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追前面那一辆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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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蜜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她本以为自己要见的只有董向濡的父母,想不到他的一干亲戚竟通通到齐了,叔叔伯伯婶婶阿姨有的没的,田蜜蜜一个个打招呼,一个个承受他们本不属于自己的关心——或者说是试探。
好不容易「参见」完所有亲戚,开饭了,却全是田蜜蜜不敢入口的菜色——要不就是酸,要不就是辣,尽管田蜜蜜自己开餐厅,可有两样口味的食物是不碰的——就是酸和辣。
见田蜜蜜迟迟不动筷子,董向濡关心的:「怎么了?这里的东西很不错的,不用太拘束。」
田蜜蜜干笑。她和董向濡认识了这么久,他永远记不住她怕辣又怕酸。不过,也许是他不觉得那是重要的事吧。
「我……我不敢吃。」
「不敢吃?」坐在他们正对面的董母听了,脸上表情像是很不可思议。「你不知道我们向濡最爱的就是这一道五更肠旺?你喔,身为向濡的女友不吃辣怎么行?」说着说着,夹了一块肥大的肠子放入田蜜蜜碗中。「吃吃看,吃过就知道了。」
面对这样的「好意」,田蜜蜜实在消受不起,她真的是不敢吃啊。
董向濡皱了皱眉,小小声的:「吃了这一块就好,好歹是我妈夹给你的,你不吃就太不给她面子了。」接着他声调转趋柔和:「不要这样,晚一点我们去吃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田蜜蜜欲哭无泪,却不敢声张,而且董向濡又待她如此温柔,她再不配合似乎就太不识抬举了……她咬了咬牙,最后一鼓作气的将那一块红艳艳的大肠吞入口中。
大肠太有韧性,田蜜蜜吞都吞不下去,一股子呛辣自她的舌间蔓延至四肢,她感到不适,几乎想吐,可她硬逼自己咀嚼。不知是因为太辣还是因为其它原因,泪水自她眼眶冒出,可田蜜蜜硬是伴着大肠吞下,样子很是可怜兮兮。
董母见状,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敢吃就不要吃,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田蜜蜜垂下头,大气不敢吭一声,董向濡忙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吃辣这种事是可以训练的嘛,要蜜蜜一时半刻吃下去太勉强了。」
不,她就是不喜欢吃辣,这一辈子怎样都不会喜欢的。田蜜蜜在内心咕哝,可继而她又觉得好笑了,横竖董向濡的女友不会是自己,她就算不喜欢吃辣又有何要紧?
蓦地,她有一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了。
于是,一场算不上太和蔼可亲的「鸿门宴」便在田蜜蜜的虚脱下结束,她和董向濡走出餐厅,董向濡看了一下表。
「啊,我忘了今天晚上和我女友有约……蜜蜜,抱歉,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好吗?」他向田蜜蜜作了一个「抱歉」的动作。
田蜜蜜笑笑。「没关系啦,不用特地请我吃饭的。」
「那可不行。总之这一顿饭我是请定了。」董向濡拍拍胸膛,做出保证。「那……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哦?我给你坐计程车的钱好了。」
「不用了。」田蜜蜜摇摇头。说真的,她已经习惯了,董向濡对她很好,可那是在没有其他人的前提之下,现在他有女友,女友自然是他的第一。「我想逛逛街再回家。」
「也好。女人要多逛逛街才好。」董向濡道:「你看你今天这个样子漂亮多了,和平日的土样完全不一样……」忽然他手机响了,他接听:「喂?结束了……好啦好啦,我等一下到,你再等等……好好,抱歉抱歉。」
不问也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是谁。董向濡挂了电话,样子受不了的大叹一口气。「任性得要死。唉,如果我的女朋友真是你就好了。」他搔搔头,准备向停车场走去。「那你一个人小心啊,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砰」一声,田蜜蜜感到脑中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她眼珠子瞪大,瞅住董向濡无所觉的样子。她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所以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口。然而她是真切的受到了伤害,有些一直忍耐一直压抑的东西似乎快要控制不住,像要化作什么东西跑出来……
瞬间,她眼前一黑,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她顶上响起:「她不是一个人,我会送她回家的。」
「嗄?」董向濡愣住。「你不是那个……那个面无表情的正职吗?你怎会在这?」
董向濡的疑问也正是田蜜蜜想问的。原来遮住她眼睛的是严信桾宽大的手掌,他压着田蜜蜜的眼,脸上的表情冷峻到不能再冷峻。
「我来接她的。我怕有人会丢下她一个人回家。」那个「有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董向濡被他凌厉的眼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呃……这样啊,那正好,这样我就不担心了……我先走一步了啊。」他转而跑开。
「呃……信桾啊,你的手……」
只见严信桾的手一直放在田蜜蜜脸上,田蜜蜜看不见东西,有一些不安,刚刚蓄势待发的情绪因严信桾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煞住了,她感觉自己冷静了一点。
「信桾……」
可严信桾的手从头到尾没有放开的意思,他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尽管一路上跟踪,可来到目的地却是不得其门而入——那是一间高级川菜馆,没有事先订位是进不去的。
他唯有焦急的在门外等,好不容易等到田蜜蜜他们出现,想不到……见到的竟是那样让人发火的一幕。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勉强自己?」
「嗄?」
「你喜欢他不是吗?你这样难道不会觉得痛苦?」
这一下田蜜蜜瞪大眼,浑身上下冒出一种冰冷的感觉,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将严信桾推开,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住他。「你……我……」
严信桾眼尖瞄到餐馆的侍者似乎要上前关心门口的骚动,明白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他二话不说拉着田蜜蜜的手。「走。」
走?走去哪?
田蜜蜜不解,严信桾也未说明,只是拉着她的手快速离开餐厅门口,然后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附近一处小公园才停下。
田蜜蜜一路被拉着走,几度踉跄,她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急转直下了,她太感到疲惫,疲惫到后来只剩下茫然,抑或是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一种状况,而她应该要露出怎样的表情才适当?
严信桾就这样一直瞅着她呆滞的脸,最后说了一句:「哭吧。」
「……咦?」
「你不是想哭吗?」严信桾毫不客气的指出:「他那样对待你,你不痛苦?」
「你……我不懂……」
田蜜蜜震慑,眼下的气氛太一触即发,她想要藉由笑容来掩饰,可严信桾一点也不配合。「别装了,你明明想哭的不是吗?」
就在刚刚,他看到田蜜蜜瞠大眼,彷佛泪水就要自她圆润而幽黑的瞳眸中渗出,他看得气苦,不希望那个男人看见她哭泣的样子——他不值得——在严信桾的理智尚未作出决断之前,他的手掌早他一步,阻止了她的眼泪。
可他知道她不是不想哭的,该哭不哭,那样的泪水积压太多会使一个人由内而外渐渐腐朽的,或者狠一点,他要田蜜蜜狠狠地哭,他要田蜜蜜哭出来,面对现实,面对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现实,然后……