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不像是你的作风。”归掣笑着直言。
难得有人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令梓薰十分诧异,也很感动。
“明晚七点我会去接你。”马苍润背对着她,再度吩咐,他的决定不容撼动。“不答应也可以,这些咖啡算你请客。”
“欸?”梓薰简直不敢置信,他居然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十杯咖啡的费用虽然不是多大的金额,可是像个傻瓜一样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白白跑这一趟,教她怎么甘心!
“不送了。”马苍润背对着她,冷淡的说。
梓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他的后脑勺,努力传达她的怨怒。
“润,付钱给她吧!”骆英翔出面“伸张正义”。
他们很少看到一向理智的好友这么不讲道理,这情况还真罕见得令人起疑。
梓薰对他颔首致意,并报以一记感激的微笑。
“那就先把积欠的十五万结清,我就爽快的把咖啡的钱付清。”马苍润提高音量,就怕她没听清楚。
梓薰嘟起嘴,不厌其烦的澄清。“我说过,消费的人不是我。”
“喔?那咖啡我也只喝了一杯,只付一杯的钱。”语毕,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百元钞,往台面上一搁。“钱拿了就快走。”
他的声调没有温度,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在生气。
盯着吧台上崭新的百元钞,梓薰有被羞辱的恼怒与难堪,她刷白着脸,低着头沉默不语。
“润──”归掣扫了她一眼,微微拧起了眉。
“我来付吧!”骆英翔打破僵局,起身走到她面前,拿出两张千元钞递给她,并压低音量,附在她耳畔道:“那家伙大概没带这么多钱,不好意思说,只好叫你先走。”他故意损了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好友。
梓薰愣愣地望着他,红潮从耳根子一路蔓延至颈项。
骆英翔笑了笑,柔声道:“谢谢你送咖啡来。”
“不必这么多钱……”梓薰递还了一张钞票给他。
“没关系。”他推还给她。反正到时再从某人身上讨回来就是。“回去路上小心。”他体贴的叮嘱。
“谢谢。”梓薰礼貌的致意,刚才的羞恼全被他和善的态度化解掉了。
她柔美的笑容看在马苍润眼底,倍觉碍眼。“拿了钱就快走。”他五官分明、犹如外国人般立体的俊脸,笼罩着一层阴霾,沉得吓人。
这女人跟他说话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对别人倒是和颜悦色、轻声细语,这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他冷锐如冰的眼神,令梓薰的心口闪过一阵刺痛,她转开眼,无言转身退出俱乐部。
她一离开,男人们的目光焦点,全都聚集在脸色发臭的马苍润身上,互换一记眼神,然后很有默契的笑出声。
“笑什么?”他环视好友们一眼,深邃如海的黑眸迸射出足以冻伤人的冷冽光芒。
“润,你对她有点不太一样喔。”向亚霁笑嘻嘻的道出他观察后的结论。
“何止有点?根本大大的不一样。”靳仁补充更正,口气夸张。
“哪里不一样?”马苍润冷眼以待,心情愈加烦躁。“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喜欢那个没大脑、又没身材的女人吧?!”他嗤哼。
“我们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招供的。”官尹和贼笑道。
马苍润的胸口仿佛被揍了一拳般,猛地闷了下。他端起了咖啡,凑到了嘴边,又临时急忙放下。
“怎么?领悟了?”看着他突兀的莫名举动,骆英翔觉得好笑。
“我只是喜欢她煮的咖啡。”马苍润攒起浓眉,不耐烦的说明。
这群家伙吵死了!他在心里犯嘀咕,却忘了之前自己也扮演着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角色。
“先对她的咖啡有感觉,再来就对她的人有感觉……”在一旁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欧阳智,冷不防蹦出一句。
“Bingo!”归掣弹了弹手指,兴致高昂。
“无聊。”马苍润被搞得有点火,起身想回休息室独处,他抓起眼前的咖啡,打算扔进垃圾桶──
下一秒又改变心意,带着杯装咖啡一起关进他所属的个人休息室,杜绝噪音干扰。
“要不要来赌一赌,润会不会玩火自焚?”吧台前,官尹和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向好友们提议。
“有趣!”归掣率先应和。“我赌会!”
其余成员也纷纷加入赌局,六人押注的结果一致。
“那看来最后的输家,只有一个。”官尹和俊俏的脸孔充满笃定。
“他会加入赌局吗?”靳仁随口问了问。
“他别无选择。”骆英翔扬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脾性,对谁该采用什么方法应对,全都了然于胸。多年的交情,不是混假的!
他们一边挹下赌金,然后以咖啡代酒,举杯提早庆祝胜利。
晚上十一点,飘香咖啡馆的招牌灯刚灭,店里仅亮着一盏奶油色立灯,吧台上摆着一杯冒着白烟的花茶,梓薰发愁的翻阅着收支表,上头满满的赤字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抱着头,思绪混乱不已──家庭的事、感情的事、工作的事,每样都令她烦心,却又陷入无法解套的窘境。
“我该怎么办……”梓薰苦无对策,有着求助无门的无奈与忧伤。
经营状况若再持续恶化,不出两个月,她就会因为付不出昂贵的租金而被迫停业。
“借钱?”她低喃,脑子里只浮现这个很没志气的方式。她很清楚,一旦走上负债这条路,似乎再难回头,就像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光想被催债的情景,梓薰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专心地思考解决之道,突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剧烈声响让她心头一惊──
砰砰砰……根据音源,正是店里强化玻璃窗的位置。
是小偷吗?!还是不良少年的蓄意破坏?她害怕得手脚发软,摇摇晃晃的躲进洗手间。
不明份子砸击玻璃的举动并未持续太久,不知是被发现还是觉得难以攻破而离去了。
仿佛经过一世纪之久,梓薰确定外头没有丝毫动静,才挪动僵硬的身躯,提心吊胆,缓慢地走出洗手间,回到吧台。
即便意外似乎已经平息,但她受到惊吓的心一时间难以平复,仍处于极度恐慌状态。
她想找人诉说刚才发生的情形,以及现下的惧怕,拿出手机查看电话簿名单,只有父亲、未婚夫及一些合作厂商的电话,加起来不到十笔资料。
梓薰绝望的盖上手机,滑坐在墙角,惊魂未定的抱着双膝,眼眶湿润,止不住颤抖。
距离天亮还很漫长,她无法一个人继续待在店里,承受无形的恐惧压力,遂撑起虚软的身子,拎起包包,仓促的从后门离开。
她一路跑着到巷口,直至安全坐上计程车,才得以松一口气。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年轻司机按下跳表,礼貌询问。
梓薰为之一愣,答不上来。
司机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没有目的地,无法启程哪!
“天母……”她说了麦家华宅的所在。
车子行驶了大约三分钟的路程,梓薰突然嗫嚅着改口。“对不起,还是去信义区好了……”
司机从后照镜中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神情不安、脸色欠佳,于是热心的关切了一下。“小姐,你没事吧?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梓薰一迳地摇头。“请载我到LionHeart……地址是……”她没心思顾虑这位年轻司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她,只想着尽快见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