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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十年(1625)二月,科尔沁寨桑贝勒命儿子吴克善台吉亲自送大玉儿去盛京与皇太极结亲,奴尔哈赤率领众贝勒迎出十里以外,大宴三天,以礼成婚。

  冰天雪地间,大玉儿裹在繁复沉重的礼服下,满头金玉,周身琳琅,大眼睛一眨一眨,小嘴巴抿得紧紧的,完全像个小玩物。新婚那日,皇太极是将她抱进洞房的,把她放到床上时,几乎下不了手。

  当时皇太极已经34岁,比大玉儿大二十有余,对着还完全是个孩子的她,很难产生男性的激情。他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家庭;他真正感兴趣的也不是她,而是她带来的陪嫁——科尔沁的八千铁骑。

  他看不见她粉红花蕾般没有发育的小小的乳,看不见她娇嫩却不解风情的紧拢的腿,甚至看不见她曾经被无数次称赞的那种草原女儿罕见的白皙,在她的身上,他看到的,只是辽阔的草原,如林的旌旆。一次又一次的联姻,将他和她的家族联系得越来越紧密,这紧密的结果,并不是共同强大,而是弱肉强食。可是现在,野心还不能暴露得太早,科尔沁的王公贵族们还与他势均力敌,因而双方都不想轻易引起战争,以免两败俱伤。俗话说,杀敌一万,自伤八千,奴尔哈赤和皇太极都不会做那样的蠢事,付出无谓的牺牲。如果糖衣炮弹可以让敌人归顺,那么又何必真枪真炮地上阵厮杀呢?可是将来,他相信是不久的将来,不仅是科尔沁的姑娘,而是整个的科尔沁都会成为他的专属,在他的身下辗转呻吟,逆来顺受,正像此刻这科尔沁的女儿在他身下辗转呻吟,逆来顺受一样。政治是什么?战争是什么?也就是一个抢来或者娶来的女人罢了。化干戈为玉帛,是为了据玉帛为己有,战争的成果,就是把这降服了的战场像女人一样裹入身下纵情肆虐。也正因为这样,他对待女人的态度向来都是温和的,正像对待他的俘虏一向很温和一样,因为她们既然已经属于他,就是他的东西了,对待自己的东西,当然要小心些。

  可是无论他怎样的轻柔温存,对于12岁的大玉儿来说,新婚之夜仍然是一生中最可怕的记忆,是很长一段日子里不醒的梦魇。那红烛照耀的帐殿,那陌生的强悍的男人,那突如其来的亲昵,那痛楚的进入,都令她惊恐而委屈。最后,当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所有的战绩归结为她身下一块染血的白布。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处女破瓜后特有的新鲜而温腥的气味。仿佛海洋上的风一直吹到大漠中来了。

  大玉儿嘤嘤地哭泣着,伤口烧灼一样地疼痛,娇嫩的皮肤上纵横着形态不一的伤痕。而那个刚才还勇猛如虎的男人从她身下抽出布条,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对她说:“我让你流血了,从此你是我的女人,要听我的。”然后,他翻了个身,疲惫地酣然入梦。

  红烛滴泪,伴着大玉儿嘤嘤的哭泣一直灼痛至天明。

  那个男人让她流血了,从此他成为她的丈夫。

  十二岁的大玉儿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伤害了她,使她流血,就会成为她的丈夫,而且要求她终身听命于他。她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流血,代表着一种征服。而且,自从这夜之后,她便不再是科尔沁草原上寨桑贝勒那个娇宠的小女儿,而变成了盛京城里皇太极贝勒的侧福晋。

