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冷笑道:“这是你咎由自取!今日的血是偿还云彤的,我说过你只有一次逃生的机会,上次水仙洞已让你逃走,今天你就认命吧!”
水煞瞪着眼仰起头,可最终还是双眼一闭,倒地死去。
云彤看着她,再看着手中的宝剑,仇人已死,宝剑终于夺回,她该高兴,可是她眼前却是师傅和氓山叔叔惨死的模样、是师姐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心里忽然涌起对这把剑的憎恨。
她把宝剑猛地扔在地上。
飞狐一愣,跳上沙坑拉着她问。“你不是一直要找回宝剑吗?如今找到了,为何要扔掉?”
“我恨它!我恨它!”云彤一头摸进他怀里,哽咽地说。“如果不是它,我师傅和氓山叔叔还会活的好好的,我也不会跟师姐离山寻仇,吃尽千辛万苦。如今,也不会跟师姐分开……”
她的身体颤抖得十分厉害,飞狐只好捡起宝剑,抱着她转到另一处沙岩后。
云彤很快就意识到眼前他们所处的环境,立刻擦干眼泪,对飞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飞狐在她的泪眼上连亲几下,温柔地说:“我知道。可是现在不能再哭了。”他指指自己的胸膛。“等逃出后,我让你在这里哭个够。”
云彤没说话,在他指的地方蹭了蹭鼻子,然后跳出隐蔽的沙柱。
飞狐将宝剑插入衣襟后的腰带里,紧跟着她避开搜寻的人,往外走去。
可是,就在他们奔到中庭时,一大群蕃兵忽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领头的正是那个矮胖的大法师,电煞则满脸杀气地伫立在他身边。
与电煞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大法师满面带笑,一见他们站住便和气地对他们拱手作揖。
“哈哈哈,果真英雄出少年,二位不仅俊美若仙,武功更是无人匹敌,令人敬佩不已啊!”他笑嘻嘻地说。“老朽不会拳脚功夫,但极喜歌舞,此地相逢,算是有缘之人,今愿献丑与二位少侠同乐。”
他的话让云彤大惑不解,而他长满横肉的面相和眯缝小眼睛里的目光也让她确定此人不可信。
她本能地靠近飞狐,想提醒他小心提防这个胖子。飞狐立刻感觉到了她紧绷的情绪,他握住她的手,傲然屹立于众人之中,脸上带着一真的笑容注视着说话者,但未发一语。
胖法师似乎并不介意他傲慢的神态,径自举手击掌。
蓦地,围着他们的人纷纷席地而坐,其中竟有几个人取出胡琴羌笛吹奏起来。而他则再次对飞狐和云彤鞠躬,摊开肥胖的手做出邀请状。
云彤不明白这胖子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便仰头看向飞狐,见他依然一脸神情轻松地看着法师和那些奏乐者,唯一让她察觉到他戒备之心的,是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紧得能感到疼痛。
那音乐很好听,让人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飞狐自幼习的是中原正宗武功,后来接触的也是正派武学,他从未听说过胡舞能伤人,因此除了提醒自己留神外,并未探取防卫措施,后来甚至情不自禁地被那从未听过的美妙音乐吸引。
肥胖法师见他二人不动,便自己跳起舞来,云彤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他身上。
这个法师很胖,跳起舞来全身都是晃动的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大肚子,云彤相信他得有人扶着肚子才能把腰带系上。可是此刻他竟然带着偌大的肚子,跳起了节奏感十足的胡旋舞!
见他舞起,人群中有个酷似风煞的女人站出来甩劲着双袖也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跟眼看到风煞被埋葬在水仙洞内,他们会以为眼前这女人就是风煞。
这女人虽已徐娘半老,但纤腰丰胸,扭动间仍旧风姿绰约。她媚眼如丝,款款摇摇着舞到胖法师身谩,浑身带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魅惑之气。
这两人一胖一瘦,互相应和,舞步轻盈,舞姿缥渺,让看得人如痴如醉。
忽然,音乐急转直下变得激荡,而他两人也随之旋转如风。
就在这时法师旋至云彤身边,庞大的身体在转动中剥烈颤动,产生出一股股迥旋不断的强劲气流。云彤顿觉头晕目眩,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力量牵引着随其旋转,旋转中又感觉到似有无数根针刺向她的周身穴道,她渐渐地不能动弹……
而就在胖子旋转到云彤身边时,那股力量同时震撼着飞狐,他本能的拉紧云彤的手,想将她带走,可那女人的袖子忽然拂向他。
彩袖拂面,令他一阵晕眩,越趋高亢激昂的乐曲也震得他心弦猛颤。他悚然惊悟其间必定有诈,立即微闭双目,屏弃杂念,凝聚心神,片刻之后方恢复清明。
“彤儿,快走!”知道情形不妙,他拉起云彤欲退,却骇然发现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云彤的手,而是那个狐魅女人的。
‘你?!’他急怒交加,一拳击向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女人。
那女人早有防备,见他一拳捣来,旋即全力回击,但仍无法与他的至阳至刚之气抗衡。两股力量相接,那女人顿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彤儿!”他撤回掌力往四处查看,却不见那个大法师和云彤的踪影,而围困他的力量伴随着剌耳的乐曲有增无减。
“彤儿──”他再次焦虑地大喊,并怒不可遏地联系出掌攻向四周围困着他的无形力量。他的掌风凌厉害,带有浑厚的内力,音乐总算停止了,可那些蕃兵仿佛打不完似的,倒下一波又来一波,始终紧紧围困着他。
“你……找不到她了!”那个垂死的女人躺在他脚边得意地冷笑,混合着沙土的血将她的脸涂抹得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飞狐一把揪住她,厉声喝问:“说,你们把她带去哪了?”
那女人的眼皮低垂,呼吸急促,但仍不失仇恨地盯着他。“你休……休想找到她,她的血、得祭……奠我妹……”
“你妹?”飞狐眉峰一挑。“风煞!”
“没错……我……乃日神夫人,你、你的女人……是我夫君的婊子!”她歇斯底里地狂吼,痉挛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女人!”飞狐愤怒地摔下这个邪恶的女人。
他直起身,又一群手持武器的蕃兵将他围住,受了轻伤的电煞冷酷地说:“飞狐,你的女人在我大哥手里,你若要她完好无损,就得答应我大哥的条件。”
“什么条件?”他克制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问。
他的怒火一半是冲着自己而发,他恨自己竟然会蠢到被那个法师──日煞耍弄得这么彻底!
电煞似乎很理解他的怒火,也很乐意往他燃烧的火焰中再加一些柴。“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大哥就不计前嫌,放了红娇娃。”
“否则呢?”他咬牙发问。
“否则你永速也见不到她,她将成为老大的女人,并终身受其奴役。”
他邪恶的话挑战着飞狐的自制力。他双拳紧握,渴望一拳砸碎这个吊死鬼的脑袋!可是为了云彤,他得冷静!
今天他面对的是实力强大的魔鬼,这魔鬼用法师之名掩盖真实身分,以肥胖痴呆的傻笑掩饰杀人如麻的冷酷之心,将魅惑人心的胡旋舞与邪恶武功融为一体……而他,居然上了他的当,没能及时认清!
最令他冒冷汗的是,他想不通他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分明是云彤的手,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将其易了主?这么大的改变,他为何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