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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页

 

  孤立在凌晨的巷子里,她微微发着抖。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来。

  他们显然是旧识,否则,依曹文仪的个性,不可能这样乖乖跟着走。那男人看起来非常生气,曹文仪则是扬着头,一派不在乎的模样。

  怎么办?

  上楼之后,冷得一直发抖的涂茹,手抖抖抖地拿着自己的手机,按着电话号码。不是报警,而是,她需要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个沉稳、温柔、安定的好听嗓音。她需要他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不用害怕,他会处理……

  然而,按到最后一个键时,涂茹停住了。

  凌晨一点半,耿于介应该在休息了。何况,她打去要说什么呢?真的要他处理吗?她努力想训练自己的独立自主,都训练到哪去了?

  颓然放弃,涂茹把手机搁下。她紧紧环抱着自己,想要抑止毫无理由的颤抖。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先等文仪回来吧,等她回来,她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夜,曹文仪没有回来。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楼下开始有人车声时,她揉着酸涩的双眼,伸展已经酸麻的腰、背,全身肌肉都因为疲劳和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抗议着。头重脚轻,鼻塞喉咙痒,看样子要感冒了。

  晨光中,她望着昨夜曹文仪来不及带走的背包、外套,又发了一会儿呆。

  那日去学校上班,脸色惨自得跟鬼一样,办公室里的众欧巴桑老师非常关心,左一句右一句,又是要她进补,又是拿成药给她吃,热心到令人头昏。涂茹一一谢过,实在无心多周旋。

  她试图打电话到曹家,曹妈妈说是没回去;又打去曹文仪上班的书店,对方说曹文仪今天是上晚班,还没进来。

  当晚涂茹回到住处,拖着沉重的脚步。她已经感冒了,整日操心下来,病情加剧,却还一直在想着要去书店看看,去曹家看看……

  缓步转进小巷,却猛然发现公寓楼下停放的机车上坐着一个男人。

  涂茹的心跳猛然漏了好几拍。她以为是耿于介。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依耿于介的个性跟家教,绝对不可能坐成那样,手上还持着烟,非常江湖的模样。

  她定了定神,慢慢走近,发现是昨夜来敲门的凶恶男人。

  “你……”涂茹诧异得睁大眼。“文仪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抬头,没有正眼看涂茹,但黑眼圈与眉心的深深皱纹都说明了他的精神状态,他粗犷的五官刻着疲惫。

  “她没跟你联络吗?”男人沙哑地问着,没了昨夜的凶暴霸气,反而有种沧桑感。

  “没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涂茹迟疑了一下。“你到底是……哪一位?”

  她的嗓音一向温柔,有着安抚作用,男人明显放松了些,扯起嘴角,露出扭曲的苦笑。“我?我是她的前男友。她没在你面前诅咒过我吗?这倒新鲜。”

  涂茹大吃一惊!

  前、前男友?可是,曹文仪的前男友不是已经车祸身亡了吗?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曹文仪讲到他都一脸落寞阴霾、不想多谈的样子,不是吗?

  看着涂茹震惊的表情,男人又笑笑。“看来是有。她怎么说?说我死了?残废了?变成植物人?是被车撞?突然生重病?还是欠债不还,被黑道砍杀?”

  “她说……她说……”无论如何,涂茹还是无法说出“她说你已经死了”这句话,只好改变话题:“为什么她要这么说?”

  “因为她恨我。”男人的苦笑非常嘲讽。

  他转过脸,正面对着涂茹,也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男人的左脸有着明显的瘀血,眼角、嘴角也破了,显然是被打过。

  “很惊讶?这是昨晚她打的。曹文仪是个很戏剧化的人,你还怀疑吗?”男人疲惫地摇摇头,不想多谈的样子。“好聚好敌对这女人是不可能的,你自己要小心点。我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

  “她有我的私人印鉴、存折、护照,一直到现在都不肯还我。已经很久了,我要她出来谈,把东西还我,她都死命的躲,完全不鸟我,可不可以麻烦你看一下,是不是收在房间什么地方?”

  涂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男人摇摇头。“不用担心,以前我跟她住在这里时,房租水电等开支都是从我那个帐户里扣,早就扣光了,存折里根本没钱。她说东西都丢掉了,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还藏在原来的地方。”

  “文仪已经搬回家了,这儿现在是我住,我不记得有看过类似的东西。”涂茹思考片刻,这样回答。

  “应该在床垫底下。她一直把东西藏在那儿,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她换过锁,我根本进不去。”男人注视着涂茹。“方便看一下吗?我在这里等你。拜托。”

  请求得那么客气谦卑,涂茹拗不过他,只好勉强同意,上楼回房间,一开门,又再度傻住。

  昨夜没拿走的背包、外套等物,都已经不见;而本来立起来搁在墙角的旧床垫,房东说要收回去的,一直还没来拿走,此刻已经被利器画破,里面老旧

  的弹簧、棉絮都跑出来,落了一地。

  曹文仪回来过了。

  木然走到面目全非的床垫前,才看到弹簧中间塞着一张纸条,凌乱写了几个字:抱歉,我会赔你新床垫。有事要离开几天,不用找我。署名是文仪。

  老实说,涂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一切都超出自己的理解能力范围,熟悉、亲近的老同学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整个人呆了。

  重新下楼,男人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猜到了大概。“我晚了一步,对不对?”

  她点点头。努力了半晌,才说:“床垫被割破了,文仪……好像回来过。”

  男人不再多问,耸耸肩。“那就没办法,对你不好意思就是了,私事还牵扯到你。不如,我请你吃个晚餐吧,前面好像有一家面店。”

  涂茹正要婉拒,却被他的下一句话给改变了心意。

  “你不想听听我跟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发生过什么吗?”

  薄薄的暮色中,涂茹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着,之后,还相偕离去。而这一切,都落在刚开完研讨会、挤压出可怜的晚餐时间,故意绕路过来的耿于介眼中。

  口袋里的公务用手机已经响了无数次,声声催着他回医院;急诊刀已经在等着,分秒必争,但他依然盯着那婉约的背影,眼神几乎要烧穿她。

  嫉妒、不理智的怒火也破天荒第一遭,几乎要烧毁自己。

  在那一刻,耿于介确确实实忘记了自己的医师身份,而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站在这里,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撕扯与愤怒,以及强烈的渴望。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手机再度开始震动,提醒他这件事。

  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现实,他恼怒地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准备去尽他不凡的义务与责任。

  但是……他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第九章

  稍晚的医院,恢复室门口。

  “耿医师怎么了?这台刀开得很成功,为什么一点笑容都没有?”护士在走廊上窃窃私语。

  一讲到耿医师,不管老少,只要是女性同胞,通通都非常有兴趣的凑过来,耳朵都尖了。

  “听说他老婆还没回家耶。”有人踊跃提供八卦。

  散播八卦的同事被瞪了一眼。“人家老婆没回家,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以为自己又有机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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