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出了这么多,她难道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吗?她难道就不曾动过念头,想留在他的身边吗?
“你明知道,我伤不了你。”她微声说道。
“你没动过,怎么……”
听见他又在大吼,华泽兰柔荑忽而摸索地覆上他脸庞,静静地仰头瞅着他。
莫稽一愣,望着她泛红双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面颊上扎人胡须,刺痛了华泽兰手心,可她却未抽开手。
她劫后余生,为他所救。他不介意她失明,依旧这般狂热地想要她,依旧这般守护她,她心里多少有了谱,多少认定了他。
说她未曾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华泽兰一念及此,她白嫩脸庞染上樱花淡粉,一双氤氲眼眸虽是目不能视,却是娇媚得足以夺人心神。
莫稽瑟缩了下身躯,胸口像被人掐住般地抽痛着。除了儿时,亲眼目睹丧家之痛后,他的心从没这么难受过。
“你……我……”他脑中一阵乱,一时之间竞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真要我待在这山上,就该给我一个交代。”华泽兰低声地说道,脸颊烧得更火了。
“你……什么意思?”莫稽胀红了脸,心脏狂跳。
“我在你屋里住了这些时日,即便我们之间仍是清白,别人也不会作如是想。你若要我,便得明媒正娶地迎我过门,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偷偷摸摸地和你在这里过日子啊。至少得带我回家,解除了我先前的婚约。”
“你已有婚约!”他怒霸五官全覆上一层火,气得连颈间青筋都浮动了。
“是。但我现下在意之人,不是他……”
她耳根子辣红,却感觉到有一股更灼热呼息贴近了她。
“你别……”她话没说完,双唇便已陷入他的唇间。
华泽兰没力气反抗,这男子太狂,他的气息总是罩得她不能呼吸,可她已将他放到心里哪。
华泽兰心一乱,他缠密的吮吻便趁隙而入,把她气息也搅乱了。她揪着他手臂,觉知到一股不知名的酥麻灼热在体内蔓延开来。她柳眉微蹙,不知道自己是想推开他,还是希望他能将她搂得更紧……
她怎能这般恬不知耻!
“不能这样。”华泽兰蓦地低喊出声,推着他的肩。
“你未婚夫婿也曾这般碰过你吗?”一道怒火自齿缝间冲出,灼热拇指滑过她的下唇,他双目火爆地瞪着她脸庞。
见她绢白小脸被他面颊刮出几许红痕,莫稽真想给自己一拳。
她绢丝般皮肤根本禁不得碰,他怎么就不能再细心一点呢。
“他不会对我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事。”况且,她与未婚夫婿只是兄妹情谊,她也从不曾因为他而脸红心跳过。
“你不如直接说,我这般荒野粗人配不上你!”
莫稽一掌勒起她腰身,让她坐直身子,雄犷脸庞则直逼到她面前。
她不过是说了句她现下在意之人不是她未婚夫婿,他就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了吗?
“傻子。”
莫稽听见有人骂他,他直觉地点头。
咦!
华泽兰正红着脸蛋儿,愈垂愈低,一副新嫁娘娇羞模样。
“莫非……你心里认了我吗?”莫稽揪住她,心跳再度咚咚咚地狂击了起来。
“说啊!”他拽过她肩头,着急地问道。
“若是不认,岂会要你一场明煤正娶呢?”她已经说得够坦白了,没想到这傻子还是猛担心哪!
她心窝一暖,半仰螓首说道:“我只求你允了我,给我家人带个讯,这样我才能真正地心甘情愿哪。”
莫稽心里飘飘欲仙,两道浓眉却是攒得不能再紧了。
真要替她回家报讯吗?真要上门提亲吗?谁会把自家闺女嫁给恶名昭彰之苍狼?
“你不允吗?”她秀眉一拧,脸蛋儿渐渐惨白起来。
“我会好好想想。”莫稽别过头不看人,怕一瞧之下,就马上被牵着鼻子走了。“我不爱下山,不爱与山下人打交道。”
“你不爱下山,与你提过的那场儿时大火有关吗?”她倾身朝他温度靠近,柔声问道。
莫稽半天不语,只是握着她那双奶油桂花手,再瞪住自己一双因为磨石、炼刀冶铁而千疮百孔之粗厚大掌。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我被我娘藏在一处石窟里,这才幸活了下来。”他哑声说完,继而低笑出声——每一声笑都低沉地像是一场嗄声恸哭。“那百来名山下之人,满口仁义。不过,趁人之危,以多欺少,抢夺财物这些事,却做得不遗余力。”
“你家人都不在了吗?”她牢握住他冰冷更甚于她之手掌。
“三十余名家人、家丁,不敌数百人烧杀掳掠,一把火全给烧个一干二净。我莫家人不杀不抢,没犯人惹人,不过是因为家族怀有异能,引来诸多耳语……”莫稽声音至此破碎成粗重喘息,像是串串幽魂哀怨之声。
华泽兰偎在他身侧,咬着唇,哽咽地说不出话。
无怪乎他不愿下山,无怪乎他要怨恨山下之人哪。全家被诛灭,是何种残酷之事,更何况他们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啊。
“无怪乎这儿房子全用石头砌建,你是怕旧事重演,对吗?”她轻声说着,极力平抚着情绪。
她不哭,不想自己落了泪,惹得他也跟着再次伤心。
“旧事不会重演,他们现在上不来。”他在山路上设了重重机关,除非有武林高手率领,否则总的费个十来日方能上得了山。
“幸好。”她放心地柔叹了口气。
莫稽望着她水凝双眸,僵凝面容也随之软化不少。
“这里屋舍全是你一手所建?”
“是。”他傲然地说道,眉目间尽是自满。“就靠我这两膀子力气,一块一块敲着巨石,花了十年重新盖回了家园。也凭着我爹传给我之打剑功夫,攒了许多银子,买了山下人上山当奴婢,莫宅早已在这座山上重新恢复原状。”
华泽兰脸儿发着亮,她开心地扯着他手腕,灿笑如花迎人。
“你爹娘在九天之上,一定会很欣慰。”她说。
莫稽望着她满脸温柔,他倏地拥她入怀,放肆地将脸颊偎入她滑腻颈间,磨着蹭着。
“你……你不该这样啊……”华泽兰羞红了脸,瑟缩了下身子,推不开他身躯不打紧,她倒是先忍不住地轻笑出声。“会痒……”
那水面涟漪般漾开之笑声,自她身子传到他身上,他不解地抬头——
她米粒般雪白牙儿正咬着粉色唇儿,娇憨地笑着,煞是动人。
可她雪白颈项却刷红了一片——看来是因为他方才那一埋首而惹来之后果哪。
“莫稽?”她不解地唤了一声。
“看来我得赶紧把这满脸胡髯刮除干净,别让它们日后再有机会扎疼你一丁点。”莫稽粗声说道,指尖滑过她颈子,非得引来她一记娇喘,他才肯松手。
“你别再逾矩了,先替我捎个讯儿回家才真是急事哪……”她低语着,心里记挂的就总是这事。
她声未落地,莫稽身子便是一僵。
他挺直背脊,专心地聆听着远方一声极轻微之放肆狂笑。
“有人来了。”他脸色一沉,瞬间起身下榻。
他的凝重口气让华泽兰不安地往石墙边一靠,水眸不安地眨动着。
莫稽见状,搂过她身子,密密将她搂在其间。
“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他说。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指尖全是冰冷的。
她也不想如此容易惊惶,可打从那场意外后,她往昔之冷静自持全给吓到了九霄云外。加上目不能视,总是一阵风吹草动,便要让她有如惊弓之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