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麻伴随着痛感直窜上来,徐小军看着砧板上红绿交错的画面回不了神,只听见一阵粗嗓在她耳边低声咆哮。“你到底在干什么?”
紧接着,不断渗血的食指被一叠干净的纸巾覆盖,男人的手隔着纸巾压住伤口,一双泛着热力的厚实大手贴在她背心,以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将她整个人往最里头的厨房推去。
韩衡海趁着还没有引起客人注意的时候紧急处理了这一切,他隐忍着火气,假装若无其事,直到进了无人的厨房才爆发开来——
“你到底在干么?”
“你……干么那么凶?”徐小军被吼傻了。
“你到这里来到底有没有带脑袋一起过来?老是心不在焉也就算了,还差点害到自己。这里是生意场所,不是让你来这边玩的,你是故意的吗?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就别来了,真是越帮越忙!”韩衡海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觉得满肚子火。
一看到她划伤了自己的手,鲜红血液像不要钱似地滴滴落下,他一阵紧张。紧张什么?也许是想到因为她的漫不经心,手受伤了怎么画设计图,再说她是义务帮忙,她受伤了,他也会过意不去。
他一长串不留情的责难,听得徐小军又惊讶又难堪。她挣脱他的掌握,他偏不放,执意压着她的伤口止血。
“既然我这么糟糕,你还管我死活干么?放开我啊!”她涨红了脸,努力想扳开他的手。奇怪,她割伤了自己的手,又不是闯了什么滔天大祸,顶多损失一颗生菜嘛,生什么气?有什么了不起!她赔、她赔,行了吧?
“是不想管啊,可是万一吓到我的客人怎么办?”韩衡海闷声哼道。
他……他是谁生的儿子?怎么如此铁石心肠?老天……这世界怎么会这么黑暗冰冷,一点都不温暖。
徐小军嘴硬地回道:“吓到最好,最好吓到统统跑光。”
他没回嘴,却松开了手,把她的手套给扯下。眼看血止住了,伤口也不深,他从厨房的角落拎出一个急救箱塞进她怀里,头也不回地道:“先处理好你的伤口再出来,否则客人被你吓跑的话,今天没到达的营业额你要负责。”
瞪着他离开厨房的背影,再低头看着怀里的急救箱,徐小军的眼神由忿忿不平转为疑惑。
他说他不想管,从头到尾都没好话,可是又拿出急救箱给她……这可以解释为他也不是这么冷血,其实是在关心她吗?
想到这里,徐小军不禁抱紧急救箱,心突然怦怦跳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的,双颊无法控制地悄然泛红。
徐小军,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别忘了你和他是在怎样尴尬的情况下认识,到早餐店帮忙也不是你自愿的,你对他没好感,他对你也一样。
所以还是算了吧!
以他那种得理不饶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狠劲,怎么可能关心她?还是别想太多吧!
呜……手好痛,人家说十指连心,果然是真的,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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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假日,上班族不办公、学生不上学,是“外婆的厨房”生意最清淡的时候,通常这时候韩衡海都会让员工们排休,反正客人少,员工便可以休假,不像一般服务业必须全年无休。
但是,能够放假的是员工,至于义工,就不能享受这项福利了。
这个礼拜天,店内人潮稀稀落落的,也许是不必像平日一样赶着上班上课,早餐只能带着走;都放假了,能够早起享用早餐的,也就能够悠闲地在店内一角坐下来翻翻杂志书报,一边享受早餐。
没有客人上门,员工们能够坐下来好好吃早餐,柜台里面剩下已经吃过早餐的韩衡海和徐小军。
她依然戴着手套,正拿着抹布整理桌面;他则在点收收银机里头的钞票和硬币,把大钞一张张抚平,成叠后再用橡皮圈束起,而过多的硬币则把币值相同的装入一袋,脸上露出喜孜孜的笑容。
自从那天割伤手指事件后,徐小军无意间开始注意起韩衡海这个人。
他很高,大概比她高上快一个头,随便穿起一件T恤都好看,尤其是从衣袖露出的手臂看来,他不是做过许多粗活,就是有上健身房的习惯,拥有一副足以担任男麻豆的样子。
脸蛋嘻……因为所在的环境,她看过许许多多俊男帅哥,对那些外表迷人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而且从她的历任男友看来,她也不是外貌协会,反倒一切以感觉为主。而这个韩衡海,性格是很讨厌啦,可是那张粗犷、没半点细致的男性脸庞,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总会瞅得她呼吸不顺畅。
个性的话……很糟糕,尤其是对她。
奇怪,看他不管对顾客、对员工都是笑容可掬,不时嘘寒问暖,还很会开玩笑;可是一面对她,就是毫不留情地刻薄,想她向来都被捧在手心上,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被嫌弃得彻彻底底。
真是可恶……她到底哪里不好?原本的自信都被他磨光光了,开始质疑起自己……他为何都不看她一眼?
“你很爱钱对不对?”他笑够了吧?徐小军见他点钱点得笑不拢嘴,连眼睛都笑眯了,不禁这么问。
韩衡海收起笑容,斜觎她一眼。“谁不爱钱?你没听过一句话: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可是万万不能。我爱钱没错,但不偷不抢,我是用我的双手、我的劳力获得,我爱得心安理得。”
“哈哈——”徐小军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瞪她一眼,却被她嘴角绽放的柔美弧度给震住了。
“笑你可爱啊!”她想也不想地道。
韩衡海突然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可、可爱?她说他可爱?拜、拜托,哪有人会夸一个大男人,尤其是他这种长相的“可爱”?
“什么啦!听不懂。”他别开脸,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糗样。
徐小军继续擦拭桌面,边道:“很多人都不敢说自己爱钱,很少听见有人爱钱可以爱得这么理直气壮、毫不隐瞒,还挺起胸膛大声说:我就是爱钱,所以我觉得很可爱啊。”
“喔?”这么说,他爱钱也爱得很可取喽?听完她的解释,韩衡海突然心情太好,也没意识到原本水火不容的他们会突然这么有话聊。“你应该算是不爱钱的那种人吧!”
“我?”徐小军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觉得那种搞艺术的、搞设计的啦,好像都是为了理念吧?如果真的需要钱,还去碰靠理想吃饭的行业,应该会饿死吧。”他耸耸肩,自己笑了,觉得自己说得很有意思。
“要这么说我也接受喽!理想啊……大概是吧,我喜欢看到有人戴着我设计的饰品,很有成就感。”她越说越开心,眼睛笑眯成弯月状。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这行也是靠理想啊?因为我看到有人吃我卖的早餐,也会感到很有成就感。”韩衡海哈哈笑了起来。“还是饰品听起来比较有感觉,早餐……逊掉了。”
徐小军听了也笑了,也许是因为他所说的话,也许是因为此刻两人之间愉悦的气氛。
“你的手还好吧?该不会不能画图了?”他问,视线停留在她戴着的粉红色家事专用手套的手上。
“不会啦,不受影响。”她轻轻摇头,轻锁着眉,犹豫了半晌又道:“嗯……那个……”咽了咽口水,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道;“这给你。”从围裙口袋掏出一包白色包装的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