  婚后一个月,后金自辽阳迁都沈阳。第二年,奴尔哈赤去逝,皇太极继位。政务繁重,新汗王更加没有心思同自己的小新娘培养感情了。有时候大玉儿都怀疑皇太极是不是记得有她这样一个妃子,或者干脆只当她是在后宫长大的一个小女孩。而她自己,也从来不把自己真正看成福晋,一有时间,就钻到大贝勒代善的帐篷里找多尔衮玩。有时玩得累了,她就睡在代善的帐篷里,要等皇太极来把她抱回去。而当皇太极不要她伴宿,而留宿在别的妃子的宫中时,就会根本记不起这个小小妃子,任她留在大贝勒的帐中,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由哲哲遣人把她寻回。事实上,后宫佳丽无数,皇太极宠爱她这个小妃子的次数是极其罕有的。

  哲哲叹息了,意识到自己的这步棋可谓废招,大玉儿实在年幼,于风流手段一窍不通,根本无力参预到争宠之战中来。她也曾苦心孤诣地试图教会她什么是女性的妩媚,什么是身体的武器,可是大玉儿没有兴趣,对她的教诲全不在意,只等她训完了,就一转身找多尔衮玩去了。

  第6节 后宫掀起轩然大波(2)

  多尔衮大她三岁,却比她懂事得多,两个人年龄相当,志趣相投,一直往来亲密,大玉儿后来可以成为一个骑射了得的女中豪杰,完全得益于多尔衮的教授。在大玉儿心中,多尔衮才是她的亲人,甚至比哲哲姑姑还要亲的亲人。因为只有他,才是一心一意地为她,喜欢她,迁就她,而从不对她提出任何要求。她开始越来越喜欢耽在代善帐中,有时多尔衮出征前线,不在盛京,她也喜欢独自坐在那儿,抱着他的弓箭发呆,掰着指头一天天算他的归程。

  所以,每次将士归来她总是最高兴的,而且因为年纪小,身份又特殊,她那种喜欢的样子就表现得特别张扬,常常一直冲到马头的最前面,又跳又叫,毫无矫饰,让皇太极也为之感动,觉得这个小妃子虽然不解风情,对自己却真正是好的。他可不知道,大玉儿的盼望与欢喜,初衷都不是为了他。

  然而哲哲是知道的,她开始担心侄女与多尔衮的过分亲近或许会埋下什么祸根,说不定便是代善贝勒与已故大福晋悲剧的翻版。于是从此约束大玉儿,让她没事不许再去代善的帐篷,而规定她每天留在帐殿中读书习字。好在大玉儿对于学习汉文很感兴趣,加上年幼,注意力很容易便被转移,果然老老实实呆在后宫,一心一意钻研起学问来。不出两年,女骑士变成了女学士,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然而于闺阁之道,却仍然不开窍,见到皇太极,只是嘻嘻笑,毫不懂得眉目传情。毕竟,那时候所有的书都是给男人预备的,它们教会了男人如何“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却不能够教会女人怎样“书中自有后宫床,书中自有大丈夫”。

  一转眼,七年过去了。前线战事如火如荼,后宫生活却是风平浪静。偶尔有小小石子溅起涟漪,也都是针头线尾的小隙,如石子投进湖心,波纹再大,也翻不起浪头。哲哲早已放弃了对侄女的期待,同时也觉得皇太极虽然冷落中宫,可是对其他诸宫后妃也不过尔尔,一心只关注战事霸业,于房事上兴趣索然,况且,对自己也一直敬重有加,虽不亲热,却也不算疏远,便只得罢了。她已经安下心要过一辈子这样平淡无奇的大妃生活了,可是这时候,绮蕾来了!

  绮蕾来了,皇太极的心忽然热了。

  那天,他被抬到清宁宫来,眼睛刚刚睁开,已经先问那姑娘的下落,当听到她还在急救的时候,他发怒了,将手中的药碗泼向太医,怒骂道:“没用的废物!要是你们不能将她救活,我就让你给她陪葬!”接着又命令所有的大夫进殿,逼他们给绮蕾会诊,说是如果救不活,就把他们统统活埋,吓得那些大夫磕头如捣蒜,惊得哲哲大妃从头凉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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