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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她认识善若水这娃儿以来,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柔弱模样,只要给她书,她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而现下,善若水竟同她说,她想嫁全京城最优秀的男子?

  这……让她怎能不头痛呐!

  震惊过后,四季夫人深吸了口气,话如连炮地一个迳地朝善若水猛发。“你们见过?几时?将军喜欢你?”

  “娘,您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凝着四季夫人已有年岁的脸庞,她温软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四季夫人见她心意已定,只得道:“好!娘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倘若腾铎不愿撷菊,那你得同其他姑娘一样,照着四季楼的规矩来走,知道吗?”

  正所谓姑娘爱俏,鸨娘爱钞,只要她的秋美人可以让她赚进大把银票,她倒也不干涉她看上什么样的人。

  若善若水真能攀上这一门亲事,四季楼的名声必会水涨船高,日后想赚进大把银两应该也非难事。

  若不成功,依善若水的才学与容貌,也不怕无人撷菊。

  捏来算去都是赚钱的生意,她也没理由拒绝善若水的请求。

  善若水细细将四季夫人算计打量的神色纳入眼底,幽黑眸中的坚决更炽。

  她与腾铎是云泥之配也好,是门不当户不对也罢,这些年来她洁身自爱,自然有追求真爱的权利。

  她要自己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里!

  第三章

  春日的清晨雾气寒凉,即便鸡鸣已宣告时辰,但东方绛紫色的霭霭天幕依旧透着股沁冷的气息。

  在迷蒙的雾色当中,一抹矫健的身影手持银枪,动作疾如电驰。

  招连招、式连式,在男子灵巧的手腕翻动之下,极具弹性的长枪神速地甩动犹如窜天云龙,在仍昏暗的天光中,闪出一道炽人的迅光。

  片刻后腾铎定身,弹至腾空的银枪落于足背,他往后仰腰、气落足尖,长腿一抬,被踢动枪尾的银枪迅即地往身后的标靶直窜而去。

  当耳畔落入银枪中靶及余劲促使枪身悬空晃弹的声响,他轻勾唇,收回沉稳刚猛的气势,紧接着取起架上长剑,准备再舞。

  “大将军,您是准备将我钉在靶上吗?”翔韫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口水,调侃的声音里有着幽幽怨气。

  翔韫的脚步初定,方才那正中靶心的银枪,仅咫尺之距由他俊俏的斯文脸庞迅速掠过。

  “可惜,失了准头,没能如你愿。”腾铎旋身甩开圈于颈上的长辫,布满汗水的刚毅脸庞在稍显凌乱的发丝下,加深了几分不羁与狂傲。

  “呸、呸……我怎么会同你这没良心的当拜把兄弟。”看着腾铎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身下仅着黑裤、套着功夫马靴,他忍不住问。“脱个精光,不冷吗?”

  为了邀好友到龙升楼吃早茶,翔韫特地起了个大早,谁知这三月清晨雾气带着些许凉意。他还打算辄回套件夹袍,却怕被好友取笑到颜面无光,只得咬着牙迎着沁凉的风,走这一段路。

  “我现在热得很。”耍了近一个时辰的枪,腾铎显得精神抖擞。

  自讨没趣地摸了摸俊挺的鼻,他没本事同腾铎计较,只得赶紧转移了话题。“梳洗一下,咱们上龙升楼吃早茶。”

  “一大早,贝勒爷雅兴不减。”

  翔韫耸了耸宽肩说得陶醉。“享用美食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不去了,晚一些我还得进宫同傅恒大人商议军事。”腾铎拎起置在木架上的帕子,拭去脸上及身上的汗水。

  似乎早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翔韫哀声叹道,索性耍赖道:“我要上龙升楼吃早茶!”

  “你得这张刁嘴可得改改,留下来用厨子的早膳,要不走人。”腾铎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拐子,下手毫不留情。

  “噢!”这一记拐子成功地让翔韫吞下哀叹,失落的玉色俊颜也在瞬间皱苦。

  腾铎扬起俊眉,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后迳自往前走。

  气急败坏地瞪着腾铎的背影,翔韫敏锐的眼角捕捉到一抹纤雅身影,立刻报复性地扬声道:“玥儿,韫哥哥陪你用早膳。”

  “不要!”腾玥一瞧见他,很不客气的拒绝。

  “什么不要,这怪丫头,病了一场就怪里怪气的,以前咱们的感情可好……唉呀!怎么我愈说你走愈快……”

  虽与两人隔着些许距离,但腾铎耳底落入翔韫的话,仍是管不住地一怔。

  腾玥在大病前的确很黏翔韫且个性活泼开朗,但病愈后一切都不同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的性格大变?

  缓着脚步,他百思不得其解,神色因为这事沉凝了数分。

  或许他该利用这段期间,好好问问小妹在养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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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用完早膳,腾铎便发现寝房的圆檀上放了张柬帖及一只食盒。

  柬帖是朴雅的秋菊色,食盒是油面黑檀木上绘有一朵黄色延寿花……腾铎忖思了片刻,眸光转向管事问。“这些是谁送来的?”

  “回爷,这帖子是四季楼的四季夫人亲自送来的。”

  “四季楼?”他大感不解地再问。“她有说什么吗?”

  管事当然知道四季楼是妓院,表情有些窘困地道:“四季夫人只说‘撷菊日’恭候爷大驾。”

  腾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先下去吧!这事你处理的很好。”

  他该庆幸俐落的管事没让四季夫人进府,否则这事传入老福晋耳底,可就不好收拾了。

  管事见主子紧绷的神情,诚惶诚恐地不敢多言,一回完话,人便赶紧退下。

  待管事离开后,翔韫一瞧见秋香色的典雅柬帖上的落款,低声询问。“你去四季楼找秋美人了?”

  “没有!”双手反背,腾铎徐缓的嗓音隐着一丝闷。

  “没有?”翔韫挑高着眉,扬高的语调带着几分狐疑。“这是秋美人的‘菊香柬’,你和人家没有什么,姑娘作啥送帖子给你?”

  压下胸中突生的莫名鼓动,他正色开口,刚毅的表情甚是严肃。“我与她仅片面之缘,就颐明湖畔那一回。”腾铎被动地打开柬帖,只见秋菊色的纸张什么都没有,只写了一首诗及‘撷菊日’的时间,沉峻的面容有着思索的意味。

  见他突然成了石化的雕像,翔韫不怀好意地欺向腾铎,偷偷觑着帖上的字后,缓缓地吟咏——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斯今兮。

  摽有梅,烦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耳底回荡着翔韫的嗓音,腾铎头痛地揉着眉心,鹰展浓眉顿时纠结成团。

  他绝对识字,只是自从学会读书认字后便再也不碰书册。

  一来他的心思只着重在如何增进武艺之上;二来这千百年来文人雅士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对眼中只有武艺的他而言,是风花雪月的无病呻吟。

  依翔韫吟咏的表情看来,他相信,诗的涵义绝对不简单。

  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只要有翔韫这书呆子在,想装傻充愣,当作压根没收到“菊香柬”是不可能的。

  “这首诗是出自诗经的‘摽有梅’,秋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好字!”不似腾铎的不为所动,翔韫眼底落入善若水俊秀雅致的字体,不由得赞道。

  腾铎唇角扬起了抹浅弧,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这秋美人也忒是奇怪,平白无故写诗给我做什么?”

  他问得随性,并不是十分在意是否可以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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