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想做什么需要跟你报告吗?多学学你三师兄,埋头工作!”
被点到名的天道存停下手边工作,直了直有些酸意的腰杆。
“二师兄,如果我们能熬夜将这些活儿都做完,明儿个天亮后,能够上熊姑娘的铺里去买馒头,顺便和她说说话吗?”他想问问熊姑娘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又是一颗小石飞来,这次却是往天道存方向飞去。他其实躲得过,却碍于凶手是自个儿师兄,只得认命领受,幸好他人壮皮厚,倒也不怎么疼就是了。
“胡闹!”
原已有些困意的天威望,不悦地瞠大他那双邪俊的丹凤眼。
“她的馒头是你们能吃的吗?没规矩,长幼不分!给我听好,房子一盖好后就立刻给我走人,一时半刻也不许多留,更不许去找她聊天瞎扯!”
省得他见着了她对这些兔崽仔微笑送馒头,偏就是不肯理他时,恨得他大肠拿小肠狂揍出气。
怎么?天道存满心疑惑,吃馒头还得分长幼的吗?他真的是很想去瞧瞧熊姑娘的近况,但瞧二师兄火冒三丈的模样,还是等下回来再说吧。
流氓!流氓!叫人干活却连个馒头都不许吃?天喜等人在心底怨声载道,却碍于二师兄淫威浩荡,谁也没敢说出口。
嘀咕归嘀咕,他们还是赶在破晓前将房子盖好,安静走人,回道观睡觉了。
熊惜弱一早醒来,原是心情不错的她,在一开了铺,见着对面那间仓卒落成的屋里,有个正倚窗对她邪笑的流氓男人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两天她是有听见来自对面的敲打声,原还想着不知是打哪儿来的文人雅士,为了欣赏湖景在此修筑别业,没想到会是那个前两天刚吃了她一巴掌的流氓。
虽然发过誓不再和这男人说话,但因事关重大,她不得不逼自己走到他屋前,气呼呼地质问。
“那还用问吗?”天威望笑得白牙喑闪,“当然是为了你啰!”
她听得咬牙切齿,“世上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非要找我麻烦?”
他笑得有些淫坏,“因为没有人的馒头……嗯嗯,比你的更好吃了!”
见她又是一记巴掌送过来,这回天威望可有准备了,偏过头来轻松的闪开。
“女人,你就非要净往歪的地方想吗?我指的是你做的馒头,又不是在说你身上那对‘馒头’来着。”
这该死的男人不解释还好,一开口只是愈描愈黑。
熊惜弱原想再送上另一个巴掌,却惊觉两人周遭已出现不少驻足观望的好奇人群,只得咬牙死忍住,转身回铺,暂且饶了他。
千万别理那流氓!
闹久了见她没反应,他肯定会自讨没趣地拍拍屁股离去,千万别中他计,别随他起舞,别让他更加放肆得意。熊惜弱这么告诉自己。
只是她虽然能够管得住自己的嘴不跟他说话,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尤其是他一再做出那样引人侧目的举动时。
在她卖完了早上的馒头歇息片刻时,一抬起眼来,居然看见他在屋前挂了个招牌,上头写着「好人笔庄”,底下还有四个蝇头小字“另教童画”。
好人?!还教童画?!
熊惜弱若非是使尽全身的力气死忍住,怕早已抱着肚子笑滚到地上去了。
别笑!别理他!看都别看他!让他自讨没趣!千万别上他的当……
“欺世盗名!你以为自称为好人,就能够欺瞒过世人的眼睛了吗?”
懊恼地咬着唇,熊惜弱是在听见声音后,才知道自己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他铺前,甚至还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天威望无所谓地任由她嘲讪,嘴角甚至还挂着邪笑,笑她的自破誓语,主动来和他说话。
“就算暂时还不是好人,但那至少是我目前的一个目标。”
“哼!天要下红雨啦?”她又按捺不住地反唇相稽,“流氓转了性?”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教我喜欢的女人不喜欢流氓只喜欢好人,为了她……”他收起嘻笑,语带深情,“我只好改变自己了。”
熊惜弱瞪大眼睛,吓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快逃!
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一只癞痢狗在发疯病!
她惊惶失措地逃回屋里躲着,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脸涨红得像关公。
没错,她是粗枝大叶,她是莽撞冒失,她是不太像个寻常一般的姑娘家,但不管怎么说,她仍是个道道地地的黄花大闺女。
更何况她还曾和对门那男人裸裎相向,甚至被他无礼轻薄过,所以教她在听见他那样的话时,还能够大声大气地没当回事?
可恶的流氓!算你狠!懂得用这招来逼你姑奶奶打退堂鼓!
但退回归退回,什么喜欢不喜欢、改变不改变的胡话,只有鬼才会信你!
我就不信以你那样的贪玩流氓性,能待得住在铺里静静卖笔,且还教童画!
如果你真能做满一个月,姑奶奶我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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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回想起,熊惜弱不得不庆幸她那毒誓是发在心里,没人听见,否则她还真的要改叫天惜弱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是认真的,很认真的。
就同她放弃当侠女,改做馒头一样,天威望认认真真地开起笔庄,卖起了文房四宝。
小小的展示橱柜里不但摆满了各式羊毫、狼毫、紫毫、兼毫,就连名贵罕见的宝砚、宣纸、徽墨、笔架等文房四宝也都一应俱全地一字排开。
好吧,就算他真能将这些“道具”备全,但她不信以他那流氓性,能有耐心和上门来的客人打交道、做生意。
她相信只要客人多啰唆几句,三不五时来换货、退货地惹毛了他,他就肯定会演出全武行,将客人打伤打残,打到哭着去找大夫,所以她始终伸长耳朵,等着听热闹、瞧好戏。
但她的希望再度落空了。
没错,她是听见了,却只听见从对面三不五时传来的耐心解释——
“不,祁翁,我不赞成您帮小凯买软毫,虽然这种笔性柔,笔锋长而圆壮,含墨较多,但小凯不过是个初学者,我比较建议您的是,帮他买这款以羊毛加山兔毛做成的兼毫。”
“那么这笔……会不会比较贵?”
“贵是一定的,好的笔自然得多花点银子。但您得想想,这可是关系着小凯一辈子用笔惯性的养成,这种钱,省不得。”
就是这个样子,他用言语而非拳头,得到了信服认同,让人接受了。
就连教童画时也是这样。
他每回都能逗得那些上门来学画的孩子或是哈哈大笑,或是安静学画,就算真有打打闹闹的事情发生,都只是因为孩子们和他没大没小,哥儿们似地玩耍嘻闹,而不是他在发飙揍人家的孩子出气。
她一心苦等着的流氓逞恶发飙戏码,始终不曾上演过。
就连小丫——那原是最崇拜她的小丫头——也几乎要改弦易辙,换过偶像了。
幸好崇拜偶像是一回事,但只要一闹起了肚饿,小家伙依旧是要来找她的,就好比是此时。
“馒头姊姊!馒头姊姊!”软嫩嫩的童音煞是可爱。
熊惜弱微笑蹲下身,习惯性地摩挲小丫的头,“怎么?肚肚又饿了?来找姊姊买馒头?”
“不是不是!”小丫骄傲地将手上画纸递给她,“小丫是来让姊姊瞧我画的小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