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驾驭一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马匹,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但是,对一个自信心甚强的人来说,却是不足为奇。白银意识到控制它行动的僵绳略微松懈了些,立刻顽性大发,四蹄翻飞地奔腾起来,并毫无惊兆地跳过横亘在小径间的树干,使得在马背上的汤妮差点摔了下来。她费了不少时间,才使得它的脚步放慢下来,因为她依大西部的驭马方式─一以一手操纵僵绳─一无法有效的制服白银,最后,她只好依英国的习惯,以两手都握僵绳,用力而稳定的问后拉扯,直至马头抬起,才算松了口气。
“你这呆子!”她勒住马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可真会挑时间耍脾气啊!你跟他一定是一伙的,都想看我摔个狗吃屎,对不对?”
白银直起耳朵,安静的站在那儿,当它转头以那双灰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她时,那副无辜的样子令汤妮的心软了下来。“死鬼!”她说,身子往前倾抚摸着那光滑的颈子。“我会制服你的。”
“我怀疑这一点,”瑞福说道,他正巧及时赶上,听到汤妮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它刚才已证明这一点了。”
“我还不是应付过来了!”她强忍住没有发作。
‘当初你就不该疏忽的,“他毫不放松,嘴角微斜,挑舋似地说道:”假如有一队初学者跟在你后边,那你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跟着你的,到时候你就难应付了。“
“但是现在他们并没有跟来,”她反驳道:“你只是在找借口而已,史都华先生。”
他策马靠了过来,灰色的双眸子中闪现出好奇的神色。“找什么借口?”
“赶走我的借口。”汤娘已火冒三丈,无法心平气和的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是史恩没有与你商量就雇用了我,这令你感到很难堪,是不是?他本应该掌管这儿的一切事务,而你却不容许他自己做决定。”
他眼睛眯起,脸色铁青。“看来你们上个星期常在一块儿,对不对?”他说:“你和他大概已不是普通主雇关系了的吧?”
汤妮气得满脸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由你来告诉我啊!我看过他为你拍的照片,而接待部的马佳也告诉我,你们每天晚上都在一块儿,那么是不是也在一起过夜呢?”
汤妮简直都要气疯了,她深吸口气,冷冷地说道:“你根本没有权利这样质问我,而我也没有回答你的必要。你弟弟已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
“我弟弟只有二十三岁,”他一字字缓缓的说道:“一看到个漂亮的脸蛋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不是他的错,他一直没有学会把眼光放远些。”
“而你当然都学会了。对不对?史都华先生。”她反唇相讥。
瑞福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前,突然一把握住她,将她拉入怀中,力量之大,差点令她离开马鞍。他的吻也是那么硬梆梆的,但是却另有一股野性的魅力。她无法抵抗,只有忍受着。她的身体在他的触摸下颤抖着。
当他松开她后,她用手背狠狠的在嘴唇上抹了几下,毫无隐瞒地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你大概只会这些吧!”她轻蔑的说。
“这也要看人而定,”瑞福咬牙说道:“凯格·夏农也是个成年人,这回你又怎么说呢?”
汤妮突然变得脸色苍白,瞪视了他好一会儿,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出她内心的震惊与混乱。最后,当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怎么知道凯格·夏农?”
“他和他妻子都是我的朋友。”他停顿了一下,体察她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几天前,黛安告诉我有关她孩子保姆的事情,并拿了一张保姆和孩子合照的照片给我看。她很欣赏这个女孩,却没想到这女孩竟然背着她,勾引起她的丈夫。”他冷笑了一声。“黛安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汤姐为这罕有巧合惊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形本不应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但是它却发生了,当然会发生啦!她不是一个月前,才在格斯山顶与一位以前曾经是她邻居的父执辈重逢吗?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内旅行千里路程,而最后,竟然在不同一地点同时相会,这不是很难令人相信吗?那么这件事情又为什么不呢?夏农一家与史都华家族都是在同一区域活动,他们之间相互认识是应该可以想得到的。
“没有话说了吗?”他的冷嘲热讽好象一条炙红的烙铁,切断了她的思绪。“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认识他们呢!”
“这根本不是……”汤妮突然打住话头不说了,她不知道为么什自己要费尽口舌来对抗他先入为主而根深蒂固的偏见。但是这真的该怪瑞福吗?他所听到的只是一面之辞─一凯格因为自己的突然离职,而骗他妻子说是自己引诱他不成,才恼羞成怒离开的。凯格真是个能说善道的家伙啊!
“不是什么?”瑞福追问到:“不是有意的吗?你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是不是?”
汤妮已打消为自己申辩的念头了。就算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他也不会相信的。她只有摇头说道:“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已在铸成任何大错以前,及时离开那儿了。”
“那么这儿也是一样。”他的语调严厉而无情。“我带你到这儿来,就是想避着史恩而告诉你这些话。我们回去后,我希望你能在日暮以前卷铺盖走路。”
她注视了他好一阵子,最后才无奈的问道:“我该怎么对史恩说呢?”
“你不必告诉他任何事情,就让他以为是我因为你能力不够,而将你开革的。何况,这本来就与事实差不多。”
她没有回答,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她扬起头来,指着来路。“也许你想在前面带路。若是由我走前面的话,说不定又会有树枝反弹到你睑上。”
“你尽管试试看,”他轻松地说道:“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到前面去,丫头,我就跟在你后面。”
他们一路沉默,气氛郁闷而尴尬,甚至连白银都感觉到了。它不再轻率奔驰,以免加深汤妮心中的烦燥。
回到铜湖,汤妮从马背上滑到地面,取下马鞍与缰辔,放白银马自去嚼啃青草,然后才向自己的小别墅走去。她可以感觉得到瑞福正在后面注视着她,但是她并没有放慢脚步。她愈早离开这儿愈好,她告诉自己。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情非得已的。她已爱上这个地方、这个工作,并且整整一个星期她都过得非常快乐。为什么?唉!到底是为什么,瑞福要突然到这儿来从中搅局?管它呢!反正再过几个星期,她也要离开了。
她只花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将行李整理好了。她已非常喜欢这栋个别墅,离开这儿,还真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当她出来时,却硬是咬着牙,连头也没有回。
她的车子仍停在一个星期前她所停置的地方。汤妮在将箱子丢入车子后座时,突然犹豫了起来。管他瑞福不瑞福的,她不能就这样离去,而不和史恩告别。这又不是她的错,他不必对他大哥自以为是的偏见负责任,而这点她必须向史恩说明白。
她挺直腰,走进接待室,发现玛佳正埋头伏在大厅的书桌上,写着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