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婳净明了他说得出、做得到,且事情若由她承担下来,兰王爷、王妃反对的声浪会较小,对衣婳逸与兰墨尘婚事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因此纵然心底有万般苦楚,也得咬着牙忍下来,认了所有加诸在身上的罪名。
她那纤细单薄的双肩是如何扛下所有委屈的?要如何撑过世人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指责与谩骂?更何况,她还得面对他的不谅解与冷嘲热讽!在众多苛刻言词的攻击下,又无人可诉苦、可倾听,她的心备受煎熬,所以才会动了轻生的念头吗?
再次想到她狠下心选择结束生命,他的心便又痛上一回。那一道道伤痕像是在敞无言的控诉,深深地刺进他的心。
“你的阴毒诡计将婳净推入万丈深渊,当你看着她遭受众人唾骂时,难道一点都不歉疚吗?”听完事情的始末后,冥剑渊更加心疼婳净的遭遇。为了守护重视的家人,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
“我为何要歉疚?这是她应得的!”皇甫行说得理直气壮。
“你与衣家父子联手伤害她、牺牲她,竟然还有脸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加入辱骂她的阵容,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冥剑渊鄙视衣家父子,也鄙视皇甫行。皇甫行口口声声说爱婳净、珍视她、在乎她,但实际上做的全是些伤害她的事,现在甚至连她的命都要了!这样的爱又岂会是爱?不过全是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可他最痛恨的人是他自己。为何不能早点察觉事实的真相?为何要让她平白受这许多苦?为何?
“随你怎么说。”皇甫行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反正他早料到冥剑渊会有的反应,而他根本就不在乎。
从头听到尾的贺淮生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他没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满布着阴谋诡计。原来全是皇甫行一手策划,亏得自己还妄想冥剑渊与皇甫行能重修旧好,真是糊涂啊!
“今天你真打算做得这么绝?”真不留半点后路?
“我对天起过誓,只要我活着,就不容许你们俩在一块儿!她明明答应我会乖乖留在‘菩提寺’,绝不见你一面,所以我放过了你,不再加害于你。可是她没信守承诺,还是与你见面了,所以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大惩罚,怪不得我!”
千不该、万不该,皇甫行总有他的话要说。
“该说是你先不守承诺!你不是再次用计让我身中奇毒吗?若非得知已时日无多,我不会赶到‘菩提寺’带走她,只为了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看她。我们的分离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们的再见面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一味地怪罪我们,难道你就没半点错?”由皇甫行嘴里得知事实的真相后,冥剑渊对皇甫行最后一丁点的歉疚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为何会出尔反尔?这全都要怪你!失去婳净的这些年来,我过得一点都不快活,我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当中,可是你却一派逍遥自在!说是不在乎江湖中人如何评论你这个人,可是人们提及你却总是赞誉有加,说你虽然狂放不羁,可也是号人物,要不是你对武林盟主这个位置没兴趣,武林盟主这宝座根本就不会落在我头上!你说,我能忍得下这口气吗?”表面上他可以笑着赞同他人对冥剑渊的赞赏,可实际上他却极为不满!明明他做的比冥剑渊多,而且比冥剑渊更努力,为何接受赞扬的人不是他?
明明冥剑渊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抢走衣婳净的爱,为何人们会那么健忘,硬是不提起冥剑渊对朋友不义?他心底的苦有谁能了解?人们每一句对冥剑渊的赞扬,就像是在他的心口捅下一刀般,日积月累之下,他岂能再忍受?
所以,除去冥剑渊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地笼上心头,这一回他打定主意要冥剑渊承受莫大的痛楚,加此方能消他心头之恨,而他也成功地办到了,看着冥剑渊的挫败,他非常愉快。
“你想要的一直都是外在的虚名,就连对婳净的执着也是,你不过是将她当成陪衬你的绿叶,认为她可以让你在江湖上更加露脸罢了。你对她的感情并不如你口中说的深,说穿了,你最爱、最在乎的人是你自己!”冥剑渊觉得皇甫行既可恶,又可悲。
“你不是我,凭什么断定我不爱婳净?这世间并非只有你的爱才是爱,我敢说我对婳净的爱绝不会比你少!”皇甫行暴怒,他不否认自己狂热于追逐权势名利,可是他也敢说衣婳净是这世间上他唯一深爱着的女人!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心版上,冥剑渊怎能说他不爱?
“是吗?正因为你认为对婳净的爱不比我少,所以就可以狠下心来毒害她?”冥剑渊冷冷地嘲讽皇甫行。
“我既然得不到,你也不能得到,很公平不是吗?”皇甫行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总之他打定了主意,而且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冥剑渊的眸光冷冷射向皇甫行,对皇甫行恨之入骨,偏就碍于皇甫行是唯一知晓解药的人,教他就算想杀了皇甫行也得强忍下来。
贺淮生愁容满面地看着他们两人,再看看躺在床上、犹然昏迷不醒的衣婳净。这复杂难解的情爱纠葛,是与非、爱与不爱,是无法判定的,连他都不晓得该如何排解了,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在做什么?衣姑娘现下的情况很危险,你们怎么还有心思打斗呢?”妙手神医风清突然端着药碗出现,不解地睨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真够古怪了,争一个女人争了这么多年还不累?再者,现下衣婳净命在旦夕,他们两人居然还有心思大打出手,该是先想办法救治衣婳净,等救活了她,再一争高下也不迟吧?若是争了半天,结果却争到个死美人,那有啥乐趣可言?啧!
风清的出现让两人的脸部表情同时放柔、放软,焦点全放在风清手中的汤药上。
“配出解药了?”冥剑渊问得心焦。
“不,这是可以让衣姑娘醒过来的药,也可以暂时缓缓她体内剧毒流窜的速度,不至于马上就要了她的命。她身子骨弱,又不是习武之人,很难挨得过这奇毒的侵袭,在‘离去’前,她会非常痛苦。”风清先提醒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风清的提醒让两人心中皆是一凛,曾受过痛苦的冥剑渊记忆犹新,那痛足以摧毁人的心志,她是绝对承受不了的。想到她会遭受多大的痛苦,他的心就狠狠撕裂,恨恨地瞪着皇甫行。
皇甫行的脸上不见一丝快意,风清的话同样在他心里发酵,他甚至不愿去想当她毒发时会有多痛苦,而这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笑不出来,完全感受不到快乐,反而是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层的悲伤。
“我来喂她服下。”冥剑渊接过风清手中的汤碗,仰头灌下一大口汤药,就口餔喂昏迷的衣婳净喝。
“住手!”他的动作过于迅速,皇甫行抢步上前欲阻止,一旁的贺淮生却眼明手快地挡着他,不让他有机会阻止冥剑渊。皇甫行为之气结,眼睁睁地看着他亲密地以口喂衣婳净,心如刀割。
“你有妻有子,这事若传到尊夫人耳中,不大好。”贺淮生认为皇甫行与冥剑渊的恩怨够多了,不需再多添一桩,因此小声地提醒皇甫行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他很在乎脸面,若他对衣婳净有过多的关怀一事传了出去,恐怕有损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