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愠,恨自己总输他一大截,老是被他耍着玩,加上他从不让她,因此更厌恶他。
“关你什么事?!”受不了一再届居下风,她终于反击,“即使我遭人唾弃也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假好心,旁人不知你真正的意图,你我心知肚明,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的样子令我作恶!”即使惹怒他又如何?也是他自找的。
本以为能再次崩断他的忍耐神经,哪知他文风不动,仅淡淡地问:“喔,这么说来,你知我甚深了,清楚我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对吗?”
“不就是为了我家的茶行?”
“是……也不是,你猜错一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作猜错一半?”无聊!
“对于贵府的青苑茶行,我的确势在必得。”单洪天虽然唯利是图,不过眼光精准,他拥有的茶品十分精良,若能好好发展,必能顺利扩展至全国,成为他的生意之一。“不过毋需我费什么力,茶行迟早会是我的。”
单琵琶听了,瞬间变脸。“什么叫作迟早会是你的?”
她那副亟欲弄清楚真相的着急模样使他心痒难耐,很想再多逗逗她,不愿太早公布答案,免得缺少神秘性。“等你爹回来,便明白了。”
“西门凤霄,要说就说,别故弄玄虚!”好气、好气,为何就是拿他没辙?
“耐心是美德。一个月后,你必然会知道。”他也逐渐期待当她得知事情后的反应。
“西门凤霄,你真的很无聊!”
无聊?会吗?
呵,调教自己的妻子,多有趣哪!
真的是气急败坏到很想冲动杀人的地步。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幸好他们不用朝夕相处,真同情将来被迫得嫁给西门凤霄的姑娘,跟这种人相处,寿命不短少才怪。
斗了那么久,着实也累了,单琵琶便趴在桌上与陶瓷人偶对望,不时还摸摸人偶,对着它说话。
“唉,冯大哥,真是度日如年呀!你才刚离开半天而已,琵琶就开始想念你了。快点回来吧,免得我被西门凤霄那个混蛋气死。西门凤霄这家伙没有你半样优点,就只会找我麻烦,刚刚居然还说茶行迟早会是他的,根本就是以触怒我为乐,很讨人厌,对吧?
“哼!他以为他很厉害吗?如果他真有这能力,又怎会屈就在小小的祥龙镇里?所以必定是乱说的,我才不信!西门凤霄这种人啊,看了就讨厌!”
爹也答应她,不会有父母之命,只要她喜欢谁,对方身家清白又肯入赘,便会同意她的婚事,因此早在五年前,她便心有所属,此生不改。
冯大哥绝对会好好疼她、宠她,一定。
长长而鬈翘的睫缓缓落下。
一大早便前往半山腰上的寺庙祈求平安符,后来在大厅待了一会儿,接着又与西门凤霄斗嘴,直到这刻,她终于觉得疲倦,可手里仍握着陶瓷人偶。她突然很想睡,很想睡,握着人偶便是希望能梦见喜爱的冯大哥。
小青也曾问过她为何那么喜欢冯大哥,但这要她如何回答?
喜欢便是喜欢了,冯大哥人好、心地善良、诚恳踏实,无论对谁都表里如一,对她又温柔体贴,一想到他,心口再有多大的怒火也会在转瞬消失;只要一想到他,嘴儿也不禁弯起,喜欢是种很难以描述的感觉,真要化为言语,也仅有“喜欢”两字。
而真正动了喜欢念头的则是起源于一件事——
曾经有一回,她打破了爹最爱的骨董花瓶,知道爹绝对不会责骂她,正巧冯大哥经过,她起了玩心,假装找冯大哥求救,是冯大哥一肩担起,对爹说是他打破的。
那时她只觉得冯大哥能帮她顶罪是再有趣不过了;然而,等到爹勃然大怒,藤条重重落在他的背上后,见冯大哥咬牙忍耐,每一次抽打仿佛也打在她身上,她吓坏了,为怕他真的被打死,便跪在爹面前自首,以求护住冯大哥。
爹当然没打她,即使生气也舍不得打她,可她顿时觉得好惭愧、好难过,她不仅让爹更生气,也害了冯大哥身上多出好几道红色的伤痕,看见血迹透出衣服,她非常惭愧,拚命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她内心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要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不是真的想害你被打,一个人在家很无趣,也没人陪我……”她一直很寂寞,即使家境富裕又如何?她也找不到伴,而且她又有几分任性,同年龄的姑娘不会与她交好。
把冯大哥害得如此惨,她已有被责骂的心理准备,怎知他非但没骂她,还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安抚道:“乖,以后不是有我陪小姐了吗?小姐想找人陪伴的话,只要定睿有空,一定会陪在小姐身边的,好吗?”
爹只会宠她,却很少陪在她身旁,而他冯定睿是头一个答应说要陪伴她的人,让她想起了慈祥的娘。
“真的吗?”即使十五了,她依然玩性颇重,半点也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只要小姐不嫌弃,定睿会永远陪着小姐,可好?”
好,当然好了。单琵琶猛点头,激动地抱住冯定睿。“你别气我,我下次不会再这么做,你原谅我吧!”
“我相信小姐。”
“你……不要喊我小姐,我没有大哥,不如你当我大哥,我喊你冯大哥,你就叫我……琵琶,好不好?”不只为了赔罪,她是真心喜欢他。
冯定睿淡淡一笑,没有拒绝。
“那琵琶,能不能先让我起身去擦药?”
“我帮你擦。”她自告奋勇。
“男女授受不亲。”他叮咛。
“又没有关系,你是特别的,我说帮你擦就帮你擦,要是谁敢说话,我会负责到底。”她说得信誓旦旦。
他笑了,“什么叫作‘负责到底’?这四个字不该由姑娘说出口。”
“是吗?可你受伤了,我本该负责到你伤口复元为止,难道不对?”约莫了解冯定睿所说的意思,她的双颊有些潮红,羞赧地问。
“这样说会让男人误会的。”他忍痛让她搀扶起身。
“你……会误会吗?”
这问题冯定睿并没有回答,可她相信他也是有点喜欢自己,要不然怎肯为了她背罪?以前只有爹能喊她琵琶,从此冯大哥在她心底的地位也升了一级,对她而言,他已不再是普通的管事,他是只属于她的冯大哥。
属于她一人。
悦耳动人的筝音缭绕整间屋子,徐徐的箫音夜里听来更为优美凄凉,本是不甚搭调的两种乐器,配上好的乐曲竟合而为一,教人感动。
西门凤霄闲适地坐着,头稍稍偏了,手肘撑于桌面,额际抵在手背上,闭着眼,静心倾听音乐的美妙,另一只手则置在腿上,随着音乐敲打拍子。
他喜欢听音乐,认识他的人全知道,因此在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悦厅打扰,免得坏了他的兴致;偏生有个人即使懂,却又爱犯他的禁忌。
“这曲儿真动听。”
突然介入的赞美断了欣赏者的情绪,奏乐者却没有停下继续弹奏,可西门凤霄的好心情已经坏了,只见他扬手,底下的两名姑娘立刻收拾乐器离开悦厅。
缓缓睁开眸子,西门凤霄稍微改变姿势,原本看起来毫无气势的模样立刻变得犹如刚睡醒的猛虎,欲一口咬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