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皱眉道:“可是那客人身边的姑娘一天一换,一年半载,我只怕他早把对这姑娘的热乎劲儿冷下去了,到时候,只怕把姑娘白送上门,他也不要了。”
老鸨撇嘴说:“这里的道道您当爷们的就不晓得了。当然这一年半载并不是一面儿都不让他见姑娘,每隔那么差不多的一段日子,您就得想个法儿让姑娘在他面前亮一回相,要么把姑娘带他那儿去,要么把客人请您这里来,随便捏个理由,说姑娘有病也好,有事也好,总之不让他与姑娘亲近的时间太长,看得着摸不着,却又时时撩拨着,让他茶喝不下,饭吃不香,日日夜夜只管惦记这姑娘到手,把姑娘当磨心儿在肝尖儿上磨着绕着,这样子磨他半年性子,还怕他不把金山与你来换姑娘吗?”
多尔衮哈哈大笑,换了满语说:“我倒不要他金山银山,就只想他项上一颗人头!”说罢,回头看了一眼绮蕾。
他换了满语,自然是说给绮蕾听的。可是绮蕾那样子,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无论是老鸨刚才关于调教妓女那一大通实际上对她多少带点侮辱性的理论,还是多尔衮这句充满壮志激情的誓言,她仿佛都没有听见。她的目光向着自己的心,活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世界里,即使就站在你面前,也好像隔着千里远,不愠不火,让人拿不出一点办法。
多尔衮叹息,如果这就是老鸨说的“磨心”,那么他宁可自己从来没认识过这姑娘。且不管这姑娘将来会不会让皇太极为她魂牵梦绕吧,自己现在可是已经为她头疼得很了。
第17节 一个妖孽悄悄地炼成(1)
绮蕾开始上课了。
冯妈妈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向多尔衮汇报进程,她说,绮蕾已经学会穿衣裳和化妆了,这两天在学走路。
多尔衮很惊讶:“走路也要学吗?”
老鸨得意地笑:“那当然,走得好看也是女人的身段呢。”她说着便表演地走了两步,的确有几分风摆杨柳的媚态,可是配上那一脸打了皱褶的谄笑,无论如何看在眼里是不舒服的。
于是多尔衮摇了摇手,说:“好了好了,不用演了,你就教她走路吧。”
走路之后是坐立的形体,是看人的眼神,是低头的侧面和正视的分寸,甚至弯腰拾物的姿态和应声回头的角度,然后才是歌舞。
日子在弦索间一天天过去。
这期间,多尔衮果然遵照老鸨的主意,尽量不让皇太极见到绮蕾,可是同时又尽量频繁地在他面前提及绮蕾。
绮蕾刚进睿亲王府那会儿,皇太极来过一次。可是睿亲王妃出来挡驾,说绮蕾还在昏迷,一时醒一时睡的,这会儿还没醒,不要惊动了她,只拉开帘子让皇太极看了一眼就催促他离开了。
那会儿绮蕾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脸上丰润许多,但是故意脂粉不施,衣衫不整,沉沉地睡着,一把青丝拖在锦被之外,然而细细一股幽香穿过满屋药香,依依绕鼻而来。皇太极忍不住用力嗅了两嗅,多尔衮趁机附在耳边说:“这绮蕾身子不便,听丫环说已经多日不洗澡,便凝聚这一股香气。我问过太医,说这叫女儿香,是先天带来的,大汗看中的这女子,果然是人间极品呢。”
那傅胤祖何等样人,日前睿亲王忽然交他一张秘方让他依方配药,他已觉得奇怪。细按药方,只见上面全是龙涎麝精等稀有香料,久服会令人体发出特殊香气,嗅之有催情作用。然而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会药性入血,等于慢性自杀。他将这重意思说给王爷,王爷只是淡淡说:“你只管照方开药便是,其余的,不要问一个字,也不要说一个字。我看你老成才把此事交给你,除你之外,不许一个人知道。”
胤祖心下警然,忙道:“学生必定亲自配药煎药,绝不假以他人之手。为稳妥计,这药方也请王爷收回吧,学生已尽记住了。”
药是煎给绮蕾的,不用问,必是为将来入宫争宠增加砝码。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在宫中其实并不罕见,大妃哲哲便不止一次向他索要铅粉,为的是在见皇太极的时候服之可以使面色红润有光泽。但是像绮蕾这样,大量而且长期地服用香料,强行使药性入血,渗透肌肤,却是一种过于冒险甚至于惨烈的行为。但是宫人的规矩是听命办事,绝不多言。
如今香毒的作用第一次正式发挥,胤祖更加明白自己所料不错,见多尔衮既提起自己,不得不顺势道:“王爷说得不错,这绮蕾姑娘天赋异禀,自带奇香,的确是闻所未闻的罕事儿。我们平日里替她把医问药,闻到这股子香气,就觉得一天的疲倦全消。都说绮蕾姑娘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特地来陪伴大汗的呢。”
皇太极闻言更加欢喜,立即命打赏诸太医,又吩咐数语,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因此上这第一回合,绮蕾不说一句话,甚至眼睛也没睁一下,已经把皇太极的魂儿勾了一半去。
然而傅胤祖却从此坐下心病来——倘若绮蕾毒发得早了,自己可不又多了一层罪过,且给绮蕾解毒的重任必然又将落在自己身上,那时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于是暗暗留心,研寻解除香毒之方。
且说又隔数月,是睿亲王生日,因不是整寿,便只请了几个兄弟同庆,也请了皇太极。通常这类小聚会皇太极是不参预的,但是多尔衮说绮蕾近来已经可以起床了,或者可以安排他们见一面。皇太极便去了。但是果然也只是一面,就是绮蕾扶着小丫头子出来给多尔衮敬酒祝寿那一下子。见到皇太极,她倒也守规守矩地行了一个礼,可是既无愧疚也不热情,好像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从未有过什么恩怨,那与死神失之交臂的刺杀全当没发生过似的。因而这相见争如不见的短暂会面反而让皇太极的心里更难抓挠了。于是他开始同多尔衮商量是否尽快将绮蕾送进宫来,并想纳她为妃。可是多尔衮推说太医有嘱,绮蕾的身子还没好利落,不适合新婚生活,不如等她彻底养好身体再进宫;又说睿亲王妃同绮蕾感情极好,挺谈得来,或许可以找时间劝劝她从了大汗,那样岂不省些周折,以免扫了大汗的兴。
皇太极听见说得有理,加之战事紧张,后妃众多,便不再催促。
可是他不催了,多尔衮却又着急起来,生怕夜长梦多,皇太极会将绮蕾忘记,便只管催促老鸨加快教程。他去看过几次绮蕾上课。她穿着华丽的但是非常繁复的衣裳,在跳一种很奇怪的舞。每个动作都很慢,好像唯恐人家看不清她,可是又很柔和,很轻盈,一边跳,一边慢慢脱去身上的层层束缚。她的妆化得很艳,可是表情很冷,很静。而这冷与艳之间有种奇妙的谐调,让多尔衮也不禁赞叹。
他很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看她到底可以脱到什么程度,可是他毕竟也知道这样做的不妥,便故意做出很不耐烦的样子用一种不在乎的口吻对老鸨说:“只管学这些做什么?不如多教几招床上功夫是正经。你到底会多少种姿势?”
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是,绮蕾可以保障缠住皇太极多少天?扪心自问,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变换不同的姿势来侍候自己,那么自己无论如何总是会尝遍这种种姿势才肯放弃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