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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可意望着墙上晓慧的照片,感伤地说:“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不是说物质不灭吗,那么就算肉体腐化,灰飞烟灭,然而思想呢?感情呢?这些生前原本无形的东西,死后又以何种形式存在?会不会储藏于我们未知的领域里,另一个时空,另一种形式,以特别的方式在与我们交流?”

  陈玉摇头:“别魂啊鬼啊的,说得怪吓人的。小心把什么给招来。”

  咪儿轻笑:“如果慧慧真的显灵,我也不会害怕的。”

  陆雨说:“人们愿意相信鬼魂存在,是因为对现实世界不满,无助的情绪无法宣泄,于是寄望于莫须有的虚无世界,从而使自己得到某种平衡。可意,你最近太紧张了。”

  然而可意坚持:“我不是悲观,而是真的相信灵魂不灭,如果生与死没有必然的联系,那么也就同时失去了各自的意义。生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彼此之间既有内在联系又有量变与质变,生死也是一样,肉身变相,而灵魂永存。”

  咪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既在变化,又在保持着某种关系。”

  陈玉打个哆嗦,悻悻地说:“我才不信,如果真有鬼,人死了变鬼,鬼投胎再做人,那为什么我们没见过鬼?”

  陆雨沉吟:“有些心理学家认为,所谓灵魂,指的是精神力。不是每个人都有强烈的精神力,所以大多数时候,当人的肉体死去,精神也就消散,人死之后体重会忽然变轻,就是因为灵魂走了。他们认为思想和精神也都有重量。”

  咪儿仿佛下决心一样地说:“我死之后,就不要有什么精神留下,这辈子活得太累了,享受过就好,不想把心事再保留到下辈子。”

  可意叹息:“可是慧慧虽死,心思却不能了,她把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却把孩子弄丢了,到现在也生死不明。我们有负重托,慧慧怎么能瞑目?”

  陈玉忽然打了个喷嚏,更加害怕了,简直连一分钟也不愿意再呆下去,催促说:“都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就走吧。剩下的垃圾,大不了叫家政公司来打扫。”

  陆雨摘下墙上的照片,说:“我要把这个拿走。”

  咪儿忽然说:“等等,这个背景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这些玫瑰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陈玉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玫瑰花到处都有,也都长一个样儿,有什么见过没见过的?也许你见过的玫瑰花是这些花死后投胎变的,有内在联系。”

  可意在这时候忽然叫起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洗手间的字纸篓里,可意拎出一本封面灰黑的硬壳本,翻开来,字迹洇然,很明显是未及烧毁的日记。

  “那个男人的事一定记在里面。”陈玉大为振奋,“上次怎么没发现?白耽误了这么多工夫。”

  陆雨忽然觉得担心,望着晓慧的照片在心中暗问:这是你的意思吗?你改了主意,决定让真相浮出水面了吗?

  咪儿翻开第一页读起来:

  “我怀孕了。这对你来说,不知道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心里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又用什么方式告诉你。我更不知道,当你听到这消息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会向我求婚吗?会勃然大怒吗?还是会要求我把孩子打掉?如果你真的那样说了,我要不要听你的话呢?天啊,我的心真是乱极了。”

  即使隔了这么久,当四位好朋友听到这一段内心告白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慧慧当时的苦境,她的心曾经辗转于怎么样的煎熬中啊。她们也很想知道,那个负心的男人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可是日记的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很明显,因为日记本太厚,晓慧在临死前是一边撕一边烧的,所以有些章节已经完全烧毁,没撕完的就直接扔在了纸篓中,所以未能烧净。

  可意找到另一页相对完整的段落接着读: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就是我现在愿意堕胎,也是来不及的了。我把自己藏起来,把孩子藏起来,为的就是逼自己有足够的坚定做一个这样的选择。不然,如果我见到你,如果你又对我发号施令,我怕自己是没有勇气来违背你的意志的。可是,我是多么想念你呀,恨不得下一分钟就见到你,或者,至少是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呀。”

  “原来那男的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陈玉说,“看来慧慧是瞒着那男人把孩子生下来的,她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既成事实后再找那男人摊牌,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要自杀呢?”

  咪儿猜测:“也许是在生产前已经摊过牌了,那男人不肯承认这孩子,所以慧慧生下孩子后就自杀了;又或者是生下后给这男人打了电话,可是男人不肯认帐,慧慧觉得失算,于是自杀。”

  陆雨的眼前浮起古建波以及古老爷子夫妇的样子,颇不愿意相信事实的残酷,催促说:“读下去不就知道了吗?”

  可意翻着日记,后面的章节又大多被撕掉了,就是残存的也被烧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地辨认出“结婚”、“绝望”、“死”等片言只语,字字惊心。

  可意颤栗地说:“慧慧怀胎十月,经历的是怎样的一段炼狱生活呀。”

  “男人就是女人的地狱。”咪儿恨恨说,“找到那个男人,我要拉他上刀山下油锅。”

  陆雨却说:“也许那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真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慧慧也不会爱上他,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了,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陈玉不同意:“男人对女人做了那事儿,就得负起责任来,有了孩子,就更应该负责任。不管怎么说,现在慧慧死了,孩子失踪了,那男人不应该置身事外。他可是孩子的父亲呀。”

  “也许他已经默默地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了。”陆雨想起古老先生家的婴儿,“男人和女人一旦发生联系,不是缘就是孽,旁人是很难置评的。”

  咪儿生气:“你怎么老护着男人?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是不是男人派遣到女人阵营里来的卧底?”

  陆雨瞅了她一眼不答,却拿过慧慧的日记又细细检查一遍,忽然一眼扫到“古建波”的名字,一惊,大声念:“你们看这一行,‘古建波今天又打来电话,确定预产期的日子,他还说’,这后面的话被烧掉了。”

  陈玉叫起来:“孩子是古建波的!”

  “不对。”可意猛地清醒了,“我原来也曾经怀疑过古建波。可是慧慧前面明明写着一直没有跟孩子的父亲通话,她是把自己藏起来偷偷生孩子的,这里面提到古建波知情,就恰恰排除了古建波是孩子生父的嫌疑。”

  “你等等,我怎么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陈玉昂起头理了理思路,渐渐明白过来,“这么说,古建波和慧慧关系非浅,甚至比我们都更了解她,不但知道她怀孕,还知道预产期在哪一天。但是,古建波不是孩子的亲爹,那个当爹的并不知道慧慧要生小孩这么档子事儿。那么,古建波会不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很有可能。”可意分析着,“古建波对慧慧的事比我们还清楚,甚至介入到她生产的这件事里来,也就是说她对慧慧似乎负有某种责任。既然他的身份不是孩子的父亲,就只能是孩子父母的朋友,这里有两种可能:一,他和慧慧是知己,或许对慧慧有爱慕之心,所以才这样关心她,有可能慧慧的搬家以及住院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二,他和慧慧的男友是知己,所以他是在替哥们儿照顾慧慧,并且帮慧慧隐瞒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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