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问题吗?”消息真慢。
“要用真面目出差吗?”
屈宗毅沉默了一会儿。这点他倒是还没考虑到。
“你觉得呢?”他问林伟的意见。
“如果你不介意,出差就用你的真面目好了。”
“我知道了。”
“好,记得将你用真面目拍过的近照,传过去得蒙集团公关部,或者传到许特助的信箱,由许特助立即传过去,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马上传照片到许特助的信箱,再见。”放下电话,他传好照片,将重要文件收进保险柜里锁上,拿起公文包正打算下班,手机突然响起。
熟悉的来电铃声让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飞快的拿起手机接通。
“雅雅,我要下班了,你在哪里?”
“我知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林雅开朗柔细的声音传来,今天她开着她那辆买来之后就很少上路的BMW330i来接人。
“你已经来了?你等等,我马上下去。”
“我开车过来的,你应该认得我的车吧?”
他突然一阵沉默。
“屈宗毅?”林雅疑惑的喊。
“雅雅,你说你……开车?”他犹豫的问。
“对啊,车子买了快两年,几乎没上过路,很可惜的。”她笑了笑。“好啦,有什么事下来再说,等你喔!”
瞪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屈宗毅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抓起公文包就冲出办公室。
“咦?老大,我有事……”张家昆正好想敲门,结果被突然冲出来的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想喊话,人已经跑到电梯口了。
他们何时见过他们老大这般惊惶失措的模样?
“老大,我们有件事要和你……”张家昆追了上去。
“有什么事星期一上班再说。”屈宗毅神情有丝焦急,电梯打开,他立即走了磕去。
“可是老大……”电梯门关上,他只能错愕的瞪着电梯门上反映的自己。“星期一?那时候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啊!”
“老大怎么了?走得这么急,晚上老大要过来吗?”
“我根本连话都来不及说完,老大就走了。”
“嗄?那今晚玉茹特别为老大办的庆生会……”
两人无言,面面相觑。
“老大到底在急什么啊?家里失火啦?”
“谁知道。”唉——
屈宗毅急什么?
电梯里的屈宗毅,第一次对旁人窥视的眼光无动于衷,只觉得今天的电梯变得很慢,几乎每个楼层都有人进出。早知道走楼梯会不会比较快一点?
好不容易挨到一楼,他立即冲出电梯,一出公司大门,冰蓝色的瞳眸立即扫视马路旁,果然看见一辆鲜红的BMW停在路旁,他直接跑到驾驶座旁敲窗户。
车上的林雅转过头来,一看见他,讶异的按下车窗。
“屈宗毅,你拿掉假发和隐形眼镜了!”
“说来话长,你先下车。”他伸手进车窗开了门锁,打开车门,探身进车里拔掉钥匙,拉着她下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雅一脸狐疑的被拉下车。
拿到车钥匙之后,屈宗毅的脸色总算和缓了许多。
“雅雅,你不要老是吓我,我的寿命被你吓掉好几年了,你能平安抵达简直是奇迹!”他握住她的手说。
“屈宗毅,我的驾驶技术没这么差劲吧?”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我来开车,车钥匙没收。”
“我生气了!”林雅抿唇瞪他。
“雅雅,你自己也很清楚,方向盘在你手上的时候,就好像车子吃的不是汽油而是酒,不仅你自己危险,旁人也危险啊!拜托,不要让我这么担心好吗?”伸手轻捧着她的颊,他柔声的劝说。
林雅泄气。讨厌,他就是懂得怎么应付她。
“算了,车子送你开好了。”她有些赌气的坐上副驾驶座.
“今天为什么决定开车过来?有想要去的地方吗?”坐上驾驶座,屈宗毅发动车子,将车子驶入车阵中。
“嗯,我要到这个地方。”她拿出一张名片给他。
“这里是?”屈宗毅瞄了一眼住址。宜兰罗东?“这是一家民宿,我们要去度周末吗?”难怪她要开车过来。
“对啊!这是以前一个阿姐退下来之后,和老公开的一家民宿,我们要去那里度周末。”林雅偏头望向他。“可以吗?”
“可以啊!”刚刚就看见放在后座的两个行李,其中一个是他的,她都准备好了不是吗?呵!“我没意见,不过为什么呢?”屈宗毅只是好奇。
林雅微笑。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她知道他一定忘记了,不过她可不会忘。她已经请阿姐帮她张罗好一切,打算要给他一个惊喜了。
“屈宗毅,你为什么突然想开,决定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没有回答他,直接转移话题。
“因为你昨天晚上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屈宗毅一想到办公室的流言,脸色就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喔,被看到了啊?台北能去的地方都差不多,被撞见挺正常的。”林雅一下子就理解,偏头审视他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情。“怎么?我被说得很难听,所以你为了辟谣,只好变回你原来的样子,是吗?”
“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表情很精彩,好像要杀人似的。通常只有为了我,你才会这样,我说的没错吧!”想当初她就是被这张“虚有其表”的冷酷的脸给诈骗了。“其实我才不会去在意那种事,我的对象是你,只要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就可以了,不用去管别人怎么想,不过,这样也好,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既然你已经曝光了,那以俊就保持这样了,好不好?”
屈宗毅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太好了。”林雅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这么开心?”他有些讶异。
“当然开心啦!”她伸手覆上他放在排档杆上的右手,在他反手握住她的时候,温柔的一笑。“奶奶一直很在意你遮掩自己的举动,那代表你一直没有释怀自己的‘与众不同’,以及小时候旁人的指指点点,奶奶……很心疼你呢。”
屈宗毅深吸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热。小时候的事依然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们住在偏远的乡下地区,“与众不同”的自己,每次和奶奶出门,那些邻人总是前面和奶奶打招呼,擦身而过之后便开始说闲话。
“那个孩子根本就是外国人嘛!屈家的儿子怎么可能生出外国小孩啊?”
“谁知道呢,孩子刚抱回来的时候好像都还没满月咧!”
“也不知道屈家那儿子是从哪里抱回来的,结果就丢给屈家老婆婆养,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真是可怜哪,年纪那么大了,还被迫收留这么一个麻烦,明明不是自己的孙子,还背这种包袱。”
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他一直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奶奶的包袱,努力帮忙做家事,努力读书,努力当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麻烦,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乖巧、如何优秀,那些话,都不曾停止。
最后,他国中毕业那年,他的“爸爸”去世了,在台北留下了他们现在住的那栋房子,奶奶就带着他离开那个她住了数十年的家乡,搬到台北来,然后,他就开始遮掩自己了。
林雅拉起他的手放在颊边。“屈宗毅,奶奶说,你可以任性一点没关系,你永远都是她的宝贝孙子。”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屈宗毅转身埋进她的怀中,低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