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仁慈终于又对这头“暴力熊”多了点好奇。
“结果一个没举稳,将香炉往自己头顶上扣下,整个人被埋进灰渣滓里,现在还在道观外头挥灰呢。”
仁慈闻言再度一阵失控大笑。
好半晌后,他才终于能够止住笑,侧首细思,作下了决定。
“去告诉那只暴力熊……喔不!飞天熊,说你师父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是合理的事我就不会阻止,只是目前威望他人不在观里,她若真想铲恶除霸就得留下来等,如果她愿意留下,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按日收膳宿费。”
“她看起来很穷。”八成交不出膳宿费吧。
“没钱就让她在观中干活儿扣抵吧。’
无所谓,反正在那头飞天熊身上他嗅着的不是钱味,而是兴味。
只希望这头小莽熊,能为他带来忘了三伏天热气的乐趣吧,呵!
第二章
乌龙观里,傍晚酉时。
“小熊!神桌底下有香客忘了带走的烂水果,拿去扔掉。”
黑影快速钻进神桌底下,再咕咚咚地跑出来。
“小熊!梁上结了蜘蛛网,快去除掉!”
黑影找来了木梯,快速往上爬,以拂尘扫出了成串烟尘泡泡。
“小熊!香炉里的灰渣该清了。”
“小熊!香客那头的茅房该去扫了。”
“小熊!去帮我打洗脚水!”
“不对!小熊该先帮我捏筋槌腿才对!”
“你昨天不是才叫小熊捏过?”
“笑话!你昨天有没有吃饭?敢情是昨天吃过,今天就可以不用吃了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小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光伺候你就行了!”
“怎么样,不服气吗?不服气就来比画比画!”
住在隔邻,家里开棺材铺的“棺铺西施”杜盼盼,才走进观里就见着这样的剑拔弩张,忍不住困惑地问向天乐、天喜及天涯三位师兄弟。
“很少见你们吵成这样,那叫小熊的究竟是什么?该不会……真是头熊吧?”
杜盼盼边问边好奇盯向那团仍在忙碌中的黑影,却只能瞧见那团疾走中的黑影,有张脏兮兮的小脸。
见美女眸中浮现惧色,三个暗恋杜盼盼的师兄弟,不再为“熊”而战,转而为“护盼盼”抢着说话了。
“放心吧,盼盼,”在众师兄弟里俳行老四的天乐先抢到发言权。“那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排行老五的天喜快快接口。
“是个徒有蛮力却脱线迷糊,绰号叫‘飞天熊’的女人。”老六天涯急着补充。
杜盼盼俏脸一沉,“你们怎么可以学你们的师父欺负人呢?”
外人或许不知道这问道观的真实情况,但她可是打小就和乌龙观做邻居,且还走动得勤,对于两位老人家平日在观里的恶形恶状,可听多了。
“不是我们要欺负她的……”天涯赶紧摆摆手解释。“那全是她自愿的。”
“我才不信呢,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愿要当人家的奴仆,供人使唤?”
“这是真的!”天乐也急着辩解,就怕让佳人对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她是自愿在咱们观里工作,也是自愿要让咱们使唤,来抵偿她的吃宿费用的。”
杜盼盼愈听愈胡涂。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姑娘家孤身住在道观里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她脸上微露出不安,“莫非是为了你们的‘某位’师兄?”
“盼盼真聪明!”天喜弹指一笑,“一猜就中!”
天乐看见杜盼盼闻言小脸发白,身子微颤,知道她误会了,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盼盼,你别想太多,熊姑娘是为了二师兄来的,而不是……”不是为了那根你喜欢的木头!
天乐打死也不愿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光是想着就已心口冒酸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不懂怎么会有美女去看上一块木头?难道就因为……盼盼家里开的是需要木头的棺材铺?
杜盼盼吁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胸口,叮咛了几句,叫他们别再乘机耍弄人家,接着就回家去煮晚膳了。
眼见佳人离去,三个师兄弟也没心情再玩“熊”了,各自做鸟兽散,徒留个终于能逮着空档休息,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喘息的小熊——熊惜弱。
可恨!
熊惜弱没好气地想,都已经过十天了,那叫天威望的流氓是不是让仇家给击毙在外头了,否则干嘛还不回家?
害她“熊”落平阳遭犬欺,整日让那流氓的几个臭师弟给耍着玩,若非心中有个崇高理想在支撑着,她早就不干了。
但说到了那群臭师弟,幸好还有两个是例外,一个是排行第八的天养,另一个则是排行第三的天道存。
尤其是天道存,不但不会跟着众人起哄欺负她,还会主动开口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如果那个叫天威望的流氓能多眼他三师弟学着点,她就不必在这里捱苦了。
但换个角度想,若非那厮够恶够坏够无耻,她又哪能有机会行侠仗义、惩恶除霸?所以,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的坏?
没错!就连他两个师父都说在精神上无限支持她,让她尽管放手去教训小混蛋,由此不难想见那家伙有多么的天怒人怨了。
愈想愈是血脉债张,熊惜弱打直腰杆坐正起来,真心希望那流氓老二赶快出现在她面前,好让她教训个过瘾。
念头一转,她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坐在这里长吁短叹,还不如趁着敌营无人之际,再去多探些敌情。
熊惜弱跳跃起身,几个左避右闪快进后,再度潜进敌营——天威望房里去了。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偷溜进他房间。
说是“偷”其实不对,她可是打着打扫的名义光明正大进来,加上打从她一开始来到乌龙观,就讲明了是来对付这家伙的,这事不但观里人人都知道,且还得到了两位“通情达理”的道长支持,所以她压根就不必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罪恶感。
只见屋内摆设如常,没半点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窗畔那张酸枝罗汉床上,是前些天她进来时看了刺眼,帮忙叠成豆腐状的被子。
墙边半月桌上有瓶她拿来点缀空间的竹枝插瓶。
紫檀木摆饰架上有几组大小不一的茶壶及笔墨砚台,看得出是那流氓家伙的收藏品。
真的有点奇怪,她一直以为地痞流氓的收藏若非刀剑,就该是春宫画。
更怪的人是她,熊惜弱突然敲敲头并往椅子上坐下。
她明明是要来教训这坏蛋的,怎么会一时手痒地帮这浑球叠被、插枝、擦拭茶壶和墨砚?敌情她还真是当奴婢当上了瘾呀!
她闷闷然地托腮生自己的气,想起方才那三个臭师兄弟,说她徒有蛮力却脱线迷糊的话。
难道她真的……不够聪明?
但不可能呀!如果不够聪明,又怎能学得师父的盖世绝学?
哎呀呀!不想不想,别再想了!
熊惜弱甩头抛开思绪,自我振奋地跳起来,却不留神地撞上了一旁的鸡翅木抽屉柜,哗啦啦地撞开了一屉子里的东西。
她没好气地蹲身捡拾,看见了百来张凌乱的,类似于手札般的笺纸,上头的笔迹虽有些稚气,却是运笔苍劲有力,宇迹清俊。
这是啥呀?
她好奇地翻看了几张,发现是天威望的日志,还是他小时候写的,她心里想着索性也没其他事,便捧起了笺纸,盘腿坐着看了起来。
二月初七
可恶!我又输了!
愿比服输,所以我必须接受二师父的“圣水”浇顶,他说非得
要这样,我才能懂得要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