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
不理会她的叫唤,步蝶影迅速冲到门外,并由外头落了锁。
「姊,你做什么?」蝶痕大惊失色,用力地拍打门扉。「姊,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放我出去!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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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开了锁,步蝶影神情凝肃地踏人房里,盯着蜷缩在床边的妹妹。
「为什么都不吃饭?这两天,你几乎滴水未进。」
蝶痕紧抓住她,她的手腕细瘦如枯枝。「姊,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要去看他!就算无法救他,也让我陪他吧,我不能让他独自承受那么多痛苦,求求你……」
蝶影咬住下唇,不置言语。
「姊!我求你……」撑着虚弱的身子,蝶痕挣扎地下床,双膝一屈便要跪下。「原谅我,我知道我很愚笨,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兄和师父。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漠视他的痛苦……」
步蝶影神色依旧冷凝。
「姊……」蝶痕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起来。」她将蝶痕由地上拉起幽然长叹后,将一把钥匙和一张图卷放到蝶痕掌里。「今晚子时我会设法支开在你门口看守的人,你带着他走吧,好好把握机会。这张地图上有详细的出口点,如果出口被堵住,记得改走水路,水路是这座地下宫殿与外界的另一个秘密出口,蛇洞旁可通往水源,但外接湍流甚急的赤汤江,你们一被冲出洞口很可能会被直冲下赤汤瀑布,那瀑布落差甚大,怒啸翻腾,人一跌落生还机会不大……蝶儿,对不起,姊姊实在想不出第三条路了……」
「不,姊姊!」美眸已浮起泪光。「谢谢你,谢谢你……」
「不用谢我。」步蝶影轻抚着妹妹凹陷的脸颊,怜惜地低哺。「一切要小心,上次你去看轩辕焰的事好像还是被太子知道了,他现在被关在蛇洞里,你进人蛇洞时记得带着这包驱蛇粉。蝶儿,我只希望你能顺利逃出去,一切小心,保重!」
两姊妹紧紧相拥,她们都知道,别后相见无期!
「别哭。」蝶影微笑地拭去妹妹的泪水。「你是这世间我惟一的亲人,我血浓于水的胞妹,我不忍见你痛苦。你跟他……都是我以生命来爱的人,但他……他日子不长了,蛇毒早已侵人心肺,华佗再世亦无法医救。我只希望他走得平静,不要再添罪孽,你带轩辕焰走吧,我们姊妹中至少有一人可以得到幸福,我已感到安慰。」
「姊姊」蝶痕泪眼婆娑。「你跟我们一起走,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跟他回东夷,我们回山里去,过着最平静的日子。」
「回不去了。」蝶影噙泪摇头。「你应该知道,你跟我都回不去了,我们无法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地回复以往,也无法合下最依恋的人。」
她轻推开蝶痕,平静而坚决地道:「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能跟随着他,便是我要的幸福。」
「姊,跟我们走……」蝶痕还是试图说服蝶影,蓟昌行径残酷,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姊姊跟着他。
「别说了。」蝶影站起来。「只要你平安地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我从他身边带走。记住,今夜子时,把握机会!」
第七章
是夜。
在蝶影的掩护下,蝶痕悄悄来到蛇洞,望着暗黑幽深的入口,她倒抽一口气。
蓟昌果真是丧心病狂!他知道自己的蛇毒已无法医治,还要所有的人跟他一起陪葬!所以,他把最痛恨的轩辕焰扔入这爬满毒蛇的蛇洞里!
以往在山里时,她最害怕的便是蛇。但,此刻她无法考虑恐惧的问题,她只知道一定要救他!晚一刻下去,他的性命便更加垂危……
咬紧牙关,她握住蝶影给她的匕首,纵身往下一跳。
好半晌,她只听到那「嘶嘶」的声音,待眼睛适应全然的黑暗后,眼尾余光一扫都是蛇!她知道自己的四周都是蛇,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那诡异的嘶嘶声不断响起,已有冰凉的感觉滑过她脚边……
蝶痕全身汗毛直立,牙关止不住地打颤。她怕,忍不住地害怕,但她更怒更恨,蓟昌不是人!让轩辕焰为他饱受蛇毒后,居然还把轩辕焰扔到这里来!
她一定要把他救走。
迅速地扔出掺有雄黄的驱蛇粉,蓦地,四周一片嘶嘶乱响,数条蛇爬过来狠狠地咬她,她的腿肚一阵剧痛,牙关紧咬地握住匕首狂刺狂戳她发狂地挥舞匕首,腥臭黑血喷溅得她一头一脸,她无暇拭去,边杀边往前疾奔,踉跄地摔倒又爬起,终于让她看见前方有一盏幽暗的烛火。
她看到轩辕焰脸朝下地躺在地上,四周全是被捏死的蛇,但他也几乎体无完肤!干涸的血迹一条又一条,手上、脚上、身上全是狰狞的齿痕「轩辕焰!」她狂扑过去抱起他。「你醒醒!」
他的气息好微弱,微弱得几乎测不到了,那丝气息仿佛无依的细缕,飘荡在空中随时会断失;他的四肢已发青冰冷,毒攻血脉,气血停滞;而他的额头却烫得像块熔铁,想必是他体内的蛇毒纠缠肆虐的缘故。
「醒醒!」蝶痕的泪滴到他脸上,她狂吼着。「醒过来啊,你不会死在这里的,你是最骄傲的青龙皇子不是吗?你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死去!」
她和泪嘶吼着,她宁愿他噙着那一贯的魅惑笑容来戏弄她、嘲笑她,甚至伤害她,她也不愿见他这般冰冷了无生气!
拭去泪水她奋力将他扛起,她得把握时间,若被蓟昌发现一切都完了。
她步履蹒跚地扛着轩辕焰慢慢前行,才走了两步,她便听到蛇洞上方传出声音「好像有人人侵蛇洞,快,快去通知太子,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是。」
被发现了吗?蝶痕一咬牙,改个方向走向水源处。
站在水源处,她已可以听到外头有如虎啸雷鸣的湍流声,不难想像这赤汤瀑布究竟是如何地险峻危峭,他们一投身江中后还有生还机会吗?
但,如果他们又落人蓟昌所中,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她拼死也不愿再让蓟昌那丧心病狂折腾轩辕焰。投江后,虽然生还机会渺茫,但为了他,她必须赌一赌!
她的眼前开始旋转,身子发烫……她在蛇洞里也被蛇咬了,毒性发作了吗?
深深地望着他沓无生气的脸庞,他体内的毒比她更重千倍!如果能活着出去,她只求能找到师父为他解毒。
可惜师兄采回的野生雪果已在上次为了救他而用掉了,那么,世间上惟一可救他的只剩塞外西荒的回魂草,而那西荒究竟位于何方?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无暇再细思,快逃!
她将轩辕焰轻轻地平放在地,卸下腰带将两人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尔后,她解开红绒头绳,让如瀑青丝披泻而下,挑出其中一缕,与他的长发牢牢密密地结成长辫……她的神情温柔而恬美,唇畔有着幸福的笑意。
细细地,温柔地结为辫,直至再也分不清是谁的发……
捧住他灰败的脸庞,她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她吻得那般深情而缱绻,唇舌翻搅,如同他吻她的方式。
两人身上都有着腥臭污血,但,逸入她鼻间的却是一缕幽香,芳馥沁人,夹着松果的香味……是早春第一场樱吹雪。
唇舌不愿分开,但背后追兵已至。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在追兵到达之前,纵身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