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小夜子答应高田的求婚,她应当深爱着高田,可以敞开心门不再自我封闭,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是该替她感到高兴,也该衷心祝福她──
但该死的!他就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想再装伪君子、自欺欺人,他根本不希望小夜子嫁给高田!
实在烦透了!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小夜子了,可是他不能,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与若蕾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前,他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他明明清楚知道,自己不可以逾越这个界线,他是个懂得分寸的成熟男人,小夜子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只是在报答她,所以才会关心她。
没错!他没有任何异心,企图与动机都纯正不过,行为亦十分合理,谨记自己的本分与立场──
久违的哀怨笛声传来,打断他的挣扎与矛盾,理智全都飞走了,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他霍地下床,急忙夺门而出!
已经有多久没在阳台上吹奏笛子了?与幽冥漆黑天地融为一体的忘我感觉,悠然闲憩的空间,美妙的海浪合奏曲子,可是所有的感觉都变了,一切都为等待他的出现!
小夜子知道只要她吹奏笛子便会吸引他前来,这个笛声似乎蕴含神秘的力量,具有牵引他们俩的磁场,不论距离有多远,笛声都可以传到他那里,并敲进他的心房,所以他必定会出现,而她渴望见到他!
高田那一个强吻令她莫名地害怕起来,从心坎里寒颤出来的恐惧,让她想要逃开、想要躲避到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更渴望他的抚慰。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她何时变得如此软弱,这么想要依赖别人的心情从没有过,无助的她只想得到他的关爱。
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想见他?不可以,她不可以让自己的感情失控,她不能够渴望被爱!她可别忘了,那个说什么会陪在她身边、想要关心帮助她的男人,到头来还不是高高兴兴地把她塞给别人了吗?!
颓然放下笛子,正想转身离去的小夜子,与大海打个照面,她想要逃避,却已经抽身不及。
两人对望,四目相接,似有千言万语。
“恭喜。”大海打破僵局,酸溜苦涩的声音不知她有否听出来?“我好像还没正式向你道贺,恭喜你,准新娘。”
显然她没听出来,小夜子只觉得他的道贺十分刺耳,她冷漠地别开脸。
“你不应该再吹奏这么悲伤的曲子,快要步入礼堂的人,应该开开心心吹奏愉快的曲子才对。”大海炽热的目光贪婪地盯牢她。
她捏紧笛子,直视无尽的汪洋。“有什么值得高兴!”
“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与喜欢的人厮守终身,不是应该高兴吗?”他的心微微刺痛。
“我只是尽水无月家女儿的责任。”她直言。
“什么?”大海快速解读她的意思。“小夜子,难不成你是为了水无月家有继承人,你才会嫁给高田吗?”
“没错。”
他扳正她的肩膀,不悦地蹙紧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因为喜欢高田,才答应嫁给他吗?”
“别傻了!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小夜子毫不思索,脱口而出。
他感到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不管是什么男人,只要可以继承牧场,肯入赘水无月家,你嫁给谁都无所谓吗?”
“都没差。”她承认。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子糟蹋自己。”大海替她捏了一把冷汗,非得唤醒她不可。“人生就短短数十年,你应该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选择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以平静、无爱恨地过完一生,就是我的幸福。”她冷冷地道。
他才不相信!“真的吗?这全是你的真心话?你不想要好好谈一场恋爱,深深体会爱情的美好与悸动,感觉刻骨铭心的相爱?”
“我才不希罕!”她轻蔑。
“你说谎!你不是不希罕,你只是害怕受伤害,所以一直在逃避,你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真正渴求,其实你比谁都渴望被爱、被人需要,是不是?”他忍不住拆穿她的谎言。
即使小夜子伪装得再好,大海还是可以轻易识破她,不知在何时,她眼里不再死寂荒芜,她美丽的瞳内多出了很多不同的讯息,传递出她的感情,只是她自己没发觉。
但他清楚知道,他比谁都懂她,比谁都要了解她的转变,因为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捕捉她的举手投足,不曾离开过!
宛如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被说中心事的难堪令她无地自容,小夜子握紧小小的拳头,极力压下所有情绪,装出毫不动容的表情,面容越加冰冷。
“随便你怎么想。”她不多作辩护。
大海被她的冷漠与不在乎激怒了,他猝然一手拉她入怀,激动地低头吻住她,不顾一切地深深亲吻。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受到他强烈的气息入侵、意识到四片唇瓣密不可分,小夜子感到全身虚软无力,只能瘫软在他怀中。
虽然他的亲吻霸道强横,却不失温柔热情,这是一个缱绻甜美的亲吻,与高田的悍然侵略截然不同。
良久,这个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的亲吻终于结束。
“我……”深深凝睇怀中的人儿,大海欲言又止,“喜欢你!”这三个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
如梦初醒的小夜子十分羞惭,一张赧颜通红,用力推开他,转身逃走。
大海顿感怅然若失,怀里的空洞无法弥补,空虚的感觉突如其来笼罩住他!
当一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手上还拿着两大袋啤酒,浅见便知准没好事发生。
“相信我,我发现了比牛奶更棒的饮品,所以专程来找你一起分享。”大海咧嘴一笑,不客气地脱鞋进屋,把啤酒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后,便大剌剌地往地上一坐。
不管自己是否受欢迎、屋主的反应如何,大海已拿出啤酒骨禄骨禄畅饮,并夸张地赞美。“真好喝!”
精准地把其中一罐抛给浅见,大海向他举起啤酒。“来,我们好好喝一杯。”
潇洒接下啤酒的浅见施施然在另一边坐下。“你别再这样糟蹋我们北海道的特产。”
“我们不醉不归!”已在喝第二罐的大海举酒高呼。
没与他一起疯,浅见一盆冷水浇下。“作为医师我绝对不赞成你这个喝法,实在有损健康。”
“但作为好朋友,你一定要陪我喝个痛快。”大海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自顾自地继续喝酒。
谁说他们是好朋友了?浅见摇头,含笑的俊眼满是促狭意味。“你不怕酒后吐真言吗?”
“人生难得几回醉?如果可以醉得一塌糊涂也不错。”大海耸肩。
轻呷啤酒的浅见问:“你有什么烦恼?”
“烦恼?我看来像有烦恼吗?”大海咧嘴大笑。
“你今天没好好照镜子吗?”浅见很不给面子地揶揄。“一个心事全写在脸上的笨蛋!”
大海扬一扬浓眉挑衅。“请问英明过人的医师大人,可以看出小弟有什么烦恼吗?”
“可以令男人借酒浇愁的烦恼不外乎三种,金钱、权力与女人,前两者你根本没有,剩下的只有女人,无疑你是为情所困。”浅见分析的头头是道。
啪!啪!啪!嗝!数声掌声兼打了一个酒嗝的大海竖起拇指赞扬。“如果你不当医生,去当刑警的话,一定天下太平,什么疑难奇案都能被你轻易侦破,没有事情可以逃得过你那双法眼跟精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