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不确定,不过那无所谓,反正我会找到她的——」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他锁起眉。
「怎么了?」虽然看不见,但对周遭任何一丝异样都不曾错过的达薇问。
「不知道……但我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然后他想起来了!
他叔叔,周伯朗!
第九章
清晨八点,他已经抵达周伯朗位于郊区的住家,那是一栋透天小别墅,位置极佳,视野超棒。
周太太前来开门,见到是他,不由得蹙眉凛声:「你来做什么?」
周达非往屋内抬眼,他十分肯定岳乐舞一定来了这里。「婶婶早,我来探望叔叔。」
「探望你叔叔?」周太太冷笑。「可别让我们折寿了,总裁大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来,现在倒来了。你叔叔说得没错,你是看上那个小秘书了吧?」
怎么?他爱上岳乐舞这件事是在新闻台播出过吗?好似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有他自己还茫茫然。
「进来吧。」周太太冷眼睨他。「他们在前院说话,你自己过去吧,我还得给你叔叔准备早上要吃的药。」
这间屋子他过去曾经很熟悉;当年这里经常高朋满座,不可讳言的,叔叔与父亲的感情极好,虽然他从来不明白父亲怎能那样疼爱游手好闲半辈子的叔叔。
踏过熟悉的布置,可远眺整个都市的前院已然在望,白纱窗帘轻飘飘地飞扬着,院里阳光普照,叔叔半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岳乐舞就坐在他身边。
「你看我帅不帅?J
「唉唷,大叔怎么问这种话!」
「哈哈!我就知道,就算是像妳这样的青春美少女也会觉得我还是很帅很有魅力的吧?」
乐舞笑得灿烂。「是啊是啊。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美少女,我是人事部主任,要叫我主任。」
「妳就那么爱那个位置?特别助理听起来威风许多。」
「我不需要什么威风,人事部很棒啊,我非常喜欢待在人事部。每次应征人员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像是摆棋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把正确的人摆在正确的位置,那可是门学问呢。把将军摆在小卒的位置就明显的搞错了咩!有时候错误的人摆在错误的位置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则是一场大灾难。」她吐吐舌头笑。「虽然以我的智商做不了下棋的人,可是能当一个称职的摆棋人也是好的。」
「只不过是份人事工作,妳也能说出这么一长篇大道理啊。」周伯朗大笑。
「嘿,当年可是周老太太钦点我坐那个位置的呢。」
「我嫂嫂啊……」周伯朗点点头。「真是个好女人。也许就是因为太好了吧……才会养出那种不孝子……」
两人静默半晌,周伯朗突然转头。「我还是很帅吧?」
「……我要是承认的话,周太太会不会跑出来打我?」
「有可能哟,她的醋劲可大啦。走在路上我随便往哪个美女身上飘过一眼,她都要找人家拚命。」
「那我还是不要回答好了。」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这话不知道哪里好笑了,他们竟笑得前仰后合!
「妳知道吗?我这辈子真的很好命。」边笑,周伯朗边叹道:「前半生有个好哥哥罩着,后半生有个好老婆顾着,我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跟我大哥打造了欢乐星球,只有那时候我的人生才算精采过。幸好有过那一段苦得要死的日子,不然真不知道我到这世界走这一遭是作啥的……」
「喂,帅帅的怪叔叔,我们来作梦吧。」
「作梦?天都亮好久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很赶时间啊?」
「那倒不是,我都已经风烛残年——」
打断周伯朗的自怨自艾,乐舞连忙开口:「嗯……我先好了,说不定啊……欢乐星球的顶楼又变成游乐场了,而且还是超大的。我要一座全新的海盗船,船长一样站在船头上,不不,不要船长了,放只超大的海怪——」
「不行不行,那个船长很威风啊,干嘛要换掉?我们把旧的船长放上去。」
「船长断掉了,断成两截。」她提醒。
「重新做一个嘛。那个造型我跟我大哥挑了好久,挑到做那个雕像的老板都快跟我们翻脸了。妳看那个船长多威风!独眼,满脸的刀疤。」做个狰狞的表情,周伯朗一脸向往。
「好吧,那船尾要放一只海怪喔,八爪章鱼那种。」
「章鱼好可怕吗?我请妳吃章鱼生鱼片——」
「吼唷,我才不吃那种东西,黏搭搭的……摩天轮!你觉得摩天轮怎么样?我们来放一个全亚洲——不,全世界最大的摩天轮。」
风声飘扬起他们的谈笑声,站在屋内的他静静望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你叔叔……得了癌症。」
猛然回头,他望见婶婶原本年轻的脸上出现了皱纹,原本看起来美艳得很毒辣的女人突然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大概剩下半年吧。」周太太端着盘子,上头放了一杯水跟几颗药,泪水滚落她的双颊,她猛然转身又跑回屋内。
只剩下半年……周达非突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懊丧的情绪顿时淹没了他。
半年……实在太短了啊。
别墅区的红砖墙旁,他静静地坐着等待,手上的烟缥缥缈缈上升,他的眼神写满迷惑。
她出来了,见到候在墙旁的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两人目光交会,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竟无人知道该如何开口。
半晌,她耸耸肩、撇撇唇,走过他身边。
「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陪我聊几句?」
「聊什么?聊你为什么会抽烟?我以为你不抽烟。」
周达非苦笑。「什么都好,把妳想说的全都告诉我——我的确不抽烟,但现在我很需要思考。」
我以为感情会让人变得更好,而不会让人想抽烟自杀——这句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口,她没有勇气再自取其辱。
「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她说谎。但千言万语到头来都只觉得多余却是真的。昨夜离开了他的住处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心碎,心碎之后不是该紧接着麻木?然后变得更坚强吗?其实不然,歌词唱的并非真理。
「妳不该来这里,这很冒险,我知道妳想做好事,但是——」
「但是?!」乐舞回头错愕地望着他。「他们是你的叔叔婶婶!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挟持我?恐吓你、勒索你?!」
他没有回答,烟雾袅袅,却遮不住他的眼神,他确曾这样认为。
「老天!你……」乐舞简直说不出话来,这已经不是生气,而是感到不可思议了。「你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里面满满满满都是怀疑!你曾经照过镜子吗?看过自己脸上脸上的表情吗?」
「我只是谨慎,妳也该跟我一样谨慎。妳没想过吗?他们那么恨我,为何不能借机挟持妳?如果妳被绑票该怎么办?!」
「我不想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谁会想绑票我?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
「我的女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气得跳脚,乐舞尖叫。
「妳不是吗?是谁把自己卖给我的?!」扔下毫无滋味的烟,他不懂怎么会有人需要这种东西才能思考!这对思考根本没有帮助,他的脑袋依然一片混乱!
「不要再提那件事!那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