他……一直都占着极大的优势,不是吗?

    她爹以为她是他的妾、全洛阳城的人都知道与她同住一问房,而他还触碰过她,她当然应该嫁给他才对啊!

    龚耀武顺手摸了衣襟内师父给他的锦銮,在心中喃语,师父,您不是一向自诩料事如神吗?您现在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他以略微头抖的手解开锦囊,诧异的看着锦囊内的一张黄纸上所写的字

    用心去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耀武。但如你真欲成亲,得先将我那逆女嫁出去才才,切记

    "师父……"他不禁低语,原来师父真能知天下事,他不由得佩服师父的本事。

    好!既然师父也知道他想对蝶衣负责,那他就直说吧!

    至于阿风……哼!他们敢再次落跑,他当然有权抢他的妻,谁教他硬将她塞给他!

    "晤~~~"昏迷的蝶衣幽幽醒来,看到龚耀武满脸担心的揪望着她。

    "蝶衣!"他决定也对她来场爱的告白。

    可他没想到她却抢先一步说话,"对不起,耀武哥,我刚才失态了,我们分道扬镳吧!"

    龚耀武诧异的瞪着她,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蝶衣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耀武哥,我是不可能嫁给驭风哥哥的,因为.我爹亲手将我托付给你,如今你不想要我……我会认命,但我绝不会再嫁……一个好女人总不能三嫁。四嫁的。"她好无奈的叹口气,"但我还是谢谢你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他深深的福了福,"你的大恩大德,蝶衣没齿难忘。再见。耀武哥。"

    说完,她根本没管此刻是三更半夜,又身处荒郊野外,转身就想离开。

    "妳!"龚耀武的心在瞬闲差点从口中跃出,"站住!"

    他冲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将她的小脸压向自己的胸口,"妳想去哪?三更半夜的,妳一个弱女子居然想乱闯,万一……"

    她企图挣扎,却抵不过他的蛮力。

    龚耀武紧紧的抱住她,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我……喜欢妳啊!"他终于说出口了,"只是,耀武哥在幼时曾经一时失言,答应我师父有朝一日会迎娶我的小师妹……"

    感觉埋在他怀里的小人儿的身子一僵,他赶紧说:"但师父现在退让了,只要我能找到适合的人选迎娶小师妹,那就没问题了。"

    而他已经想到该找哪个替死鬼了!

    不但如此,他还可以让小师妹有选择的机会。

    这真是人棒的结局了!

    可蝶衣仍然在他的怀里用力的挣扎、死命的挣扎。

    龚耀武不懂为何他都告诉她他的打算了,她还是不肯乖乖的待在他的怀里?莫非……"妳放心,等回华山后,我绝对曾带着妳与我一起夫唱妇随的。"

    但她仍然死命的挣扎。

    终于,龚耀武放开她,狐疑的问:"蝶衣,妳……还是不肯原谅耀武哥吗?"

    蝶衣满脸通红的猛摇头,她是没听过他有婚配的事,但……

    今天下午,他的两个师弟倒是将他毕生的事迹全都说得一清二楚,所以她已大致了解龚耀武的为人。

    而他们两师兄弟更是教她该使出哪一招来搏取他的同情心,让他能打开心房接受她。

    虽然哭到昏厥并不在她的计划中,但她确实听到了他的真心话,她终于靠着自已的努力,替自己找到一个爱她的夫君,而她会好好的珍惜的。

    "你快说啊!"他焦急的问:"妳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我……原谅你……"她娇羞的说。

    大好了,他终于得到她了……

    但不对啊;那她干嘛挣扎得那么厉害?"妳……"

    蝶衣蕊红了一张份脸,怯生生的说:"是你的……暗器……把人家刺得好疼……"

    龚耀武的俊颜条地刷红,他尴尬的咳了声,"呃~~~对不起……"

    她……原谅他了吗?

    蝶衣则是忍不住提出疑惑,"耀武哥,你不是要告诉我你究竟使些什么兵器吗?还有……那老是刺人的暗器究竟是什么?"

    龚耀武征住了,他该用说的,还是用做的?

    ****

    终于,龚耀武决定,既然她什么都不追究就接受了他,那他还是提前与她洞房算了。不然,他真怕她曾一路就这么问个不停。

    虽然,他本来打算先带她回华山,等解决完小师妹的事。再举行属于他俩的婚事,让她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但现在看来;他恐怕无法照他的计划进行了。

    因为,以她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他就算再能忍,他的身体也要大声的抗议了。

    所以,他决定提前跟她洞房,替她解惑。

    住进客栈后,龚耀武交代店小二打水让蝶衣好好的净身。

    在吃完丰盛的晚膳后,他瞅着逐渐变得开朗的蝶衣问:"妳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蝶衣羞怯的点头。

    "即使我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宵小之辈?"他调侃道。

    蝶衣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耀武哥~~~我当时不知情,才会以为你……"

    经过费琮桦与萧驭风的解释,她才明白龚耀武是华山名门派的大弟子,身手矫健,常常协助当地官府捉拿要犯。

    而她却误以为他是个梁上君子,还不自量力的想替他把风,唉!她真是好傻。"对不起……"她愈说愈小声。

    "怎么会?"他好笑的点了一下她的俏鼻,"我就是被妳的勇气所感动,记得当时妳一心想着要跟我夫唱妇随……"

    他低头看进她的眼,"蝶衣,我会试着做个疼妳的夫君,可是,我实在没有经验,我娘过世得早、我爹又惨遭……"

    "没关系,"她笑得好甜,"只要能跟在跃武哥的身边,我已心满意足。"

    龚耀武不禁将她纳入怀中,嗅闻着她的发香,"蝶衣,今晚,就做我的妻好吗?"

