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到了一个局长老公。”咪儿到厨房里找了蜂蜜和鸡蛋出来,自己做了一碗面膜,用刷子往脸上一层层刷着,一边嘻笑,“你还得到了局长太太的身份,不然哪来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陈玉火了:“我那叫衣来伸手吗?他们的日子才真是饭来张口呢。”她恶狠狠地看着咪儿,伸手到她的面膜碗里蘸了蘸,舔了舔,“是甜的。”
咪儿笑:“对,外敷去皱,内服去火,刚好适合你。”
陈玉想想,觉得她的话不错,便也接过刷子往脸上涂抹起来,一边仍然絮絮叨叨地说:“前些日子他老说要加班,有应酬,动不动就不回来吃饭,连结婚十三年纪念日都忘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多问他两句,还嫌烦,打他电话,动不动就关机,还说有重要事谈。稍有教养的人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谈公事吗?还一谈就谈几个小时。他哄鬼呢!”
咪儿提醒:“做面膜不能表情太丰富,不然就跟做石膏像似的,把皱纹都刻在脸上了。”
陈玉赶紧端正形象,却仍忍不住嘟嘟哝哝:“我一日三餐换着样儿做,生怕他们不可口,要好吃,还要健康,要营养均衡,我看菜谱和看小说一般多,就跟陆雨进修证书那样向着健康食谱顶礼膜拜。可是陆雨能得到文凭,我却连一句好评都没得到,只得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的骚扰电话。最可怕的是,他还要护着她!”
可意说:“他那不是护着她,是护着你,怕伤了你的心。你也说那是骚扰电话了,你就当她过眼烟云不好吗?既然马局长说了是谈公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至少他肯骗你,就还是在乎你,在乎这个家。不然他骗都不肯骗,你不是更难面对?非要逼他承认有私情有外遇,对你有什么好?反正他也知道错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你只当是个小插曲,过去就过去了,别太放心上,小题大做,反而没事吵出事儿来。”
“他知错了?他那是知错的态度吗?你没看他刚才跟我多凶!他抢电话的时候还把我推了一跤,他以前从来都没动过我一指头,那会儿眼珠子瞪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太心寒了,侍候了十几年竟然侍候出这么个负心人来,竟然跟我狮子吼。”
“那不叫狮子吼,叫黔驴技穷。”陆雨笑着说:“男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越是心虚就越表现得凶神恶煞似的,尤其是在被谎言拆穿想不出圆谎的办法来的时候,就更剩下虚张声势了。如果这时候你肯稍稍让一步,让他过关,他心里会感激的;但是如果你一直跟他较真,把他逼到死巷里,一直逼上梁山,假怒逼成真火,就可能弄巧成拙,真起义了。”
“我才不怕呢。这回他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他没完。他们这些人我最清楚了,就怕丢官儿。他是明知道我顾及身份,在乎面子,不会跟他闹,他才敢跟我这么凶的。换了是他们局里那些三八太太,他敢这么嚣张才怪,非闹一个鱼死网破、声败名裂不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也不能当我太老实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跑阳台上打电话,还骗我说谈公事,他当我是死人还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咪儿烦了,一句话堵回去:“好,就当是你老公不是东西,真有外遇,你离婚算了。”
陈玉一下子沉默了。
第六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1、
清理遗物的工作一直进行了三天。一则房间里的杂物实在太多,可意这几天在忙招聘编辑的事,陈玉有两个双胞胎要照顾,都不能保证时时到场,就剩下咪儿和陆雨两个人,而咪儿又从来不擅家务;二则她们太喜欢闲聊,难得四个人都到齐了,又不时要停下手中的工作为了某个突发奇想的念头争论不休。
此刻,她们谈论的是丈夫的谎言以及如何拆穿西洋镜——
陈玉深有体会地说:“男人最常用的谎言就是加班。偶尔一两次晚回家,可能真是在加班。但连续一两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天天晚归,就很难说他是不是在撒谎。如果这段时间他刚好新换了女秘书或女司机,如果他的生意合伙人是一个漂亮风流的单身女人,那就更加值得怀疑了。”
陆雨说:“应该还会有其他的一些蛛丝马迹可寻,比如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尽管他嘴上说单位很忙,却宁愿迟到或者打的,也要多睡两个钟头;上交的生活费越来越少,而理由千奇百怪;你交待他的事情,他总是记不住,告诉他卫生间的灯泡要换了,他却买了个新灯罩回来;有时会心血来潮地送生日礼物给你,可那天明明不是你的生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咪儿将电视剧里的经典镜头一一罗列:“领口上偶尔会有口红印,羊毛衫上也会粘着一两根棕色或红色的长发什么的。当你发现的时候,他会告诉你前天为了省钱,挤了一回公共汽车,是同车的人蹭的——又一条谎言!还有,他的歌技、舞技忽然有了长足的进步,最糟糕的是连床上的花样也忽然翻新了,大都是拜他的红颜知己所赐。”
可意也笑着补充:“一个手握重柄的男人总会收到一些小如领带皮包,大如汽车房产之类的纪念品赠品。但无论多大多小,他都会第一时间让老婆知道他多么能干,多么重要。可独独这一条领带,他却没有告诉你——不仅仅是领带,他忽然间还多了许多诸如打火机、剃须刀、钱包、皮带之类的非常体贴充满情趣的小礼物;但凡节日,比如情人节、圣诞节,他都显得十分矛盾,找尽藉口加班或出门应酬,如果实在脱不了身,也是心不在焉,而且每三分钟就要拨一个电话,还得瞒着你;他的手机费暴涨,一年里八次出差七次都是同一个地方,出差时行李一次比一次少,预算一次比一次高;他忽然对电话铃声特别紧张,总是抢着接电话,如果是你抢了先,对方的女人要么不出声,要么就说‘打错了’——不知道怎么最近打错的电话特别多;他最近突然在意起自己的仪表来了,每天对着镜子做顾影自怜状数小时,冷不丁还会莫名其妙地问一句:”我是不是老了?‘“
女友们被可意形象的描述逗得笑起来,陈玉叹息:“我怎么觉得所有这些症状,条条框框都像是在说我老公。”
女伴们又笑,可意说:“你这就叫典型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疑心生暗鬼,便看谁都是鬼了。”
咪儿说:“其实对付这些男人也容易,他晚归,你可以比他更晚,有必要的话,可以彻夜不归;他要出差,你坚决要求同他一起去;平时没事就装成顺路的样子,去他单位看看。当然,要打扮得像只高贵的白天鹅,叫那起不开眼的带眼识人,退避三舍。”
“还鸣锣开道,生人勿近呢。”可意不满,“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吗?比如说把家布置得更加舒适,然后做一桌好菜,备上他爱喝的酒,烹热一杯茶等他回家,让他认识到最爱他的人是你是你还是你。”
咪儿问:“你觉得这招实用吗?”
可意说:“我没用过,不过我自己心猿意马的时候,想想我老公总是把家里打理得温暖舒适,就不好意思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