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已经尽量低调,也已经尽量避开她的注意,但,还是被她发现了吗?顿时,一再闯进脑海的猜疑,令宫权心情沉重,表情僵凝。
突然,喀地一声,来自三楼的一声异响,教他倏身坐挺,全身紧绷。
稳下骤然加速的心跳,敛下眸底异样光采,他深呼吸,转过头,沉眼凝望正步出屋子,走上阳台的心洁。
多日未见,身穿鹅黄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有着清丽五官的心洁,看来又比前次他看见她时,更为美丽、迷人。
望着思念多年,也已寻见数月的美丽红颜,他唇角淡扬,眸光泛柔。
忽然,他看见一名年约三、四岁,身穿米色毛衣长裤的小男孩,自门内钻出来,站到她的身侧。
看见小男孩,庞宫权双拳紧握,酷颜微动,眸光闪烁。
多年来,他一直不明白当年,心洁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她所熟悉的环境。
但,在发现这个小男孩后,他就明白了。
他是唯唯,是他与心洁爱的结晶,是他们共有的宝贝。
“妈咪,早安。”清亮的童音,随风飘送。
他听见了,但,她似没听见。
第9章(2)
异于往常的闲适心情,教韩心洁紧咬柔唇。
垂着颜容,她一边浇着花,一边将垂落颊际的长发,撩至耳后,露出晶莹剔透的白净素颜。
而借由撩发的动作,她见到数月来,一直在固定时刻,出现在对面楼下的劳斯莱斯房车。她知道是他,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以为他会直接上门,但,时间一过就是两三个月,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坐在房车里看着她与唯唯。
她相信他应该已经知道唯唯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的沉默令她紧张,教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曾想半夜带着唯唯悄悄离开,但,唯唯已经长大,他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像逃难似的东躲西藏。
“妈咪,早安!”唯唯加大音量。
“啊?”一回神,看见身边的他,她眸光温柔,嘴角噙着淡淡微笑,放下浇花器,倾身为他拉整毛衣。
“唯唯早。”他是她的孩子,是苍天给她的补偿,也是她一辈子的爱。
忽地,一阵微冷晨风吹来。
“今天很冷,你别再站在这儿吹风,快进去吧。”
“妈咪也会冷……”
“妈咪浇完花就进去,听话。”不想再让唯唯在屋外吹风,心洁笑着将他往屋里推,并关上铝门。
拿起浇花器,她浇着花,突然,才刚关上的铝门,再度被打开。
唯唯再次跑上阳台,拉着她的衣角。
“怎又出来了?不是告诉你……”刚浇完花的韩心洁,微拧柳眉,转身想斥责他的不听话。
可,看见他捧在手里的大衣,她话声愣止。
“要多穿衣服,才不会冷喔。”扬起天真稚颜,小男孩张开手里衣物,笑着眼,对她用力抖了几下。
“唯唯,你……”凝进他深邃圆瞳,她丽颜微怔。
眨了眼,她恍了神,好似在他圆亮的瞳眸里,看见那个伤透她心,害她哭了三天三夜的男人。
“妈咪,你在想什么?”小男孩偏着头,望着她。
“没、没什么。”回神,她轻摇头,似想借此摇去多年来一直想遗忘,但却忘不了的冷酷俊颜。
“是吗?”
“这——”看着与他相似的童颜,听着与他相似的问话语调,她敛下眸中酸涩,蓦扬笑颜,亲吻唯唯圆润红咚咚的颊,转移他的注意。
“来,帮妈咪披上。”不想再回忆那教她伤心的过去,她背过身子,蹲下,让贴心的儿子,为她披上保暖大衣。
看着阳台上那一幕幕亲昵的母子互动,宫权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总裁,小少爷他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体贴。”正杰与司机同是一脸的感动,两人咧嘴笑,直点头。
“我知道。”那是心洁为他怀胎十月生下,一人辛苦抚养教育的宝贝。
望着天真稚颜,酷冷俊容顿时有着为人父的骄傲。
“那是我的儿子。”他在唯唯的脸上,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凝神倾听母子俩遭风吹散的轻语笑谈,看着爱人浅笑娇颜,与儿子的天真言语、贴心举动,他的情绪为之激动。
多希望有一天,他也能一手牵着心洁,一手牵着唯唯,共享天伦之乐。
但,那是一种奢望。
透过暗色车窗,望着她,庞宫权心口一痛,幽沉眸里,有着对她的深浓情感、不舍与痛苦。
四年了,他找了她整整四年,如今终于找到,他高兴、他狂喜,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能走近她,不能靠近她,不能拥搂她,甚至,就连一句爱她,也不能对她说出口,更不能奢望接她回家,要她伴他一生。
他,就只能像现在这般,远远地望着她、守护她,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甘于这样的沉默守候,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无声的陪她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天。但,回台北的第三天,当他因病菌感染被送进医院后,他的想法变了。
他想在生命结束之前,再见她一面,再跟她说说话。
如果可以,他还想听唯唯喊他一声爸爸,然后,想跟他们母子俩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但是,她会答应吗
坐躺在雷法医院十八楼的特等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他眸光阴郁。
“既然想,那就去吧。”知道他心中想望,庞家老二表情沉重道。
“她不会答应。”他摇头。
“你连问一声都没有,她要怎么答应你?”稳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日趋病弱的兄长,庞宫衡眉头紧皱。
“这——”回头,他看向宫衡。
“我替你去问好了,我就不相信我出面,她还敢拒绝!”一心为完成儿子的心中愿,庞母立下决定,站起身。
“她要是敢跟我说一个不字,我就跟她抢孙子!”庞母气到撂狠话。
“妈,别这样,她会当真的。”宫权一听,淡笑摇头。
“我也是说真的啊!”庞母瞪眼看他,“不管怎么说,唯唯也是我们庞家的长孙,没道理让他在外面受苦!”
“妈,唯唯没受到什么苦,如果你看见他,你会知道这几年来,心洁把他教得有多好。”他微笑着。
“那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嘛,好不好?”庞母一脸希冀望着他,“让我去见识、见识,她到底把我的金孙教得有多好,好不好?”
“妈……”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乱说话,我会很安静的看着他,顶多……顶多喊他几声乖孙子,就这样好不好?”为了能见长孙一面,她低声下气求儿子。
“妈,别这样,你已经答应过我,要把孩子让给她,既然这样,那就别去打扰他们母子俩平静的生活。”
“可是——”
“如果让你看见唯唯,你只会更放不了手。”这也是至今,他还不肯对家人说出心洁住处的关系。
“但是……”
“就请你不要去打探他们母子的事,你要孙子、孙女,我相信宫势和宫衡都可以给你,就请你把唯唯让给她,好吗?”
“你!?”庞母顿时不平的气道,“你看你,什么都以她为重,都替她想,就连我的孙子,你也替她出面跟我抢,但是你这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看着窗外阳光,他薄唇勾扬,“只要知道她日后也能开心过日子,那一切就值得了。”
“你、你这孩子真是的!为什么就是不替自己想想呢?!”为儿子的深情爱意,庞母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