    她娇羞的点点头,虽然不知要做些什么。但她早已将他视为她的天,所以,她会全心全意的听从他的命令。

    "妳不是想知道我身上藏了什么暗器吗?"他坏坏的设下陷阱,"耀武哥现在就告诉妳。"

    啊~~~真的吗?

    "好啊!"她好期待的问:"耍那种暗器很难吗?"

    "不难。"他边说边将她带上床。

    "那……耀武哥能不能教我?"她也想多学些武功,作为防身之用。

    说着,说着,他已放下床榻的纱帐。

  尾声

    带着蝶衣回到华山,龚耀武一点时间都不浪费,他先以华山名门派的令牌将那两个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的师弟找回来。

    再摆出恶人的姿态,硬是将费琮桦与萧驭风两人操得叫苦连天。

    "不、不行了……耀武哥,再练会、会出人命的!"费琮桦累得浑身虚脱,只

    "哼哼!"龚耀武却皮笑肉不笑的问:"你们不是脚力不错,很会落跑吗?"

    "嘿嘿!耀武哥,"费琮桦投降地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饶了我们两个吧!"

    萧驭风也软瘫在地上拚命求饶,"是啊!耀武哥,您就高抬置手放我们一马吧!"

    "也行!"二龚耀武提出条件交换,"只要你们两个答应我一个要求。"

    "耀武哥!"萧驭风赶紧为自己请命,"我……我已经将我的妻子送给你,难道还不够吗?"

    龚耀武怒目一瞪,"你再说一次!"

    对!他现在疼蝶衣疼得紧,绝不准任何人污蔑她。

    "没……"萧驭风赶紧将到口的话语全都吞下肚。

    "耀武哥,您有什么要求,我们答应便是。"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一切都好商量,他绝对有办法脱身的。

    龚耀武厉眼瞪着两人,"我要你们两个其中一个去娶小师妹。"

    霎时,两人突然自地上跳起,拔腿就逃还异口同声的说出不逊的话语,"妈啦!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愿意。"

    只是,他们忘了龚耀武的武功有多高!

    转瞬间,他俩已被腾空抓起,龚耀武没啥耐心的看着两人,"上回是阿风出马,我看,这回就你吧!"

    他顺手将萧驭风丢在地上。

    得知自己幸免于难,萧驭风直抽胸脯。"好里佳在、奸里佳在,逃过一劫。"

    费琮桦当下开始哭夭,"哇~~~耀武哥,我抵死都不曾娶小师妹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可龚耀武并未回答,只是拎着他继续往前走。

    费琮桦只能大声呼救,"阿风,你怎么这么没义气,还不快来救我?"眼见萧驭风完全没动静,他又想找另一个救兵,"耀武嫂啊!看在我帮妳激出耀武哥的心意的份上,妳就快来救我吧!"

    "别浪费力气了。"龚耀武走进小师妹的阎房,取出一条麻绳,"认命吧!今晚你就等着做新郎倌吧!"

    今、今晚?!

    太快了吧?这样他怎么逃?

    "救命啊~~~"

    而直到小师妹被盛装打扮好,送入自己的房中,费琮桦还是不断的在吶喊,期望有人能好心的救他逃出生天。

    但始终都没有好心人出现!

    费琮桦骇然的看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心师妹,拚命扭动被麻绳捆绑的身子,"那个……小、小师妹……别、别玩了,快放开我!"

    小师妹却笑得好妩媚,"怎么可能!桦哥哥,我等这天等好久了!"她一步一步的逼近也。

    "别再过来!"费琮桦慌乱的说:"妳不是喜欢耀武哥吗?怎么可能等我?妳别胡说……"

    "谁喜欢那个爱说教的耀武哥啊?"小师妹露出算计的奸笑,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让我得到你的计谋!"

    不、不会吧!

    按着便听见费琮桦的惊声尖叫,久久不停……

    站在新房外的蝶衣有点不安的问:"耀武哥,这样好吗?"

    毕竟费琮桦曾帮过她的忙,她没救他,此刻心中有点不忍,"他叫得好凄惨喔!"

    龚耀武才懒得埋他咧?他温柔的拉起她的小手,"别理他,他没事就是喜欢叫个几声,一会儿就好。倒是妳……"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略微凸出的小腹,

    "别累着,我陪妳去歇息好吗?"

    蝶衣柔顺的点头,"嗯~~~耀武哥,我们要做一对很好的爹娘,要给宝宝很多很多的爱。这样我们的宝宝才不曾像我们一样……"

    他将她拉到怀中,紧紧的圈住,"是的!我们绝对会是世上最好的爹娘……"

    "耀武哥……"她感动得搂住他的颈子,"我好喜欢你……"

    他也是啊!龚耀武不禁得意的笑了,没想到出门一趟,他不仅报了仇,还得到一个这么棒的小妻子。

    虽然他不知如何做个好夫君、好爹亲,但他知道,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必担心任何事,因为,她会跟他一起夫唱妇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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