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时,文仪在想什么?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中给过她什么暗示或鼓励,才让她大胆的走这一步?
刚刚的惊慌失措已经慢慢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想要转身回去,找她好好谈个清楚的冲动。
还来不及动作,远处已经传来房车引擎高速运转的咆哮声。几秒钟之后,耿于介的车紧急煞住,停在路边,他下车急步向她走来。
时至今日,涂茹还是无法克制看到他时,心头微微的震动。就像在相亲饭局上第一眼看到他、在婚礼时看向身旁微笑的他时,反应都一模一样。
此刻,耿于介满脸忧虑,跨开大步,很快来到她面前。第一个动作,便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她,顿时,她被他的体温和气息围绕。
“怎么站在外面吹风?不冷吗?”他低声责问着,一面轻拥着她的肩往便利商店里移动,迅速买了热饮,要她喝下。
好心店员看着这俊美男人小心呵护的模样,知道温柔的小姐很安全,遂安心地目送他们离去。
临走,涂茹还回头对着可爱的大男生微笑,点头道谢,感谢他对于一个素昧平生的弱女子付出的关心。
店员脸红了,羞涩地对她摇摇手。
回到车上,安置好涂茹,耿于介回到驾驶座,他侧眼望着低眉敛目捧着红茶的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耿于介是外科医生,对于身体上各种征兆异状当然非常敏锐。这一看,便看出了端倪,忍不住俯过去,手掌按在她座位上,靠近细看。
涂茹极少化妆,但此刻,她的唇却红得过火。雪白细致的手腕、手背上还浮现隐约的瘀痕。
“你的手,还有你的嘴唇……怎么弄的?是谁?是不是曹文仪的前男友?”他靠得很近,嗓音压很低,却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不是!你不要乱猜,没有什么事。”涂茹立刻否认,但她的心虚显而易见,就算隔着一百公尺大概都看得出来吧。
“小茹,你不是说谎的料。耳根都红了。”他在她耳边低低问着:“还是,刚刚便利商店的店员?你们看起来很熟嘛。”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涂茹啼笑皆非。“你……口气怎么听起来像吃醋?那只是一个小朋友而已。”
耿于介心事被猜中,当下有点说不出话来。定了定神,才继续追问:“那不然到底是谁?你不讲的话,我们就在这里不走。”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表情,涂茹犹豫着。最后,还是在耿于介沉默而固执的压迫下屈服了。
“是文仪。她最近好像情绪不太稳定……”
才说到这儿,耿于介的眼眸先是闪烁着震惊,然后,陡然一黯。他离开了涂茹身边,毫不犹豫地转身下车。
涂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坚定地跨大步走远了,连忙下车追过去。“喂,喂!你……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找曹文仪算帐。”耿于介脚步没停,直视着前方,心意非常坚决。
“不要去啦!”她死命拉住已经在冒火的丈夫,偏偏拉不住,急得只好从后牢牢紧抱住他腰。“真的,我只是一时吓到……她应该没有恶意……”
“我管她有没有恶意!”耿于介的怒火已经烧毁了理智。
“不要这样!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自己会解决!”
情急之下喊出的字句像雷一般劈醒了耿于介。他站定,全身肌肉都僵硬着,涂茹感受得清清楚楚。
“与我无关?”他轻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反问,满脸不敢置信。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她急得脑筋一片空白,笨拙解释着:“你跟文仪不熟,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状况,不要这么冲动。我、我要冷静一点之后再跟她谈,你如果现在就去找她,会、会变得很复杂。”
耿于介深呼吸着,粗重鼻息清楚可闻。
“我说过了,处理复杂状况,是我的专长。”他还是很冷很冷的说着,一点温度都没有,非常可怕。“而且你有一点没有搞清楚,夫妻之间非常简单,就只能有你我两个人而已,没什么复杂的。但如果你到今天还搞不清这件事,还要扯别人进来的话,我看,我需要好好跟你一次说清楚了。”
涂茹吓得放开手,倒退一步。这个人真的抓狂了。
夜色里,他的眼眸闪烁着危险光芒,像是盯住了猎物,往前跨了一步,又一步。
“小姐,你没事吧?”便利商店店员一直密切注意着这边,此刻探出头来关心地喊过来:“要不要帮忙?”
“不用!夫妻家务事,请不用多管!”耿于介完全没有移动视线,依然锁定着涂茹,头也不回地吼回去。
认识、结婚至今,她从没听过耿于介用这种声调跟谁说过话,最近这一阵子以来,她真是见识到了他隐藏得很好的另一面。
下一瞬间,她也见识到了耿于介的蛮横,钢铁般的手臂圈套住她的细腰,往车上拖。
她被塞回车上,硬是扫好安全带,然后他上车锁门,随即催动油门,飞快地载她离开。
在空荡荡的台北街头奔驰,过了好几个路口,涂茹才按着左胸,试图平缓急促的心跳,一面小小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换来斩钉截铁、简单到不行的两个字。
当然不是只有回家那么简单。所谓小别胜新婚,他们……已经不是“小别”而已了。
那一夜,夫与妻、男与女,在睽违了好几个月之后,重新分享了很简单的甜蜜缠绵。
也重新宣示了主权、厘清了该厘清的、诉说了该诉说的,整整花了一夜。
之后。他们的关系,又转变了。
晨光中,涂茹在自己的单人床上醒来。
一翻身,手就挂到了床沿之外。这张床真的不大,翻身动作夸张一点,整个人都会滚到床下。
一个人睡都快不够大了,更何况是两个人。当她有一次这样对耿于介说时,她那温和斯文、谈吐举止都优雅如贵族的丈夫,只是微微一笑,靠过来,提供了一个老套到极点、却又非常暧昧的解决方案──
“没关系,你可以睡在我身上。”他这样说。
分别的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耿于介变了;而她清楚贴身感受到他的转变,从那诡异的一夜起;彼时,他坚决地把她硬是载回家,硬是要她留不过夜,硬是要……
想到之后的火辣情景,涂茹翻了个身,把开始发烫的脸蛋埋进枕头里。
小别胜新婚的隔日清晨,她坚持要和他一起出门。因为他要上班,她也要呀。
耿于介对着累得直打呵欠、才睡了少少几个小时的她蹙眉,显然是很不同意。但他忍住了,没有多说什么。
他真的变了。不再试图主导她的决定,也不再把她当小妹妹。
只是到了傍晚,涂茹好不容易撑完一天下班,准备回家好好补眠休息时,耿于介闷闷的电话来了。
“我今天又耍弄到很晚,之后还要整理一些报告,明天一大早就要用的。”本来早就该完成的,只不过昨天“家事”紧急……“你大概得先睡了,不用等我。”
“呃……”已经坐上公车的涂茹有点尴尬地支吾了一下。“我、我没有要回去,我现在要回……租处那边。”
手机那边沉默了。涂茹只听见公车引擎的隆隆声,以及身边学生聊天的高谈阔论。她握紧手机,感觉手心微微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