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脸颊上的羞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是谁说救命恩情只要一句谢谢就够了?又是谁说介意这种事会老得很快?结果呢?她不过是知道他是殷家二少,就活像犯了他什么严重的忌讳似的!
也许,他对自己的隐私甚为在意,所以被他冷嘲热讽,也只能算她活该。
‘如果我方才的话令你感到不悦,我道歉。’水蓝很快收藏起心中那股悸动,慎重地跟他赔不是。
‘那倒不必,再说,成小姐大概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撇唇,饱含戏谑的眸定定睨视她微变的神情。
‘殷先生,我并不是刻意要调查你,会知道你的身分纯粹是个巧合。’她先是吸了口长气以平复心律,才向他解释。
‘我突然发现到,你身上好像有许多的意外及巧合。’殷赤风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水蓝的心再度漏跳了半拍。
此时此刻,她全然弄不懂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她要多注意自身安全,还是说……
心窝猛地被掐了下,但水蓝硬是将这股揪痛给按压下来。
原来,他在刺探她的同时,也顺道挖苦她!
‘不是好像,因为连我也这么认为。’水蓝尽量维持住礼貌的微笑,只是一说完,她微扯的唇角还是不慎流露出一丝苦涩。
殷赤风挑起眉,眸光闪了又闪。
坦白讲,他确实有意扯掉成大小姐那张娇柔温雅、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干她底事的表相。但,虽然只有一瞬间,他仍捕捉到她曾经流泄出的黯然,所以他好心的收敛起到嘴的嘲弄,没再恶劣的在她伤口上撒盐。
不过,这就稀奇了!他明明心情很差,却在她一个微妙的表情下饶过她,看样子,她带给他的惊奇还真不少!
‘你心里有底就好。’他轻懒的调调平淡到几近疏冷。
再问下去只会徒增他的困扰,这可不是他预期中的事。
‘殷先生要走了?’水蓝明白他的话意,所以也学他一样,问得淡静。
的确,她的事根本不是他可以插手甚至是帮忙的,所以他想跟她划清界线是很明智的抉择。
只是,不知怎地,她的喉间突然滑进一股似酸似涩的味道,让她下意识不断吞咽唾液,希望淡化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味儿。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看性。’殷赤风双肩一耸。
水蓝勾动了下唇角,却没再多说,就在这时候——
‘水蓝,你没事吧?这位先生是谁?’
成齐远远便瞧见一名装扮优雅,却又带点邪气的男子离自己的堂妹似乎过近,以致在第一时间便认定堂妹是遇到无礼的登徒子,于是连忙赶过来,在发问的同时亦面色不善地瞪住殷赤风。
‘齐堂哥,我跟这位先生只是在聊画。’水蓝被堂哥略带凶恶的语气给惊吓到,在急急向他解释后,即一脸歉疚地对眼泛睥睨的殷赤风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殷先生,我堂哥他只是太紧张我,请你别见怪。’
‘如果令兄真紧张你的安危,又怎么会坐视……’他本来要走了,可这姓成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让他很感冒,所以他愿意再为这对堂兄妹停下步子。
‘殷先生!’水蓝心悸,猛然出声。
殷赤风挑了挑暗藏邪恶的眉眼,‘不能说吗?’
哦!原来她根本没把遇袭的事告诉她的家人。
‘有什么事不能说?’原来水蓝认识他!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就是——’
‘殷先生!’水蓝再度出声,眼泛请求地迎视完全不掩嘲弄的矜贵俊颜。
‘我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碰过被人打断话的记录,想不到今天竟然连遇两次!’殷赤风明显夹带危险的醇嗓,让水蓝僵住了俏脸。
‘我……我并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话,我只是……’他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一时间,水蓝竟感到万分无措。
成齐双眼暴睁。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水蓝有如此惊慌无措的反应。
‘只是什么?’殷赤风似乎很喜欢看她失去冷静的模样。
‘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你确定?’他就是要测试她的底限在哪,如果她开口求他,说不定他会对她网开一面。
‘嗯嗯。’水蓝的头点得恁快。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这回换成齐出声,不过他敢发怒的对象,就只有殷赤风一人。
‘堂哥,你……’水蓝非常清楚堂哥惹错对象了。
‘水蓝,你别说话,我只是想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齐轻轻推开水蓝,直直瞪住殷赤风。
殷赤风撇撇唇,轻蔑的邪肆模样让成齐登时怒不可抑。
‘堂哥,请你别再问了好吗?’就在成齐快要发火的前一刻,水蓝及时拉住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他喝道。
但,在此同时,她也听见一声极细微,却能重重劈入她耳膜里的嗤笑。
水蓝却硬是装作没听见,因为她得尽快让他们其中一人先离开。
成齐显然是被水蓝的喝声给惊吓到,以致有好半晌没办法出声。
殷赤风一双有趣的诡眸左右扫睇神色各异的堂兄妹。
成水蓝够聪明,懂得让她的堂哥适时闭上嘴,但很遗憾,他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殷赤风倏眯眼,眸心因眼前的一幕而染上异色。
‘水蓝,快快,深呼吸,快做深呼吸……’见水蓝突然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的捣住胸口,成齐脸色大变,忙不迭扶住堂妹惊道。
‘……齐、齐堂哥你别紧张,我只是一下子顺不过气,现在已经好多了。’为了安抚堂哥,水蓝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
‘我立刻带你回去。’水蓝脸上虽恢复些许血色,但成齐仍旧不放心。
回去也好,至少可以暂时免去一场可能的风波……
‘原来成小姐的身子骨不好呀,那你应该早说才是。’殷赤风很从善如流地为她叹了口气,不过她的齐堂哥似乎不怎么领情。
‘你!’成齐自然听出殷赤风话里的讽刺,但在出声前,却被水蓝揪住手臂。
水蓝对堂哥摇摇头,成齐抿起嘴,勉为其难地不再出声。
‘堂哥,我们先走好吗?’再不走,她担心殷赤风真的会把事情抖出来。
‘好。’成齐就算对殷赤风再有不满,还是以堂妹的意思为优先。
‘这样就想走?’含讽的懒散语调成功遏住水蓝的步伐。
这会儿,可换他不平了。
水蓝深深闭上眼,再睁开时,她道:‘堂哥,我等一下再去找你。’
‘可是……’
‘十分钟就好。’
‘好吧!我就在前头等你,有事的话一定要喊我。’
‘我知道。’水蓝点头,再回头凝向殷赤风时,清澄水眸已无一丝纷乱,仿彿连前一刻的脆弱都只是假象。
‘你堂哥不是很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怎么你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就乖得像头绵羊,说走就走?’他可是还没原谅她亲爱的堂哥,不过,拿她来抵也行。
‘殷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不是想跟她划清界线?怎么这时候又偏偏拿话伤人?
‘我不想怎么样,只要你那位堂哥跟我低头道个歉就行。’殷赤风一副‘我很好打发’的模样。
‘这……’他这是强人所难。
‘不困难吧?就几个字而已。’
‘那我代我堂哥跟你道歉,行吗?’
‘你的道歉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感觉上似乎没有多大的诚意。’殷赤风嘴角的讽笑占满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